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那些妃子 十四 宋徽宗之名妓李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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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師師,北宋末年色藝雙絕的名伎,其事跡多見於野史,筆記小說。據傳曾深受宋徽宗喜愛,並得到宋朝著名詞人周邦彥的垂青,更傳說曾與《水滸傳》中的宋江有染,由此可見,其事跡頗具傳奇色彩,也間接證明了李師師的才情容貌非常人能及。李師師早年豔滿京城,在仕子官宦中頗有聲名,她與宋徽宗的故事也傳為佳話,而宋徽宗被擄,北宋亡後李師師的下落也成為了千古之謎。
李師師原本是汴京城內經營染房的李寅的女兒,三歲時父親把她寄名佛寺,老僧為她摩頂,她突然大哭。老僧人認為她很象佛門弟子,因為大家管佛門弟子叫“師”,所以她就被叫做李師師。過了一年,父親因罪死在獄中。她因此流露街頭,以經營妓院為業的李蘊見她是個美人坯子,於是將她收養,教她琴棋書畫、歌舞侍人。一時間李師師成為汴京名伎,是文人雅士、公子王孫競相爭奪的對象。最後連宋徽宗也聞其名而想一親芳澤。高俅、王黼自然慫恿宋徽宗,並信誓旦旦地保證不會走漏消息。
一見到李師師,宋徽宗就覺得這些年簡直是白活了。李師師不卑不亢、溫婉靈秀的氣質使宋徽宗如在夢中。李師師與高俅早就相識,見位高權重的高大人竟然對這位陌生的客人畢恭畢敬,心下疑惑,但可以確定這也是得罪不得的達官顯貴,於是殷勤侍奉。
第二天天還沒亮,宋徽宗急忙穿好衣服,與高俅王黼趕回去上朝。從此宋徽宗對後宮佳麗視若無睹,隔三差五就以體察民情為由,出宮來李師師這裏尋歡作樂,有時還叫著大學士王黼同去。李師師漸漸也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萬歲爺駕臨,怎敢不百般奉承!如今的李師師可非往日可比,身份雖然仍是名伎,卻也“名花有主”,有權勢的王公貴族也隻能望“師”興歎。
可是偏有武功員外郎賈奕以前與李師師交情深厚,一日偶遇李師師,便去她家中留宿,酒後不免醋意大發,寫了一首諷刺宋徽宗的詞:閑步小樓前,見個佳人貌似仙;暗想聖情琿似夢,追歡執手,蘭房恣意,一夜說盟言。滿掬沉檀噴瑞煙,報道早朝歸去晚回鑾,留下鮫綃當宿錢。宋徽宗聽說後大怒,差點殺了他,最後還是貶到瓊州做了個參軍。
其實在所有的客人中,李師師最中意的是大才子周邦彥。有一次宋徽宗生病,周邦彥趁著這個空兒前來看望李師師。二人正在敘闊之際,忽報聖駕前來,周邦彥躲避不及,藏在床下。宋徽宗送給李師師一個新鮮的橙子,聊了一會兒就要回宮,李師師假意挽留道:“現已三更,馬滑霜濃,龍體要緊。”而宋徽宗正因為身體沒全好,才不敢留宿,急急走了。
周邦彥酸溜溜地填了一首詞: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手破新橙。錦幄初溫,獸香不斷,相對坐調笙。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豈知宋徽宗痊愈後來李師師這裏宴飲,李師師一時忘情把這首詞唱了出來。宋徽宗問是誰做的,李師師隨口說出是周邦彥,話一出口就後悔莫及。宋徽宗立刻明白那天周邦彥也一定在屋內。臉色驟變,過了幾天找借口把周邦彥貶出汴京。
李師師為其送行,並將他譜的一首《蘭陵王》唱給宋徽宗聽:柳蔭直,煙裏絲絲弄碧,隋堤上,曾見幾番,拂水飄綿送行色。登臨望故國,誰識京華倦客,長亭路,年去歲來,應折柔條過千尺。閑尋舊蹤跡,又酒趁哀弦,燈照離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箭風快,半篙波暖,回頭迢遞便數驛,望人在天北。淒側,恨堆積,漸別浦縈回,津堠岑寂。斜陽冉冉春無極,念月榭攜手,露橋聞笛,沉思前事似夢裏,淚暗滴。宋徽宗也覺得太過嚴厲了,就又把周邦彥招了回來,封他為大晟樂正,命定正雅樂。
