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生緣 053 血染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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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閉雙目,眼睛被血彌漫。
盡是慘烈的紅!
“夙兒,你怎麼能私自毀壞你自己?”痛苦的意識中,還有鳯煖輕柔的呼喚。
又是幻覺麼?
溫熱的淚滾滾而落,混入血中。早知該多流幾次淚,如今,流再多的淚也洗不幹淨眼裏的汙濁。
“你是我的,夙兒擅自毀了自己,是不是該受罰?”鳯煖的聲音就在耳邊,異常清晰,像真的一樣,柔膩得戲謔著焱夙。
“煖昨日說,隻要煖活著,就不準別人傷害我。我不想被別人傷害……”焱夙下意識地對著空氣解釋。
“那我是否準你傷害你自己了?”鳯煖加重語氣,責備道。
沒,沒有……
我是煖的,是煖的……
“對不起……”
焱夙吃力地仰頭,想象著他被鳯煖抱在懷裏,寬而結實的胸膛支撐著自己。然後,他的手撫上自己的臉頰,舒服極了。他還會往自己的耳郭裏吹送暖風,柔而癢,像被狗尾巴草親吻過。
“這次,暫且饒了你。”鳯煖淺歎,聲音不大,生怕震碎了焱夙的耳郭。
焱夙傻傻地點頭,已心滿意足。忘卻了鳯煖心狠嗜血的場景,獨記得——
那個應允隻為他撫琴的煖,“往後我隻為你彈,你隻需感受我的好……”;
那個誇他貴如牡丹的煖,“牡丹雍容華貴,最配你!”;
那個願為他毀棄心愛畫卷的煖,“這個世上沒什麼比你更重要!”;
那個要送他暖如溫室鳯鸞殿的煖,“我要與你同飲同食同居,形影不離……”;
那個懂得他,願成為他心願石的煖,“有我聽你的心裏話,還需要這塊石頭做什麼?”;
甚至那個連別人碰他都不準,霸道得獨占他的煖,“你的身子是我的,誰也不準碰!”
……
心被鳯煖填的滿滿的,才數十天而已!
很怪,有些事就是那麼難以捉摸:有的人追逐了數年的心,卻被鳯煖幾天的功夫爭到手!
爭到了手,卻又棄之如糞土。等到來不及挽救的時候,才忘記了最根本的事——沒有準備後悔藥!
血,順著焱夙的鼻梁流淌而下,一點點將他的淡唇浸染成鮮豔的紅。焱夙嚐到了血腥的味道,那是他的血,他竟覺得別樣的苦:“好鹹好苦……”
“不要吃,血很髒!”同樣的一抹帕子,晌午時鳯煖還用它擦拭過焱夙嘴角的油。
“我弄髒了煖的帕子……”焱夙腦海中的鳯煖,正小心翼翼地幫他擦幹嘴邊的血跡。
“無礙,帕子髒了再換就是。”鳯煖輕聲紓解道。
憔悴的臉露出蒼白的笑,焱夙默默地想:煖,總是這麼溫柔……
他呼吸微弱,很累很疲倦,眼簾沉甸甸的,重的都睜不開了。“煖,我要死了麼?”
死……這種死法,要比以前好得多。他覺得幸福——幻想著躺在鳯煖懷裏。
可是死了,就再也看不到煖了……
“不,我不會讓夙兒死。”
“煖救了我那麼多次,這次也能救活我麼?”焱夙堅定不移得相信:如果鳯煖在,一定能救活自己。
從花滿樓的樓上摔下來摔得粉身脆骨都無事,如今才失去一雙眼睛……
“夙兒還痛麼?”鳯煖以拇指柔撫焱夙垂下的眼簾,焱夙微微的抖顫。
“不痛……”搖搖頭。真的不痛,靠在鳯煖的懷裏,什麼痛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痛了,為什麼不睜開眼睛?”
“一定很醜很髒!”焱夙不希望鳯煖看到他醜陋的樣子,即使在幻境裏。
毀掉的雙目,會汙了煖的眼……
“夙兒的眼睛最美最幹淨!”鳯煖俯首靠近焱夙的眼睛,探出舌頭,舔舐著他眼眶周圍的血,動作輕緩。
一下子像施了什麼咒,焱夙感覺自己的眼睛亮堂了很多,不再血紅。但他依舊不肯睜開。
“夙兒恨我麼?恨我讓你的眼睛被血染了?”鳯煖有意問道。
“沒有!這世上,唯獨煖寵我疼我,他們都傷害我……”焱夙慌忙說不。他自己毀掉了自己的眼睛,有什麼理由怪煖?
