正文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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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鯉停住繼續向前的動作,也不見回頭,含了酒的嘴角卻是一處扯起,意味深長而又得逞莫測。
自徑吞下嘴中的酒,抬眼對著秦雙應淺淺一笑,道:“看來今夜錦鯉不能陪秦爺了。”然後起身,蹁躚長衫劃過桌角,橘白之上落了酒漬,烈烈辛辣往外透。
臻臨站在門口,聽得良瑤說完後目光便看了錦鯉而去,入眼便是那麼一幕的濃豔荒淫之景,滿屋子的淫亂情迷都好似印在了眼皮之上,心中默念了好幾遍的靜心經,才能硬生生將被擾亂了的心神給壓得平穩了來。
錦鯉走到他麵前,笑得如般得禮:“讓大師見笑了。”
臻臨這才睜開眼,雙眼之中的清明和冷傲是對眼前一切的漠然,道:“貧僧不知施主有事,怕是打擾了。”
“大師客氣。”錦鯉跨出門檻外,眸子微閃,至臻臨的眉宇間滑過,突地又是一笑,拉住了他合十放在胸前的手,修長手指許是是動作太大,將將在他胸口僧袍處劃出一道印子,手指握上他的手腕,一用力,便拉了他回身往外走,“既然如此,大師便隨錦鯉來吧。”
嘩然之聲在耳邊響起,是落繁樓裏消遣享樂的恩客們的感歎。
剛出落繁樓,手腕便已掙開,算不得如何決裂幹脆的動作,錦鯉的心裏卻是深深一沉。
麵龐之上還是掛著笑意,側過頭來看到突然定住的臻臨,步子便也停了。
“還請施主自重。”
站在燈光照不到的樹影下的大師噙了一臉的冷漠,眸子直直,連正眼都沒有看向錦鯉。
錦鯉退了一步倚在樹身上,悄無聲息吐出一口氣,忽地無邊問起:“大師覺得這裏如何?”
臻臨站得筆直,守規守矩的模樣是要把整個自己都隱藏起來。
“這要看施主問的是什麼?”
錦鯉抬頭,看了這滿院被燈光朦朧照出來的輪廓,道:“錦鯉說的是這館裏的景致,怎麼,大師難道不喜歡了?”
臻臨回過頭來,眸中是對錦鯉這句話的疑惑,剛要開口,便見得錦鯉直起了身,彎腰與他一躬,道:“是錦鯉逾越了。”繼而與他一笑,邁步往前了去,擦肩而過之後,輕飄飄一句又隨風而來,“大師請隨錦鯉來。”
臻臨瞧了這橘白相間的背影,清明的心境好似微微蕩了蕩。夜色暗,可燈光卻是亮。
錦鯉帶著臻臨來到煙商閣,閣裏已點了燈,錦鯉站在門口為他開門,放在門扉之上的手不及收回,良瑤便也隨著他們回來了。
錦鯉看了良瑤道:“先前與你的傘去幫我取來吧。”
臻臨站在門邊給良瑤讓了路,道:“有勞施主了。”
錦鯉背脊斜斜,索性全副身子都靠在了門欄之上,歪了腦袋對著臻臨笑,道:“大師可嫌棄錦鯉這一方寒舍?若不嫌棄,還請大師到閣裏去坐坐。”
臻臨斂眼,看著屋內地麵的眸子好似不經意的顫了顫,對上錦鯉的時便又是一片清明疏遠:“那貧僧便打擾了。”
錦鯉側身相讓,臻臨跨步而進,身段之上好似還留了陰綿天氣裏的濕潤,頎長身形至錦鯉眼前而過,細長眉目皆是清淡。
錦鯉忍了一心的衝動將頭轉向門外不去看每一步邁得都堅毅的臻臨,眸子裏便倒影出院中的燈火,琉琉,仿若傾了一城的海市蜃樓。
“施主還請進來吧,春日的夜,外頭濕氣重得很。”
清清淡淡的聲音,無量無壽,是凡人都會想到的事和話在錦鯉看來,卻是不止驚訝不止歡喜不止念想。
錦鯉回過頭,倚在門邊的身子未動,眉目挑挑,道:“錦鯉可以以為這是大師的關心嗎?”
