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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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一段日子過得甚是平靜。
聽說皇上禦駕親征了一次東海,收服了東海一個小國,大夏的版圖又擴大了。北梁欲南下阻撓,也被困在邊境不得挪動分毫。
大夏立國近百年,也唯有近二十年來姿態強硬,成為中原一霸,皆因當今聖上雄才偉略。若沒有他,大夏不會是現在這番盛世。
東西十二宮中,與西宮的平靜相反,東宮卻是波濤洶湧。
皇上不在的這段時間,已有多名秀女被懲處,當然也有表現好被身居高位的娘娘們賞識的。不經曆其中的人永遠不會知道後宮勾心鬥角的殘酷,尤其是女人之間的爭鬥。
當今位份最高的女妃當屬王貴妃,在其之後為蕭淑妃、舒德妃,然後是鳳昭儀、林修儀、王婕妤、葉美人。其中王貴妃與舒德妃跟隨皇上最久,在皇上還是秦王時便分別早早被冊封為正妃和側妃。但蕭淑妃後來者居上,短短三年間便成為後宮最受恩寵的女人,隱隱有爭奪皇貴妃之心,可見其與眾不同。
而男妃中,除了北辰君以外,目前位份最高的便是崔明朗崔侍君、房勝澤房侍君、王謙梁王侍君和樊建斌樊侍君,因身份不同,他們已分別遷出了承輝殿,獨自住在主殿之中。
如今我已不常與崔明朗見麵,更顯得孤僻。除了為去藏書閣借書外便幾乎不再出門,故而雖在承輝殿卻仍是沒有太多人認識我,我也樂得清閑。
承輝殿中藏書閣的書有限,平日裏常看的書都快被我翻遍。
我知道宮中藏書最多的是禦書齋,但是隻有皇子皇孫能夠借閱,男妃卻沒有這個權限,不免遺憾。
但這平淡的生活除了與詩書為伴還能如何度過?
於是我開始嚐試借閱從前不曾留意的書目,隨手拿起了一本《夜辰星宿》觀看,卻被其中艱澀而奇妙的論述深深吸引,欲罷不能。
這一日我正看得出神,不經意間聽到了幾聲微弱的呼救聲。
“救命……”我合上手中的書本仔細分辨這聲音的方向。
快走幾步,便看到一處池子,呼救的正是一個少女,隻是此刻的她已撲騰得已越來越無力。
我連忙環視一周,在園中找到根粗長的木棍,將它小心地伸向池中的少女。
“抓緊了。”我提醒一聲,待她握緊了木棍的一頭,我才小心地將她拉到了池邊,然後借木棍的力道將她從水中撈出來。
冬日的水冰冷無比,少女又穿著單薄,出了水被冷風一吹,更是凍得瑟瑟發抖。
我脫下身上的外衫披在她身上,將她扶到了一處遮風擋雨處。
她咳嗽了幾聲,一直不停地發抖,口中念念有詞,似有些神誌不清。
可惜我不懂醫術,不知該如何救治她。且男女有別,我身為男妃與一女子拉扯已是不妥。但我若放手,以她現在的狀態,即便不被凍死,也是凶多吉少。
眼睛掃過少女的穿著,並不是普通的侍婢,怎麼會出現在西宮呢?
她發了一會兒抖,身子終於漸漸地暖起來,才終於回神,看見我便像看見救命稻草一般,拉著我的衣角不肯放,隻一直重複道:“請救救我,求你了,請救救我。”
少女約莫十四五歲的樣子,發絲淩亂,臉容蒼白,眼中是無助和恐懼。
我放軟了聲音,輕聲問道:“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什麼人?為何在西宮?”
聽見我的問話,她這才將目光聚焦到我身上,怔了怔,低下頭慢慢道:“我……我叫蘇瑾月,去年入的宮,半年前被封為奉儀,現在居住儲秀宮。”
“原來是蘇奉儀,身為女妃,你為何會在西宮?這恐怕觸犯宮規了罷。”我神情淡淡,無悲無喜的陳述道。
看她的模樣,雖然生的小巧,卻也有幾分姿色,半年前便被封為奉儀,可見是秀女中的佼佼者,但半年後還是奉儀,且淪落至此,不難猜想其中經曆了些什麼。
我不是個愛管閑事之人,且男妃向來與女妃各不相關,實是沒必要趟這渾水。
但她聽到觸犯宮規這四個字,身體不禁抖了抖,顫聲道:“不是我來的,我根本不認識這兒,我是被騙來的……”說到此處,她眼淚倏地掉了下來,啜泣道:“與我同年進宮的秀女鶯珠屢次害我,這次竟將我騙到這兒還推我入湖,我不明白她為何要這般待我。”
“鶯珠,是那個唱歌很好的禦女麼?”我淡淡問道。
我雖然在宮中與世無爭,但也並非對後宮近來之事一無所知。
鶯珠此人可謂是近幾個月來最為得寵的新秀,雖不及淑妃的恩寵,但儼然也是後起之秀中數一數二的,最為人稱道的便是她的歌聲,常在梨園為皇上獻唱。
她點點頭,眼中是一閃而逝的憤恨,握緊了粉拳道,“我待她如姐妹,入宮後與她同吃同住,隻因我先受皇上臨幸,她便嫉恨在心,全然不顧當日的姐妹情誼。”
她眼中的悲戚並非作假,可是既已入宮為妃,哪裏還有什麼姐妹情誼?
我歎息一聲:“你既知道她是什麼人,以後躲著她便是。她現已是正七品禦女,應當不是在儲秀宮了罷,你們見麵的機會不會太多。”
我並不勸她以牙還牙,這後宮勾心鬥角的還不夠多麼?
“以你的姿色,在同屆秀女當中也算出眾,日後有你出頭之日,現在韜光養晦未嚐不是好方法。若真與那個鶯珠對抗,恐怕是落了下乘的。”
不過看她眼中的不甘,想來是咽不下這口氣的,果然,她沉聲道:“恐怕我還未得陛下寵幸,便已經被她害死了。”
她語氣悲涼而絕望,我又看了一眼她濕透的衣裙,道:“即便如此,你也要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這裏不是你該待的地方,還是快快離去吧。”
“你……公子……請問你……”她疑惑地看著我,猶豫了一會才感激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瑾月來日必當報答。”
我輕輕搖頭道:“我隻是無意中救了你,無須你報答,望你在這後宮保住性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謝公子。”她朝我鞠了一躬,也意識到此處不能久留,在我指引下匆匆離開了西宮。
因著今日這一出,心緒也不如以往那樣輕鬆,而是沉重地有些透不過氣。
或許我是運氣好的,在這承輝殿中並沒有遇到苛待我的人,又因著與崔明朗的關係,其他選侍對我也算留幾分薄麵。且我素來低調獨行,不顯山露水,知道我的人也不多。眾人皆隻道承輝殿中有一個謝選侍樣貌不出眾,又性格孤僻,不善交際,注定要在承輝殿孤獨終老,而這也是我樂見其成的。
待到時機成熟,我也並非會在承輝殿中一輩子。
隻是這一點,我永遠不會對任何人說。
就讓我靜靜地來,悄悄的走,不留一絲痕跡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