1125年,宋徽宗禪位給太子趙桓,太子尊徽宗為道君太上皇帝,住在太乙宮內,專奉道教。不久,金兵大舉入侵,宋軍節節敗退,徽宗與欽宗終於在靖康之難成了俘虜。金軍本想連李師師一起俘虜,但沒有成功。宋朝南渡後,李師師的下落不明,有人說她捐出家產抗金,自己遁入空門。有人說她被金軍掠走,吞金自殺。也有人說她隨便嫁了個商人,後來在錢塘江淹死了。
曆史上曾有過兩個李師師,第一個李師師約出生於公元1062年左右,是開封人,本姓王,父母雙亡,被一李姓歌伎收養,改姓李。第一個李師師年老色衰之後,第二個李師師來接班了,第二個李師師約出生於公元1090年左右,是汴京城內經營染房的李寅的女兒,師師天生一副美聲唱法的好嗓子,加上老鴇的耐心調教,悉心指點,不滿15歲的小孩,就已經是“人風流、歌婉轉”,在首都各教坊中獨領風騷,高樹豔幟。根據各種資料來看,和李師師有過交往的曆史名人中有北宋著名詞人張先、晏幾道、秦觀、周邦彥以及宋徽宗趙佶等人。李師師最擅長的是“小唱”,所唱多“長短句”,即今之宋詞。
第一個李師師約出生於公元1062年左右,羅忼烈先生的《兩小山齋論文集》中有此考證[1]。有記載張先曾專為李師師創作新詞牌《師師令》並有一詞雲:
“香鈿寶珥。拂菱花如水。學妝皆道稱時宜,粉色有、天然春意。蜀彩衣長勝未起。縱亂雲垂地。
都城池苑誇桃李。問東風何似。不須回扇障清歌,唇一點、小於珠子。正是殘英和月墜。寄此情千裏。”
詞中描述,當時的李師師尚屬未成人的小姑娘,假設此時李師師為12歲;而張先生於990年卒於1078年,終年89歲,即使他於85歲高齡時作的《師師令》一詞,那麼李師師最遲於公元1062年出生。不論如何,李師師初出道時,張先足有80餘歲高齡了,秦樓歌坊中又多流傳他的詞作,年老望重,由他專為李師師創作新詞牌《師師令》,如同現在的著名音樂製作人要捧紅一歌壇新人,自然毫不費力,何況李師師本身也靈心慧質、能歌善舞。據以上推測李師師在公元1080年前後就紅極一時了。此時秦觀(1049-1100)30歲左右,文采風流名動一方,李師師對他也曾一度迷戀,二人交往比較頻繁。
秦觀曾作《生查子》詞寫她的色容:
“遠山眉黛長,細柳腰肢嫋。妝罷立春風,一笑千金少。
歸去鳳城時,說與青樓道:遍看穎川花,不似師師好。”
又作《一叢花》詞贈李師師:
“年來今夜見師師。雙頰酒紅滋。疏簾半卷微燈外,露華上、煙嫋涼口。簪髻亂拋,偎人不起,彈淚唱新詞。
佳期誰料久參差。愁緒暗縈絲。相應妙舞清歌夜,又還對、秋色嗟谘。惟有畫樓,當時明月,兩處照相思。”
才子佳人,互相愛慕,本是一段佳話,但奈何秦少遊自是花花文人,李師師長在娼門,所以注定是一段沒結局的故事。盡管有“遍看穎川花,不似師師好”的感歎,盡管有“簪髻亂拋,偎人不起,彈淚唱新詞”的癡情。
秦觀之後,和李師師交往最密切的文人當數周邦彥了。周邦彥(1056-1121),字美成,號清真居士,妙解音律、工於文詞,因其詞句綺麗絕倫,京城歌伎無不以唱他的新詞為榮。
初見李師師時,周邦彥便覺相見恨晚,即填了一首《玉蘭兒》記錄他對李師師的印象:
“鉛華淡佇新妝束,好風韻,天然異俗。彼此知名,雖然初見,情分先熟。
爐煙淡淡雲屏曲,睡半醒,生香透玉。賴得相逢,若還虛度、生世不足。”(《大宋宣和軼事》)
師師喜歡他的文采,樂於和他接近,交往日久,二人關係甚為密切。
宋人陳鵠《耆舊續聞》中記載:“美成至角伎李師師家,為賦《洛陽春》雲,‘眉共春山爭秀,可憐長皺。莫將清淚濕花枝,恐花也如人瘦。清潤玉簫閑久,知音稀有。欲知日日依欄愁,但問取亭前柳。’”
從中不難看出周邦彥對李師師的讚美和同情,並規勸她找個知心之人出嫁,以解愁苦。可見,二人友誼深厚,絕非一般。此時的李師師,久居煙花之地,自然厭倦,不能說沒有從良成家之念,《洛陽春》一詞寫出她心事,自是對這詞歡喜無限,寫此詞的周邦彥也儼然成了她的知心愛人。況且周邦彥隻比她大6歲左右,屬同輩中人。
然而,並不是想嫁就能嫁得出去的,因為李師師的身份太特殊了。
她又遇到了一生中另一個重要人物:宋徽宗趙佶。可是,宋徽宗趙佶生於1082年,1100年19歲時即位,根據資料1109年第一次見到李師師,此時宋徽宗28歲李師師48歲!我想不論宋徽宗如何貪歡好色,也決不會肯同一個48歲的母親輩的老婦來往吧?
