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藥人 32 心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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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回歸本名的無心,便是明達,以疲倦為由,要求留宿。
無命並不急著趕路,雖然不是很情願的皺了皺眉頭,卻還是同意了。
明達依舊不知道要如何來麵對無命,所以一到客棧便進了自己的房間。
三年前,虛穀和榮垣外出一段時間,回來時明達便失蹤了,無命的臉色也越加陰沉。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知道無命向來是不肯多講的,問了也無用。多年時間,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心思來尋覓明達,既為了得不到他的消息而揪心,又害怕得到了,卻是得到了他的噩耗。
如今,總算是見到了……
看著以往最是親近無命的明達,自從見麵幾乎甚至沒有直視過無命,神色冷淡,連晚飯都不吃便將自己關進房裏,虛穀忍不住有些疑惑。
敲了敲門。
“誰?”房內傳出明達的聲音,不似三年前的跳脫,多了份沉穩。
“小達,是我。”
房門沉默了片刻,輕歎一聲:“虛穀師傅,我今天實在有些疲倦……”
虛穀輕笑,拿出百試不爽的高招:“達兒,師傅自小多麼疼愛你?不說別的了,單說這個名字吧,你想想,若不是師傅,你可就是‘命大’的公子了……”
明達哭笑不得的打開門:“師傅,你能不能別老是用這一招?”
虛穀也笑:“對付你,就這一招百試百靈。”
明達微微側開身子:“進來吧。”
虛穀徑自入內,環視了一周,毫不客氣了坐在最大的椅子上,然後拿起桌子上的茶碗,微微皺眉,展示給明達看。
明達苦笑,拿茶壺幫他斟滿。
“師傅,什麼事情非要今天來找我談?”
虛穀望了望外麵:“無命在院子裏,你真不打算去見見?”
明達搖搖頭:“日後回穀,多的是見麵機會,並不在這一天。”
虛穀狐疑的打量著明達。
“果然是變了好多,你以往最是喜歡纏著無命的……”
“三年時間,誰又能不變呢?遠哥更加英挺了。”說著,調笑的眨眨眼:“虛穀師傅也快長皺紋了。”
虛穀狠狠的瞪了明達一眼:“胡扯!”
說完,又打量著明達:“我記得,你以往是隻穿青衫的……”
明達淺笑。
他以往隻穿青衫,是因為無命隻喜歡青衫。自從三年前,他再也不曾穿過青衫,反而嗜穿白衫,雪一樣的袍子,雲朵暗紋,這是素言最喜歡的款式。
“虛穀師傅今天過來是懷舊的?放心吧,不管我怎麼變,都不會忘了你是最疼愛我的師傅的。”
虛穀收起玩笑的心思,直視明達:“我是來問你,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明達看著虛穀放在手側的茶碗,故意挑開話題:“茶喝完了嗎?我再幫你加點。”說完,舉著茶壺為虛穀斟水。
虛穀握住明達的手腕。
明達也不慌,淺笑著:“不想喝就不喝了,做什麼抓著我。”
虛穀歎息著搖搖頭:“小狐狸終於長大了,再也不需要師傅了……”
“師傅,這件事情,你就別問了。”
明達說著掙脫虛穀的手,將茶壺放在一側。
狡黠的回眸:“就算想知道,也不急在這一刻。你就放心讓榮垣師傅獨守空房?哦,我忽然想起,今日在街上看到許多妙齡女人對榮垣師傅投去示好的眼色。樂元城最是開放,這裏的女人時常會拿些手工編製的小信物,加著紙條丟給心儀的對象。剛剛虛穀師傅也收到了幾個吧?哦,對了,我似乎看到榮垣師傅收到那麼一兩個……”
“不早說!”虛穀狠瞪了明達一眼,急匆匆的轉身回房。八卦再重要,也沒有自己的戀人重要啊!
看著匆匆離去的虛穀,明達歎息一聲,漫上淒楚。
若是無命也能夠像虛穀那樣……哦,不,隻要他能像榮垣師傅那樣隻接受就夠了……可惜,這一些都是奢望。
起身合上門,透過門縫,正看到院中挺俊的身影,青衫被風吹起,泛起淡淡的漣漪,敲落在明達的心湖。
無命轉過身,清幽的視線正對上明達。
明達心中一緊,下意識的合緊房門。
其實明達之所以要求留宿,並非真的那麼疲倦,而是擔心,他很擔心心舞。
沿路留下隻有他和心舞才能看懂的標記,心想,起碼待上一天,若是心舞……歎出一口悶氣,心裏清楚心舞能夠從清遠手中逃脫的幾率幾乎為‘0’,而且明白遠哥並不會把心舞怎麼樣……
隻是,到底是不放心啊……
輾轉反側,無法成眠。明達索性起床,隨手撿了本無命的醫書來看,不抱希望的等待。
忽然,一陣風吹來,吹開了窗子,夜晚的涼風灌了進來,凍得明達微微打了個寒顫。
放下醫書,想要去關掉窗子。
還沒等明達動作,一抹與黑夜格格不入的紅色身影自窗外襲了進來,直撲上明達,習慣性的落在明達的膝上。
明達慣性的攬住來人的腰,一手撐著椅背穩住身體。
苦笑,但還沒等他開口,心舞倒是先怒了,狠狠的一拳擊在明達心口上,完全不似玩笑的力道,痛的明達倒吸了一口冷氣。
“好你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就這樣看著我被個瘋子帶走,居然見死不救!”
