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生緣 001 命懸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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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雲淡,明澈如水的天懸著點點白雲。大地一片純潔的白,蕭瑟無葉的樹,隨風抖擻,隻在一人出現的那一刻,風止樹靜。
男人腳尖點落,立於樹峰,一身麒麟黑袍,正配得上他卓華的風姿。淡漠平靜的臉上淨白勝雪,於日光下仄仄生輝。俯首向腳下的大地無心一瞥,隻一瞥,一陣風呼嘯而過,男人已瞬間從樹峰間轉至於一座麵繞山林的斷崖上。
斷崖足有十丈高,下麵是老樹參差以及一席無印的白雪。
遠處傳來紊亂慌措的腳步聲,潔淨平整的雪麵,片刻間被印上一排不完美的腳印,男人陡然眨了一下眼睛,依舊麵無表情,可眼中多出了兩團燃起的綽綽黑火,黑火中映著一個小人兒的影子。
小人兒十三四歲的模樣。麵色慌亂地穿梭於林中奔跑,跑得極快,正被人追趕。
“轟!”猛地,一個跟頭栽倒在一個老樹旁,小人兒氣息不穩地大口喘著粗氣。一身錦繡華服,斑跡駁駁,沾滿了灰土,後臀處還有些許條裂縫,縫上滲著點點紅色,已經幹涸黏固,不像是剛剛那一跤所致。
後麵終多出一行人,為首的是一個看起來也不大的華貴男子,大約十七八歲的樣子。
追上來,輕蔑地俯視著趴在他腳底的小人兒,衝著他的小腹就是一腳,使小人兒連番向外翻滾幾圈。“還敢跑?!”
小人兒麵色慘白,牙關緊咬,極力地遏製住痛吟出聲。“為何不跑,難道要等到被你打死?”
“五皇弟,如若你聽話,我怎麼舍得打你?你要乖乖地躺在榻上,為兄疼你還來不及!”華貴男子悠悠走上前,抬腿踩上小人兒的背,用足了力度。刹那間,他看到了小人兒冷漠外表下隱藏的顫抖,瞬而厲聲喝道。“你最好識相,再掙紮也無濟於事。”
仰頭,瞪視華貴男子,滿臉的陰冷表情。“我不稀罕!”
“哼,看來是為兄平日裏疏於管教你,縱容你到如此放肆的地步。”憤恨地咬牙切齒,華貴男子鬆腳,轉身對著隨行的奴才們喝道。“還不快動起來,替本宮好好管教一下幼弟。”
一聲幼弟叫得可笑,要管教小人兒的理由也極其冠冕堂皇!要不是太痛,小人兒早就嘲諷出聲了。
“主子,是鞭撻還是拳打?”隨行的奴才都是三皇子的親信。打小人兒的事,他們平常沒少做過。再者,這宮裏誰不知道五皇子不受待見,賤命一條,打死都不會有人為他掉一滴眼淚。所以,他們根本無須對小人兒手下留情。
“哪樣打得疼,就選哪樣。”三皇子無一分遲疑地沉聲道。
即刻,奴才們三兩步團團圍上男童,兩人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提起,將他頭按在一側的樹上,背朝上對著自家的主子。
三皇子走前一步,對上小人兒蒼白清秀卻寫滿桀驁不馴的臉側,頓感一陣淤氣齊聚心口,悶得他難受。“打,給我坐實了打,生死不論!”
說完,華貴男子緊攥雙拳,轉身就往來時的方向走去,徒留下後麵一聲聲震耳的鞭子落在皮肉上的聲音。
生死不論?三皇兄何時對我這般好了?以往不都會給我留條賤命好再繼續折騰麼?
呃……嗯,痛!好痛,三皇兄!
小小兒疼痛不堪地閉上了雙眼。多少個夜晚,三皇子的樣子早就深入他的心底,即使閉著眼睛,他也能將三皇子的樣貌給厘毫不差地想出來。數年了,小人兒怎會記不得曾讓他感受到溫暖的人,又怎會忘記他曾最想依靠、托付身心的人?一切如過眼雲煙,風淡雲散,過去了就過去了……
鞭子如密雨般犀利地落到小人兒的背上、臀上,原本就虛弱不堪的他這會兒已經奄奄一息,卻始終不肯輕哼一聲。痛極了,就咬住自己的手腕,似乎那手腕不是他的,或者後身的痛已使他麻木。手腕已被印上如鐵鏈般接連的圓環齒印,眼中透著迷離,眼瞳逐漸凸顯,下半身子完全虛力地托在地上。
小人兒意識渙散,在陷入黑暗中的那一刻,嘴角處竟浮現出一抹紅暈。他終於笑了,笑得慘淡絕望,笑得紅豔。我若真死了,你會傷心嗎,三皇兄?不要傷心,我死了,就不會再有人敢氣你了!
小人兒的笑被男人看在眼裏。黑而密的睫毛下掩藏的那兩團深邃的黑火無風而動,輕眨雙眸,即刻狂風呼嘯,那群行凶的奴才連連東倒西歪地向後退去,而那小人兒已消失於風中。
落日餘暉,赤紅丹彤的彩霞映天而照。
小人兒昏睡在一片雪地之間,眉聚川峰,頭涔冷汗,痛苦地蜷縮成一團。嘴唇齜裂,似幹枯的樹幹,幾乎要脫下一層零碎的皮來,雜著紅色的血肉。
男人挺拔,似落世仙子,居高臨下地立於小人兒身側。右手輕托起一捧雪,雪透過那青蔥如玉的削長手指,向下化成一滴一滴冰潔的水珠,滴落在小人兒的嘴邊。
感觸到融雪的冰涼滋潤,小人兒的嘴唇略微蠕動。他濃黑的眼睫彌合成一道線,那線極不情願的一上一下分開,其間透過一道空洞的光。小人兒拖著沉重地眼皮,模糊地看到眼前的一抹黑,他穿的是黑色的袍子……
接著,小人兒又陷入一片無際的黑暗。
揚起手,對著小人兒的身體一揮,雙眸中本沒有一絲遲疑,卻有一瞬,閃爍的黑火晃動了一下,他的手懸在了空中。
“五皇子焱夙……”男人有足夠的本事兒救醒小人兒,可是他不屑。隻怕這世上沒什麼事情是他看重的!
緩緩移下手,至焱夙身體的上方,淡漠的臉上鑲鑽的那兩顆明黑的眸子,目不轉睛地盯著隨他的手一起向上移動的身體。方才他想震碎焱夙,可這會兒他改變主意了。
“殺了倒可惜!”肯定的語氣,男人像看穿了什麼。眨眼間,遍體鱗傷、氣息紊亂的焱夙掙紮著晃動起腦袋,慘白的臉漲紅地要破裂了一般,就像一個在做噩夢的孩子,猛地睜開眼睛。
“不如做我的男寵!”口唇微動,卻沒有發出聲音。七個字沉重地從嘴裏吐出,如灌鉛的浮木般深深地沉進焱夙的腦袋裏,使他驚愕裂張得眼久久繃緊,散射出恐懼無神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