所以,如果認為李師師出生於公元1062年左右,那麼她同宋徽宗趙佶有戀情那是不可能的,那些故事也純屬子虛烏有。可是,李師師和宋徽宗趙佶交往的故事實在太多了,很多前人的小說、筆記中都有記述,前文說的南宋張端義的《貴耳集》中記述的故事便是一例,南宋無名氏的《李師師外傳》及明代梅鼎祚《青泥蓮花記》也都詳細記述了李師師和宋徽宗趙佶交往,於是便有了第二個李師師。
第二個李師師約出生於公元1090年左右。
據張邦基《墨漫錄》說:“政和間,李師師、崔念奴二伎,名著一時”。可見政和年間(1111-1118),李師師紅極一時。當時,詩人晁衝之正值年少,每有會飲,經常招她侑席。其後十餘年,衝之再來京師,李、崔兩人“聲名溢於中國”,而師師“門第尤峻”,像他這樣的人已無緣叫局而一親芳澤了,隻得寫了兩首詩酸酸地“追往昔”。詩中描述李師師居所環境是“門侵楊柳垂珠箔,窗對櫻桃卷碧紗”,“係馬柳低當戶葉,迎人桃出隔牆花”,可以想見她的金錢巷住宅門前有株垂柳,柳條的枝葉幾乎正對垂著珠箔的門簾,隔著圍牆有一株櫻桃掩映在碧紗窗上,花枝伸出圍牆,似乎在歡迎來客。其詩以“看舞霓裳羽衣曲,聽歌玉樹後庭花”來形容師師的歌舞技藝。他當然不知道:宣和年間李師師“門第尤峻”,與徽宗的垂青是大有關係的。
李師師的生平記述最為詳細的,當數南宋無名氏所作的《李師師外傳》,文中言及李師師與宋徽宗趙佶相遇於大觀三年(1109年)八月十七。直到宣和二年(1120年)宋徽宗又去找李師師。為了來往方便,趙佶在張迪的建議下修了條“潛道”直通李家。有一次宮內宴會,嬪妃雲集,韋妃悄悄地問趙佶:“是個什麼樣的李家姑娘,令陛下如此喜歡!”趙佶說:“沒什麼,隻要你們穿上一般的衣服,同師師雜在一起,她和你們會迥然不同,那一種幽姿逸韻,完全在容色之外。”可見,李師師並不隻是容貌美,更重要的是有一種氣質美。再後來,徽宗把皇位讓給欽宗,自號道君教主,退居太乙宮,同師師的見麵就少了。當時金兵同大宋開戰,河北告急,李師師主動將自己的財富捐給河北作軍餉,自己則出家慈雲觀了。
以上便是《李師師外傳》中記述的李、趙交往的情況,其他版本也都類似。《大宋宣和遺事》裏還說李師師曾被冊封為李明妃、瀛國夫人。《翁天脞語》裏也有記載:“山東巨寇宋江,將圖歸順,潛入東京訪師師。”宋江之所以訪師師,是因為他知道李師師和宋徽宗比較熟,所以來托她在徽宗麵前說說好話。種種資料表明李師師和宋徽宗趙佶有過交往這一基本事實,王國維老先生也是比較認同的。
宋江起義是宣和元年到三年間的事,“潛入東京訪師師”就算是宣和二年(1120年)的事吧,以此年李師師27歲推算李師師應是1093年左右出生。當然,《水滸傳》是小說,依此推算李師師的實際出生年份,很不科學,但也總不至於太離譜。我們知道《水滸傳》為施耐庵所著,但很多人包括金聖歎都認為施耐庵隻寫到大聚義即前七十回,後麵為其弟子羅貫中所續。羅貫中另著有《三國演義》,對曆史掌故頗有研究,雖說是小說,但一些關於年份方麵的事,總是大差不多的。如果接受了李師師出生於公元1090年左右這樣一個觀點的話,亦可解讀不少和李師師相關的軼事,特別是和宋徽宗趙佶的交往等。