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錄之後宮評論 十八 晉康帝司馬嶽皇後褚蒜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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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溫字元子,譙國龍亢(安徽懷遠縣西北龍亢集)人,是東晉的名將、權臣。桓溫出身世族,但是並非最高門第,而且自幼豪爽好賭且能殺。後來尚南康長公主為妻,成了晉明帝的大女婿。然而由於他是武將,頗被把持朝政的文官譏誚捉弄。
桓溫畏妻如虎,桓家侍女盡是南康長公主精心挑選的醜潑悍婦。征蜀之時,桓溫大敗李勢,在掠虜之時,他看見了李勢的妹妹。這位李美人長發披地,風姿絕世。桓溫多年來飽受折磨的眼球終於開了眼界,差點沒把眼珠子掉出來。頓時忘了公主之威,將李氏納為妾並藏在外宅中。
南康長公主聞訊大怒,手執利刃,帶著幾十名手執刀棒的壯婦打上門去。當她們衝進李氏的居所時,她正在窗邊梳頭,而且一點也未被這陣勢嚇住,從容不迫地梳好長頭之後,向南康長公主施禮道:“國破家亡,無心至此,今日若能見殺,乃是本懷!”——長公主竟能眼看著她慢慢地梳頭,而不是不容分說地動刀子,長公主其實也被李氏的美麗給驚呆了。聽了這席話,她幹脆把手裏的刀子丟在一邊,將李氏扶了起來,說:“我見猶憐,何況老奴!”
(妻妾同心之後,桓溫的日子看來不會比當初好過多少。)
然而桓溫並不僅僅是懼內的丈夫,他征蜀之戰足以展現他的軍事才幹。對於萎縮一隅已久的東晉王朝來說,這無異於是強心針。
桓溫征蜀大勝的時間,在褚蒜子聽政的第三年春天。由於這場來之不易的大勝,桓溫於次年被封為征西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臨賀郡公。
桓溫的權力和聲望漲得太快,成了褚太後的心病。當後來長江以北五胡王國一片混亂、北伐好機會來到的時候,為了遏製桓溫,她根據眾人的朝議和推薦,起用號稱“管仲再世”的殷浩北伐。
然而這是一項失敗的決策。殷浩的“才具”,其實是東晉士族“清談”風範、沽名釣譽催生出的怪胎,完全是虛誇浮表。他的北伐結果是全盤失敗,不但喪失了一個可遇不可求的大好戰機,還甚至於逼反降將,非但沒有收回故土,反而倒找給了敵人許多原本在東晉控製中的土地。
殷浩狼狽回朝後,褚蒜子將這個丟人的家夥撤職為民,於永和十年(公元354)二月,再次起用桓溫,讓其率兵四萬北伐。
桓溫果然旗開得勝,一路北上,直打到長安灞上,並且開始管理地方事務,令西晉故土上的百姓們歡天喜地。
然而就在桓溫猶豫是否進軍長安之時,前秦國主符健卻施了一個“絕後計”,暗中派人將各地尚且成熟的糧食都全部毀掉,使得東晉駐軍無糧可食。六月,軍糧缺乏的晉軍被前秦大敗於白鹿原,斷了糧的桓溫隻得敗返襄陽。
雖然如此,桓溫仍然得到東晉朝廷的褒賞,升為征討大都督。直到此時,桓溫還是比較服從東晉朝廷的指揮的。真正發展到位極人臣、目中無人而難以壓製,是在褚蒜子歸政之後發生的事情。
永和十一年的年底,褚蒜子的生母尋陽鄉君謝夫人病逝。對於外祖母的去世,晉穆帝采用了與外祖父之喪一樣的高規格:“懸而不樂”。
褚蒜子律己甚嚴,她的父親褚裒先後娶過三位妻子,除了她的母親謝夫人,還有早逝的荀夫人、卞夫人。在封謝夫人為尋陽鄉君時,朝臣上表要求將荀氏卞氏也一起追封,被褚蒜子拒絕了。褚裒上朝之時,對女兒行君臣大禮;而退朝或歸寧娘家的時候,褚蒜子則一律向父親行家禮。
隨著尋陽鄉君的去世,時間也推進到了永和十二年。這時,褚蒜子的兒子晉穆帝司馬聃,也快十五歲了。
第二年,晉升平元年(公元357)春正月壬戌朔,褚蒜子為十五歲的司馬聃舉行了冠禮,然後主動歸政皇帝,退居崇德宮。