臻臨合十,閉眼便又是一句“阿彌陀佛。”
錦鯉覺得看他這一副明明是不願承認又不得不硬撐了禮教的樣子,著實是有趣。腰間一用力,至門邊站好之後往臻臨走去,看著他一張淡漠卻凜冽的臉,便覺得這五百年好像不曾度過似的。悲喜嚐盡,生死看透,到頭來還不是要從頭再來。
“大師不必拘禮,錦鯉這兒都不是外人,既然是要道謝,錦鯉也不能讓大師白走了這一遭。”邊走邊道,一步步的靠近,步子雖是緩,話雖是有禮,可那距離卻是越發得不收斂。
臻臨睜開眼,突然看得近在咫尺的錦鯉,驚得險些便腳下一頓而往後退去,腳跟磕了凳角,“啪嗒”一聲,榆木而成的矮凳便倒落在了地上。
錦鯉瞧得他完完全全寫滿驚詫的臉心裏無故便舒散開來,不慌不忙得再湊近一分,眼角唇瓣皆是歡喜的味道。
臻臨忙又退了一步,蒼黃衣袂隨了腳步淩亂之下搖擺,麵上的慌亂還沒收起,更近的距離便是讓他無路可退。
橘白搖曳下隱約碰上蒼黃,魅惑的氣息和清高的淡漠便是幽幽然融到了一處去。
“大師若是不嫌棄,錦鯉便為大師彈一曲,算作是對大師的回報。”
許是覺得還不夠熱心,滿腹的恩情還不能訴出,將將又是一番建議,眸中的情惑染了往日的深情,是款款便要至那眼角流淌而出,熾熱到臻臨連得呼氣都突然輕緩下來。
到底是得道的大師,瞬時的慌亂就在錦鯉說完話後收攏而起,而且是點滴不著痕跡,其實與臻臨而言,錦鯉的突然會讓他如此通通不是因為情有所動,而是因為從來不知情為何物從來四大皆空不知悲歡從來不入世俗不知情愛的大師,從一開始就不曾有過不潔的想法。與他而言,錦鯉不過是世事萬千中的一件,既然躲不過,自是隨遇而安罷。
“施主不必客氣,貧僧隻是為了來取傘。”
錦鯉退後一步,側身立在臻臨身旁:“那便請大師稍等。”無喜無怒,甚至是一點的失落都沒有顯露。
清風館壓牌的琴師主動要為大師彈一曲,大師居然還不答應,臻臨,這麼大的豔福你不會享,該說你笨呢還是傻呢!
即便不是與你享享豔福,能讓你想起些什麼也是好的。
錦鯉彎腰拾起倒落在一旁的矮凳,墨發至肩頭散落,便是淒迷都被這三千的段發通通遮了去。
未及抬頭,門邊一抹煙色便款款邁了進來。
“到底是煙商閣,與我的筠暇樓就是不一樣。”
錦鯉不用回頭便知來人是誰,這麼自負驕傲的話語還能出自誰。
“念清相公若是喜歡,錦鯉拱手相讓。”
念清站在門邊,一襲煙色襯著遠近霓虹,原就是能顛倒人世的相貌,不說話的時候倒也能說得上是冰清。
“能讓你拱手相讓的,你自然也是不稀罕,你都不稀罕的東西,我要來又作何?”
“念清相公真是了解錦鯉,所以也請相公眼放清楚些,哪些是錦鯉不稀罕的,哪些是錦鯉稀罕到不容染指的!”還是柔柔潤潤的聲音,絲毫不見怒意或是挑釁。
念清無知所意得看著錦鯉,心裏卻是了然,忍不住側目看了臻臨而去。
這就是雲隱寺的住持?嗬,果真是不同凡響。
錦鯉日日去雲隱寺的事這館子怕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念清對錦鯉向來要多上心些,不比墨梳的關心,而是對仇敵的用心。
瞧錦鯉往日裏事事都不著心的很,獨獨對這雲隱寺的住持如此在意,突然之間答應為秦雙應彈一曲已經是讓念清頗為驚訝了,這無故又有大師來找,前後一想,自然是知曉錦鯉那是有心算計。誰都能如他意,唯獨念清不願意也不可以!
倒是不枉他們這整日裏的不和,彼此的心思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不容染指嗎?錦鯉,憑什麼我念清要聽你的!你不讓我做的,我偏要做!
步子隻邁出一步,錦鯉的話又就起了。
“不如大師今日請先回,錦鯉這兒來了客,怕是不方便了。”
念清停住,看著錦鯉規矩得禮的模樣頗覺有意思,哪時見過這般的錦鯉,不是從來都是故作高深清高寡淡的嗎。
懂得看場合也知禮數的臻臨聽得錦鯉的話,即便沒有要下逐客令的意思,也該是知道自己不便再留在這裏,合十之間便添了歉意:“是貧僧叨擾施主了,那貧僧便先告辭了。”
錦鯉不回話,隻與臻臨點了點頭。
臻臨路過念清身邊時,也與念清合了合十。
念清一笑,許是覺得配合錦鯉演一場戲也不失為好,便也輕輕點了點頭。側頭看到錦鯉看向他的雙眼,赤裸裸的警告都那麼大方的投給了他。
念清回頭直到看了臻臨的身形消失在門外才又轉向了錦鯉,邊走邊道:“護得那麼仔細,也不見得他對你有多不一樣。”
錦鯉回身坐下,瞟了念清一眼:“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喜歡跟別人搶。”
念清自顧著在他對麵坐下,搖頭道:“我不是喜歡跟別人搶,而是喜歡跟你搶。”
錦鯉看向他,突然之間覺得念清的討厭若是往別的角度來看,算得上是可愛。
忽地便一笑:“什麼都可以給你,唯獨他不行。”
“命也無妨?”
“無妨。”
“錦鯉。”念清撐了胳膊在桌上,看著錦鯉難得認認真真得說道,“我突然覺得你也不是那麼討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