“夙兒,沒人再傷害你。”
“不,三皇兄傷害我!”迷失的淚徐徐涔了出來。無怎麼掩飾,焱夙仍很在乎。護了他很多年的人為什麼說變就變了?“他打我罵我,把我踢下池塘,讓人押著我在裏麵跪了三天三夜。煖,為什麼他要背棄我?為什麼,他們都折磨我?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我可以改,真的。不要罵我孽障,我不是!”
焱夙失控得哭喊,鳯煖摟緊他,細聲細語得安慰:“他們有眼無珠,看不到夙兒的可貴!如此心軟的人都成了孽障,天下該多太平?”
“父皇說我生來克母……”
“胡說!他騙你得!”鳯煖否定。
“可是,我為什麼沒有任何有關母後的記憶?”
“因為,”鳯煖遲疑,道:“她被你父皇殺了。你的父皇不愛她,所以殺了她!”
焱夙抖顫:“父皇……”
鳯煖撐起焱夙的頭,勸道:“不要再傷神想了,你的身子會吃不消的。夙兒乖,把眼睛睜開,嗯?!”
“我……我看不到了,不能再看見煖……”焱夙平緩呼吸,胸口悶悶地。
“不睜開,如何看得到我?”鳯煖不介意得笑。
“睜開,就能看得到麼?”猶豫著,焱夙慢慢開啟眼簾,眼睛張開一條縫隙,有光射進來。一點一點,鳯煖嬌豔的笑逐漸映入自己的眼內,焱夙不知不覺地留下兩行清淚。
真好!死之前還能再看到煖的臉,雖然是幻覺……
焱夙伸手,撫摸著鳯煖的臉,沒有遲疑。他擔心這樣的幻覺稍縱即逝!
“夙兒哭什麼,看到我太傷心了?”
“不,是我太高興了,高興老天還眷顧著我!”焱夙安心地說,舉起的手觸碰著鳯煖的臉頰,可是他真的太虛弱,不一會兒手落了下來。
“喜極而泣?嗬,夙兒不要哭,臉哭髒了,要我給你舔幹淨麼?”鳯煖接過焱夙落下的手,握在手心裏,緊緊地攥住。
“煖,我困了,想睡。是不是閉上眼睛後就再也看不到煖了?”焱夙虛力得說。
“除非夙兒不想再看到我了。”鳯煖橫抱著焱夙,從地上起身,笑說:“困了就睡吧,我會一直陪著你,絕不離開!”
隨後,鳯煖吻了一下焱夙的額頭,吹了一道氣,讓他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他受了驚嚇,誤以為這是幻覺,此刻亟須好好的睡一覺。
整個酒樓內,另一個、亦是唯一一個還完好無損活著的人同樣受到了重度驚嚇,以為這是幻覺!
地上一片狼藉,濺滿了血,大漢以及他的手下、其他在場的客人均橫七八豎得躺在地上。他們沒死,身子還在不停的痙攣著!
眨眼之間,他們就成了這幅樣態,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隻知道,一陣風襲來,他們同時被挖掉雙目。接著,鳯煖出現,接住了因被大漢濺出的血痛蝕雙眼而險些墜下樓梯的焱夙。
鳯煖抱著焱夙,瞥了一眼蜷縮在牆角發抖的掌櫃的,一言不發飛出了酒樓。
一貫的本性——命如草芥,不必留情。
然而,短暫的徘徊,鳯煖最終放過了他——他出言幫過正於自己懷裏安睡的小人兒!
如果夙兒清醒著,一定會央求自己放過他!
可是,如果焱夙果真清醒著,也一定會央求他放過其他人!
……
“那美人不像個仁慈的角兒,我還以為崆峒派掌門死定了!”
相距不遠的地方,有人恰好撞上了這場好戲。
與酒樓相對,街的對麵是一家客棧。客棧的二樓,尚誌清剛拽著鐵穆勒四處逛完,回到客棧,湊巧遠眺到了一場血案。
倆人從戲的後半場開始看,即鳯煖殺人後抱起焱夙那時,也沒看得清鳯煖如何在一瞬間製服了數十人。
看戲時,尚誌清一副事不關已的表情,甚至和鐵穆勒打賭:鳯煖一定不留活口。
結果,他慘敗。至少鳯煖攜著焱夙飛走時,酒樓裏還沒出一條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