為了表示自己的心意,對群臣請求自己繼續垂簾聽政的情況表明歸隱的態度,褚蒜子先後下了兩道詔書。
歸政之詔:“昔遭不造,帝在幼衝,皇緒之微,眇若贅旒。百辟卿士率遵前朝,勸喻攝政。以社稷之重,先代成義,僶俛敬從,弗遑固守。仰憑七廟之靈,俯仗群後之力,帝加元服,禮成德備,當陽親覽,臨禦萬國。今歸事反政,一依舊典。”
退隱崇德宮後,再次手詔群臣拒絕垂簾聽政:“昔以皇帝幼衝,從群後之議,既以暗弱,又頻丁極艱,銜恤曆祀,沈憂在疚。司徒親尊德重,訓救其弊,王室之不壞,實公是恁。帝既備茲冠禮,而四海未一,五胡叛逆,豺狼當路,費役日興,百姓困苦。願諸君子思量遠算,戮力一心,輔翼幼主,匡救不逮。未亡人永歸別宮,以終餘齒。仰惟家國,故以一言托懷。”
然而,褚蒜子歸隱之後,朝中以司馬昱為首的重臣們雖然身為男子,卻沒有褚蒜子的權謀之術,在他們的手裏,桓溫一步步地放縱起來。
首先是司馬昱。很早之前,劉惔就曾經向他進言,說桓溫”不可使居形勝之地,其位號常宜抑之。”,然而司馬昱是隻繡花枕頭,雖然長了副俊美的好皮囊,實際上是集東晉士族腐氣大成於一身,是個隻會“清談”的軍政弱智,他想學褚裒的“皮裏春秋”,卻學了個四不象的表麵文章,褚裒的不表態隻是權宜之計,司馬昱卻是真正的不表態、不策謀、不出主意,輔政的方法隻是得過且過,拱手點頭而已。——對於劉惔的提醒和正確主張,他不作任何反應,任憑桓溫聲勢日益高漲。
桓溫是一代英雄,有雄心也有奇才,如果控製得宜,他也許真能成就大功業,然而問題在於司馬昱等人是一幹庸物,根本不懂、也無力駕馭,這就造成了後來桓溫對東晉朝廷的蔑視以及桓溫桓玄父子的“逆亂”。
在褚蒜子首次聽政的最後一年裏,桓溫再次北伐。這一次北伐的成果更大,他光複了洛陽,還修整了在戰亂中毀壞的曆代漢晉帝王陵墓。晉穆帝正式執政後,高唱凱歌南返的桓溫被厚加褒賞,自己被加封郡公不算,就連次子桓濟都被封為“臨賀縣公”(長子桓玄是要繼承父爵的)。到此時,桓溫在軍隊和民間的聲望,已是舉國無人能及。
桓溫意氣風發的同時,褚蒜子歸隱後的日子其實非常坎坷。
升平五年(公元361)夏五月丁巳,褚蒜子遭到了人生的又一次重大打擊:她唯一的孩子晉穆帝司馬聃忽然得了重病,很快就去世了。這時他才隻有十九歲。不到四十歲的褚蒜子在青年喪偶之後,不得不又接受喪子的厄運。
但是老天並不合作,它連哀傷的時間都沒有多給褚蒜子,就要讓她麵對王朝的又一次危機:早逝的穆帝沒有兒子,晉王朝的新帝從何來?她很快就理清頭緒,從司馬氏諸王中找到了血統上與帝位最接近的人選:晉成帝長子琅琊王司馬丕。
幾乎就是司馬聃病逝的同一天,褚蒜子的“皇太後令”就頒布了,令曰:“帝奄不救疾,胤嗣未建。琅邪王丕,中興正統,明德懋親。昔在鹹康,屬當儲貳。以年在幼衝,未堪國難,故顯宗高讓。今義望情地,莫與為比,其以王奉大統。”
司馬聃去世後的第三天,他二十一歲的堂兄司馬丕登上了東晉王位。是為哀帝。
司馬丕已經成年,作為嬸母的褚蒜子自然沒有垂簾聽政的必要。也許是因為嬸母的策立,也許是因為嬸母的影響力,司馬丕稱帝後僅僅封自己的生母周氏為皇太妃。東晉王朝仍然隻有褚蒜子這一位太後。
然而在治國的方略雄圖上,這位年青人卻辜負了褚蒜子的期望,他苟安膽小,而且貪生怕死。他即位的第二年,桓溫向哀帝上書,請求遷都洛陽,讓痛失故土的北方人都返回家園。然而哀帝和他的文臣們既怕戰亂後的洛陽荒涼貧苦,又怕因此受製於將領,桓溫的這項主張得到了哀帝和大臣們的如此回應:“我們這些南遷的人已經在此生活了幾代,早就習以為常,最初遷來的人們很多也埋藏在此。如果離開的話,如今在南方的田宅誰來照管?照管不來又賣給誰?北返的車馬也很難齊備,北方雖收複一些地方,但是仍然不安定,不值得為此拋棄南方的安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