明達不急不惱的淺笑:“遠哥的個性我了解,你的個性我也了解,這次不用問也可以肯定是你惹了禍。”
說完,對著心舞狡黠的眨了眨眼:“我和遠哥相處多年,對他的個性再了解不過了,遠哥一向傾心武學,可謂是武癡。憑他的本事,若是真的有意為難你,恐怕在你惹惱他之前就已經死個千百遍,何必非要等到此刻,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你掠走?”
心舞憤憤的起身,坐在一側椅子上,惡狠狠的瞪著明達。
“虧我這麼擔心你,千辛萬苦的脫離那個瘋子前來看你,你就是這麼對待朋友的?!”
“說到這,我便更好奇了,憑你的本事,逃出我的追蹤都有困難,更何況是自小學習追蹤與反追蹤之術的遠哥?”
心舞聞言驕傲的挑眉:“就算他再厲害,總歸也還是有弱點的。哼哼,憑著本少爺的無敵聰慧與學識,想要逃脫還不是小菜一碟。”
明達哭笑不得:“你啊,小心聰明反被聰明誤!”說完,到底有些不安,柔聲詢問:“遠哥那邊,需要我出麵嗎?”
心舞搖頭淺笑,薄薄的憂傷遮蓋了絕世的麵容:“不用了,這件事情,你幫不上的。”
說完,重新撲到明達懷裏,撒嬌的磨蹭:“你真的要跟無命那個惡人回去無命穀嗎?不要啊,以後人家就不能隨隨便便的見到你了!”
明達捏著他的鼻子將他揪起來:“別想轉移話題,你和遠哥,到底是怎麼回事?”
心舞不滿的鼓起雙頰,埋怨道:“還能怎樣,你的清遠哥跑去我歐陽山莊偷取秘籍,被我給發現了。所以那個小氣的男人懷恨在心唄!”
明達若有所思的搖頭:“事情若真是你說的這樣,依著遠哥的性子,最應該是當場一刀殺了你以絕後患。不過你這闖禍精也算是有些小聰明,能夠從遠哥手底下安然逃脫我也不覺得怪。但是看大會上遠哥的表情,又不像是追殺你的樣子……”
猛然瞪著心舞道:“你到底還做了其他惹怒遠哥的事情!”
明達將探究的眼神定在心舞身上,在看到心舞一抹心虛的表情時,了然,這個闖禍精肯定是又闖禍了。
“你做了什麼?”
“額,這個嘛……”心舞抓抓頭發,敷衍的傻笑。
明達靜靜的盯著心舞,這個闖禍精的本事自己再清楚不過了,若是現在不問清楚,指不定還能被他折騰到多大,恐怕到時候誰都無法幫他圓場。
“好啦好啦,別瞪啦!”
心舞不滿的叫:“不就是一個吻嘛!誰能想到他那麼小氣,而且不管怎麼說都是我比較美,是他占便宜才對啊!”
果然!明達哭笑不得。看來這事自己真的是幫不上……
歎息著搖了搖頭:“自作孽,不可活。你自求多福吧。”
心舞的神色慢慢湧現哀傷,趴在明達肩上,有氣無力的說:“可是我沒想到,我居然真的喜歡上他了。所以當時我逃跑了,本想著,等想好了再去找他,卻沒想到居然在今天撞上了……”
明達先是不敢置信,想要勸好友放棄,且不說性別,遠哥冰冷無情的性子恐怕不是誰都消受的起的。但是又想起自己不是也同樣無法放開無命嗎?又哪裏來的立場奉勸心舞呢?
歎息一聲,明達安撫似的拍撫著他的後背,算作同病相憐的鼓勵。
不過一瞬間,哀傷散去,心舞又是信心十足的模樣,張牙舞爪道:“不過我現在想清楚了,我是真的喜歡他。既然喜歡了,想忘也忘不掉了,幹脆自己主動些就好了。反正那人沒有深惡痛絕,就證明我是有機會的!”
明達無奈的朝天翻了翻白眼,真是浪費了自己的一翻同情心,心中不爽,一巴掌拍在眼前得意忘形的心舞頭上。
心舞撫頭呼痛,模樣滑稽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