當然,還有一些事情隻能另作他解了,比如張先《師師令》中的“師師”必然不會是宣和年間的李師師,因為張先1078年就已去世;同樣秦觀詞中所寫的“師師”也不可能是宣和年間的李師師了,因為秦觀1100年去世時李師師才10歲左右;那麼他們所說的“師師”有可能是“張師師”或“王師師”了?但李師師和周邦彥的交往應該是真實的,但這樣一來,李師師20餘歲正走紅的時候,周邦彥已是年近60垂垂老矣,他那首著名的《少年遊》(並刀如水)也不可能是寫給李師師的了,因為據羅忼烈先生考證那是周邦彥年輕時所作。
周邦彥詞《少年遊》:
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手破新橙。錦幄初溫,獸香不斷,相對坐調笙。
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宋朝北南交替的時候,出過一位詩人劉子翬。絕大多數史書裏記載他生於1100年,錢鍾書先生的《宋詩選注》注明他的生卒年代是1101年至1147年,這些都不重要,宋室南渡後多活一年少活一歲,和李清照一樣,不過是添減家國之恨罷了。劉子翬在詩壇上的成就大概不如同朝代的蘇軾、黃庭堅之輩,這不能怪他天資不夠,是他的學堂太過忙碌,沒有相應的時間和精力寫詩填詞,因為正是他培養出了宋朝一代理學家朱熹朱老夫子,也算是育人有方。他還有另外一些學生,想必成績不如朱熹,或者人生的際遇沒有抓住,大都默默無聞。包括他自己,身後的風光也盡被朱熹占去,後世很多讀書人往往先知其徒,再知其人。《宋史》434卷有他的傳記,身後遺下文集《屏山集》20卷,胡憲為之序,朱熹作跋,當年自是風光一時。錢先生的《宋詩選注》選了劉子翬三首詩,前麵兩首是《江上》、《策杖》,後麵是組詩5首《汴京紀事》,最後一首如下:
輦轂繁華事可傷,師師垂老過湖湘;縷衣檀板無顏色,一曲當時動帝王。詩裏的“師師”當然責無旁貸的描寫宋朝豔伎李師師,實際上這是一首簡單明了的詩作,裏麵隻出現了兩個人物,一是風塵女子李師師,二是“帝王”——宋朝第八個皇帝徽宗趙佶。
這裏姑且按照詩人劉子翬的說法“當年一曲動帝王”,起碼徽宗聽過李師師小姐演唱會,並且親切接見過。可是後來,政局突變。徽宗皇帝在司馬光的“元佑黨人”和王安石的“新法派”之間來回搖移,每一次樹起一派,就要打壓另一派,這樣當然吃虧的是老百姓,金性堯先生甚至認為李師師也“被宋政府抄過家”。緊接著,北宋滅亡,徽欽二帝迤邐北去到位於如今遼寧的“五國城”坐井觀天,李師師隨著逃難人流南渡長江,漂泊與山川湖海之間,過著顛沛流離的日子。而當詩人劉子翬在湖南境內與她偶然相遇時,李師師已經年過六十,垂垂老矣。劉子翬乍見當年名動京師的風雲人物,如今徒經喪亂,惶惶如過江之鯽,難以自保,跋涉在兩湖的嶂山霧嵐中,縷衣檀板早已失落,不亦淒慘!金性堯先生說:“從一曲當年到垂老湖湘,中間就包含著汴京與杭宋兩朝掌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