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六十章 瞬間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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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夜的瞳孔突然收縮。
自從蕭暮寒出現,他雖然麵不改色,但身上的每個毛孔、每寸肌膚都已自動進入警戒狀態。溫文爾雅的蕭暮寒,氣定神閑的蕭暮寒,下一秒便會化為最鋒利的寶劍,這一點蒼夜再清楚不過。
所以他沒有掉以輕心。
當蕭暮寒到他身邊時,他的手指已摸到藏在袖中的“吹發”,這是獨孤玄給他的匕首。當蕭暮寒伸出手,閃電般抓向他的手腕時,他手中的匕首突然出鞘,手腕一翻,直刺蕭暮寒的掌心。
吹發利刃,鋒銳無比,若被刺中,蕭暮寒的手掌就廢了。他及時撤招,袖口一拂,挾著一股勁風襲向蒼夜的手腕。
輕微的裂帛之聲,蒼夜心頭一震,握著匕首的手虎口發麻。以吹發之利,竟隻在蕭暮寒的衣袖上割開一絲裂痕,而衣袖上帶來的那股大力,竟讓他呼吸一窒。
蕭暮寒的內力瀚如江海,上次在樊府交鋒,他未盡全力。
蒼夜身形疾退,迅速拔出背在背上的劍,一抖劍身,裹在劍上的布就像匹練般甩了出去。
明晃晃的劍尖直指蕭暮寒,蒼夜眼裏泛起凜然之色:“你是什麼人?無故擋我去路,究竟想幹什麼?”
蕭暮寒手下三名侍衛已經圍攏來,做出搏擊的準備。而慕容簫、慕容笙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麼過節,不便插手,隻在旁邊看著。
蕭暮寒站在蒼夜五步之外,淵停嶽峙,眼裏帶著蒼夜無法看懂的深意。他沒有拔劍,似乎並不打算與蒼夜交手。
“你是夜。”三個字清清楚楚地吐出來,蕭暮寒身邊的侍衛已經微微變色,他們當然知道主人所說的“夜”是什麼人。
蒼夜逃獄,血洗懸鏡閣囚牢,南宮恒派人送書,聲稱南宮兄妹未歸。蕭暮寒當即心頭一凜,下意識地想起蒼夜,想起那個神秘莫測的“貔貅堂”。南宮俊進京是為了貔貅堂的事,而南宮雨陌與蒼夜之間又有那種欲說還休的關係。南宮兄妹的失蹤難道隻是巧合?
不,不會這麼簡單。以蕭暮寒的機敏,早已將方方麵麵的事情聯係在一起,想出各種可能性。南宮俊和南宮雨陌是失蹤還是被殺,或多或少應該會在途中留下蛛絲馬跡,所以他立刻動身出京,打算經過沿途州縣衙門時,一一造訪,打聽一個多月前有沒有發生凶案。
本以為這樣的追查如大海撈針,誰知很快在見陽縣找到南宮俊與南宮雨陌離京那天在伏丘山發現的命案。死者是三名侍衛打扮的武士,凶器是刀,看起來像江湖仇殺,無人認領屍體。衙門一向對這種江湖仇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沒有苦主告狀,他們就置之不理了。
三名侍衛就這樣被埋在亂葬崗,等蕭暮寒命人挖出屍體來看,才發現他們果然是陪同南宮俊進京的南宮家侍衛。
還好隻有三名侍衛,也就是說,南宮兄妹沒有死,蕭暮寒的心放下一半。蒼夜、貔貅堂、黎國、南宮家,錯綜複雜的關係。南宮兄妹的失蹤,是因公還是因私?是貔貅堂要對付南宮世家,還是與蒼夜有關?
無論如何,找到蒼夜是個關鍵。朝廷、江湖、皇叔、南宮家……蒼夜是開啟一道道機關的鑰匙,他必須找到他。
想不到會在這條僻靜的山道上,遇到這個長相普通,卻莫名地吸引他眼球的少年。
“啪”的一聲,好像心底的一道弦突然崩裂,蒼夜的手握緊長劍,條條青筋從他蒼白的手背上冒出來。可他麵色沒變,隻是盯著蕭暮寒的目光愈發冷漠:“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剛才我是試探你的,雖然隻交過一次手,可我閉上眼睛就能回憶出你的出手方式。你常常從別人意想不到的角度出手,還有你的招術,通常簡單而有效,你的目的隻有一個:一招即中,奪人性命,這是典型的殺手招術。”蕭暮寒緩緩陳述事實,“還有,你的手。你有一雙完美的手,十指修長而有力,皮膚很白,骨節分明。我從來沒有見過一雙男人的手長得這樣漂亮,這雙手不該殺人,應該撫琴……”
“住口!”蒼夜第一次被激怒了,他看到蕭暮寒眼裏帶著深深的關切、心痛,以及一種勸誡的意味,就好像一位兄長在教導自己的兄弟。他忽然覺得血往上衝,這個蕭暮寒,他以什麼立場說這種話!他把自己當作什麼!“你到底想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你的話!”
