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素接到命令後無可奈何前往秦景師居所。
    婢女掌燈引路領他到東堂門外，他微微歎口氣走進去，隨行的小廝低眉順目候在廊下。室內碧蓮正撥弄著香爐。見他來了趕忙過來施禮倒茶。
    秦景師聞得動靜，披衣匆匆掀簾而出，“安素，有結果了？”
    他淺淺抿一口暖茶，一時無言。
    她臉色一變，不敢置信道：“他們打算讓我嫁？”
    安素輕輕摩挲著茶杯邊沿。“六小姐離家出逃，五小姐身患重病，除了您，別無選擇。”
    秦景師驚得血色全無，“連你也讚同我嫁給一個素未謀麵、遠在千裏的陌生男子？”
    蒼白的指尖頓時停住，緊緊捏著那一隻杯子，他緩緩抬起頭來，眼中竟有笑意，“您撫心自問，不想嫁到俞家是抗拒盲婚啞嫁，還是您放不下心中執著，仍舊在癡心妄想？”
    她站在他麵前，微低著臉，不自覺狠狠抿著嘴唇，半麵光影顯得格外楚楚可憐。
    “我以為，你肯定舍不得我遠嫁。”
    安素放下手中茶杯，移目與她對視，想從其中看出破綻，哪怕絲毫，可是什麼也沒有。
    他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俞家小公子是您的表弟，他必不會虧待您，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理由可以拒絕這樁金玉良緣。”他不再看她，起身憑窗而立。“月有陰晴月缺，人有悲歡離合。”
    秦景師想不到他狠心至此。
    她幾乎要落下淚來。“安素，我曾期待與你再共度數個十年，可如今看來，已是虛妄。”
    他閉上雙眼，像是累了，慢慢地說，“婚期定在十月，屆時我會親自送您出嫁。”
    她不再抗爭，隻無聲苦笑：“罷了，都隨你們。”
    “您能明白就好。”他看了看天色，“時候不早，我先回去了。”
    她喚著他。
    猝不及防，安素感到有利刃從心間無情劃過，血流不止。他停下來，並未回首。“您喚我什麼？”
    “哥哥。”她輕聲重複，眼裏浮動無比惡毒的報複怨意。
    安素如蒙雷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丟盔棄甲狼狽而逃。
    碧蓮上前扶著她的一隻手臂，連連歎氣：“您又是何苦呢？安總管對您的好我們都有目共睹•••••”
    秦景師摔開她的手，冷冷地笑著：“他對我不是真憐愛，否則他會勸父親取消婚姻，而不是暗渡陳倉地讓我代替婧胭遠嫁。他也不是真心想保護我，而是欲順勢借我鞏固他的地位，他滿門心思都隻放在爭權奪利上，根本不去理會我的死活。這麼些年，我竟是看錯他了。”
    凝視她寒冰一樣越來越冷的麵色，碧蓮不敢多說，默默施禮告退。
    碧蓮走後，她移目看顧桌案芍藥，隻覺渾身酸軟，連哭泣也無能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