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錄之後宮評論 十一 中國女皇武則天(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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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為錦上添花的內容,武士彠與相裏氏生的兒子武元慶升宗正少卿、武元爽升少府少監,堂兄弟武惟良升司衛少卿、武懷運升淄州刺史。
這等皆大歡喜的事情,自不免要多多慶賀。榮國夫人便在家中置酒行宴,杯觥交錯酒意微醺,老太太左顧右盼喜上眉梢,話兒也就說得輕佻了:“若等記疇日事乎?今謂何?”(你們這些人,還記得當年怎麼待我們母女的麼?如今靠了我們才有今日,感覺又怎樣?)
榮國夫人滿心以為眼前的武氏兄弟會象並州城裏的武家親眷那樣猛拍馬屁,誰知武氏兄弟中竟沒一個肯湊趣的,竟然回腔道:“幸以功臣子位朝廷,晚緣戚屬進,憂而不榮也。”——我們都是功臣之子,靠的是父親的餘蔭,與你的女兒有什麼關係?(就憑你女兒那樣的經曆),若說我們是靠她的裙帶當官,隻會讓我們覺得丟人現眼憂心忡忡,一點光彩也沒有!
其實,武氏兄弟說得也不是全無道理。武士彠被高宗封為開國第一等功臣之首,按授功臣子孫官的詔書所雲,“其家見在朝無五品已上官者,孫及曾孫擢一人授五品官;若先有四品五品官者,加授子孫第一人兩階;若三品已上,加爵三等。”然而由這番對答可以看出,當年武士彠死後,當家理事的武氏兄弟給楊氏母女的難堪該有多離譜,以至於養成的惡劣習慣直到妹妹當上了皇後、讓他們進入士族,他們仍然改不過來。酒喝多了就是一定要誤事的。武氏兄弟這次肯定是喝得太多,他們將要為這片刻的口頭上風付出慘重的代價。
榮國夫人一團高興,竟得了這樣露骨的回答,而且還是在親眷齊聚的場合,簡直剜心割肺。怒火中燒的老太太立即進宮將整件事告訴武皇後。
武媚的反應可想而知。新仇舊恨一齊湧上心頭,雖說是正需要外戚信臣相助的時候,也顧不得那許多了,更何況這幫人既沒有“外戚”的自覺,那又談何相助於己?隻怕是不但幫不上忙反倒要找麻煩。
於是,武皇後向高宗上表,表示不想眼見外戚坐大,請求讓自己的家人遠離中央機關。表章一上,高宗大喜過望,不但照準,而且還進一步認定皇後賢德。隨即,新的人事安排出台了:堂兄武惟良外放始州(今四川劍閣)刺史、異母兄武元慶外放龍州(廣西龍州)刺史、武元爽外放濠州(今安徽鳳陽東北)刺史。
武氏兄弟被貶斥,於他們自己固然是慘遇,但對於武皇後在高宗心目中的地位來說卻是一個利好消息。皇後對外戚不假辭色,看在經曆了長孫無忌事件後的高宗眼裏,實在是頗令他歡欣鼓舞。
在高宗對武皇後的嘖嘖稱讚聲中,武氏兄弟愴惶離開了繁華的長安城。他們終於明白當年那個小女孩如今的能量。當他們終於有了這個認識之後,想起當年的薄情就更是心膽俱裂。武元慶剛到龍州就憂病而死。果然,武元爽在濠州任上工作不慎偶有掛誤(高倍放大鏡下哪有不誤的道理),很快又被流配振州(海南三亞)並死在了那個荒涼的所在。
武氏兄弟的一席話,毀了自己的性命前途,卻也產生了一個另類的效果。高宗徹底地對皇後放了心,從此真正向她打開了權力的大門。
李唐皇族有一個家族遺傳病,從高祖開基到哀帝被害,此病一直在困擾這個家族:風疾。事實上,風疾是一個籠統的中醫稱謂,從中風到痛風到風濕,都有可能被稱為風疾,曆史上東吳大帝孫權也是因風疾而亡。但從李唐皇族的症狀表現來看,他們的風疾很象是出在心腦血管方麵,輕者象典型高血壓,重者象偏癱中風。現在它也纏繞上了高宗。而第一次發病,正是在貶退武氏兄弟之後不久的顯慶五年農曆十月。雖不至癱瘓,卻也暈眩耳鳴不能視物,嚴重起來恨不得拿頭去撞牆。而高宗此後的人生,幾乎一多半時間都不得不與這種疾病為伴。
病成這樣,繁重的日常政務處理自然也就難以為繼。八歲的皇太子弘去年監國是個啥光景仍然記憶猶新,外戚如長孫無忌都靠不住了又何況大臣?皇族宗親就更是高危嫌疑。高宗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自己的皇後武媚。武氏兄弟被貶,兄妹如仇敵,他完全不必擔心皇後會將大權交給外戚,對於武皇後的才幹,在夫妻同心鏟除長孫氏的過程中已經屢有閃現,做為太子的生母,她自然是一個極佳的人選。何況隻是處理一些日常事務,實際上掌管軍隊的將領、朝中的宰臣又全是自己一手提拔栽培,隻對自己這個皇帝忠心耿耿,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百司奏事,上或使皇後決之。”高宗先是試探性地將一些事務交給皇後辦理,結果武媚“處事皆稱旨”,都符合高宗的意願利益。高宗便放心地對皇後“委以政事”了。這時的武媚雖然還隻是處理常務,但隻能算是為皇帝分憂,並沒有決策人事軍政的大權。盡管如此,這些日常政務本也應是皇帝的權限,因此也足稱“權與人主侔”。
武媚雖然開始了她掌控朝政的第一步,但從真正掌握國家機器的角度來說,這實在是很小的一步,她雖然得到了代天子理事的許可,真正的權力卻仍然緊緊地掌握在高宗的手上。高宗仍然強烈地渴望自己能夠建功立業青史留名,希望能夠有超越自己父親太宗李世民的赫赫武功。他想到了高麗。
文武雙全的父親一定是高宗心裏的偶像兼最大壓力。太宗親征高麗雖然過程順利,卻迫於天時地利被迫撤軍。而如今經過多年經營,眼看勝利在望,自己親自去摘這個果子,豈不是現現成成地就辦到了父親沒能辦到的事?就在交代武皇後代理朝政的第二年(龍朔元年),高宗打起了親征高麗的主意。為了給自己想象中的親征造勢,他還在三月洛城門大宴群臣及各邦使節,讓眾人觀看了一場由他本人親自譜寫審定編排的軍舞《一戎大定樂》。餘音尚繞梁,高宗就於四月頒旨,“以任雅相為浿江道行軍總管,契苾何力為遼東道行軍總管,蘇定方為平壤道行軍總管,與蕭嗣業及諸胡兵凡三十五軍,水陸分道並進。”而他自己,則將親自披掛上陣,“將大軍繼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