蕭暮寒突然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陷入了自己的情緒,把眼前這位還未暴露身份的少年當成了自己意想中的兄弟,他微微一震。蕭暮寒,你在想什麼?
麵容一肅,他盯著蒼夜的眸子更深,一字一句道:“我想說,有些東西是能夠感受到的。你是蒼夜,不要在我麵前再掩飾了。你身上還背著無數血債,與公與私,我都不能放你走。”
蒼夜愣了愣,辨別著“與公與私”四個字的味道,蕭暮寒仍然把自己當成朋友,是麼?真是天大的諷刺……
他用眼角的餘光向四周打量,前後是路,左邊是山,右邊是水流湍急、深不見底的山澗。奔騰而出的山洪肆意衝刷著峽穀,發出雷鳴般的轟轟聲。
茶寮裏的人可能看出他們不對,早已走得幹幹淨淨,隻剩下店家躲在門口,好奇又小心地向這邊張望。
他的千裏馬就係在數十步外的柳樹上,拚不得,就隻有逃了。
他抬步往前走,無視蕭暮寒的存在。三名侍衛立刻上前攔住他,蒼夜冷笑:“以眾欺寡是麼?原來這便是江湖!”劍尖斜指蕭暮寒,眸子中盡是冰冷的傲氣,“拿下我,再證明我是不是你說的那個人!”
話音未落,身子已如蒼鷹般掠起,不攻蕭暮寒,卻攻向旁邊的侍衛。
電光石火般,劍招轉換太快,那名侍衛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道凜洌的劍光劃過他的眉心,一串血雨順著劍尖滑落,他連哼都沒有哼一聲,身子撲通栽了下去,眉心血痕宛然。
慕容兄弟明顯震了震,這個看似初出茅廬的無名小子,出手竟然這樣快、這樣狠。聽蕭暮寒的口氣,難道此人是朝廷欽犯?
兩人不約而同飛身掠起,向蒼夜的方向猛撲過來。
與此同時,蕭暮寒也撲向蒼夜。“蒼夜!”聲音不可遏製地顫抖了,又驚又怒。今日,莫非又要一場血戰?不,不能讓他再殺人了,他身上的罪孽已經太深。
蕭暮寒加上慕容兄弟,三把劍兩邊夾擊。三道劍光劃過,炫目的光彩擊碎了日光。
兵器碰撞,火花四濺,誰的聲音驟然響起:“不要殺他!”
噗的一聲,蕭暮寒的劍已刺入蒼夜身體,可他生生頓住。心,在一刹那突然縮緊。不想這樣的,可是,形勢所迫。
慕容兄弟倒退,各自胸口的衣衫已被撕開長長的口子,有血滲出來。
蒼夜右手執劍,鮮血順著劍刃一滴滴滑落。左手握住蕭暮寒的劍,那把劍正刺在他胸腹之間。
蕭暮寒的手已經僵住,他的腦子裏有瞬間的空白。
趁他一愣之際,蒼夜猛地拔出刺在他身體裏的劍,轉身向自己的馬撲去,頓時鮮血狂湧。
“蒼夜,你站住!”蕭暮寒高呼,身形電射而出,那兩名侍衛已先他而起,攔在蒼夜麵前。
蒼夜眼前發黑,他聽到自己流血的聲音,覺得自己的胸膛在迅速變空。他抬頭看到懸崖,聽到下麵傳來轟隆隆的水聲。太陽在頭頂明晃晃的,支離破碎的光芒。
再次落入蕭暮寒之手,再次成為大王的累贅麼?蒼夜,原來你這麼沒用。
他猛然揮劍,逼退前麵攔路的侍衛,奮力往前,撲向懸崖。
身形宛如流星般墜落,恍惚中,看到一張清麗的麵容,熟悉的微笑,溫婉如昨。
雨陌……
千裏馬似通靈性,仰頭發出聲聲嘶鳴。
“夜,我不會傷害……”聲音斷在蕭暮寒喉嚨裏,他眼睜睜看著蒼夜如飛蛾撲火般投下山澗,伸手,隻觸到他的衣衫一角,從指尖滑落。
雙腿一軟,幾乎跪倒在懸崖邊。
下麵是咆哮的山洪,連一點人影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