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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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看見簡符進來,南駿點頭示意了一下。
這樣的男人,即使躺在病床上也不減前幾天的迫人氣勢——南駿這種深沉但掌控欲強的性格,竟能生出南傾這麼性情溫和的兒子——也對,有數據證明,父母強勢孩子就溫和;父母懦弱孩子反而會變得強硬。
果然隻是受了皮外傷,要不了幾天就能出院,不過南駿的臉色看上去非常憔悴——又是一個兩三天沒休息的人,奇怪的是除了南傾也沒個照顧的人。
問候一番後,簡符先致歉:“我是裴野的哥哥,裴野沒給你添麻煩吧?他是太替我操心,所以才冒昧的直接跑去打擾您的。”
南駿麵露疑惑,皺起眉毛。
南傾也筆直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麵色凝重。很凝重,很壓抑。好在,南駿是個直接的人,開頭切入要點:“沒有關係,那個項目,你考慮好了嗎?”
竟然絲毫沒管兒子就在旁邊。
簡符躑躅了一下,聲音複歸沉穩:“南先生,我很期待和您合作。但是,如果是要以這次招投標為交換條件的話,很抱歉。我也誠懇地邀請您去契符考察一下,我們是有能力、有把握做好B-26這個項目的。而且,您也應該相信南傾的能力和眼光,他會選擇我們作為合作夥伴,絕對不可能隻因為是朋友。”
南駿微一點頭:“如果你已經權衡好利害關係的話,請隨意。但我會堅持自己的建議。”
清清淡淡,但個中的威逼利誘都分分明明。
三言兩語談不攏,南駿的態度也始終是很強硬——他不像商業中人會虛以委蛇、含糊不清,也不像商業中人會給彼此留個後路。
碰了硬釘子,簡符出奇的沒有焦躁。
他審視著南駿這個長輩,沒錯,是長輩——好比車,南傾是雪白的豪轎,裴野是火紅的跑車,那南駿就是深綠色的越野,粗獷驃悍,絕對不能硬碰硬,再說能跟南老爺子死磕的人,一般人也碰不過他。
簡符很快就告辭,南傾跟了出來。
和裴野凝視時的咄咄逼人截然不同,南傾的眸子顏色微淺,即使專注地看人也是很溫和如水,神思恍惚時更像是起霧了一樣——簡符發現今天的南傾霧得更厲害了。
簡符才把裴野的解釋原原本本複述了一遍,而後說:“你別放心上,裴野的脾氣就是這樣,脾氣不好說話衝,不願解釋,但絕對沒有壞意——他真的隻是想幫我通融通融。”
南傾沉默不語。
等了半天簡符也不好說什麼,畢竟人家的家事自己不能摻和進去:“我先回去……”
“簡符,剛才你說的那些,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嗎?”南傾的聲音有些沙啞,“雖然我盡量在爭取B項目,但因為我父親的這次幹涉太突然,項目,恐怕會很難落在契符。”
簡符何嚐沒有想過這個結果呢?
這種變故,不止是契符的競標失敗。第一次試圖在南氏集團做自主的選擇,就被狠狠打擊,對於南傾來說,同樣是心理上的重創。
突如其來的變故,很經常,簡符見過、也應付過許多,很多努力最後都打了水漂。笑了笑,反而輕鬆了:“你和我是合作夥伴。比起合作項目來,合作夥伴不是更重要嗎?我們還是很多機會。”
聽了這話,南傾抬起笑了,短發長了一些,淩亂中有著輕微的內卷,看上去自然隨性。
簡符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
又停住了。
移開眼睛簡符不自如地笑了笑,前幾年,裴野就總會有這樣的表情——雖然難受還勉強的笑。簡符一眼就能看出,所以每次都會寵溺揉一揉他的頭頂。
南傾盯著他的手,忽然發問:“簡符,對於你來說,我隻是合作夥伴?”
“朋友。”
“隻是朋友嗎?我期望,能再進一步嗎?”南傾揚了揚頭發,勾起了一個笑。
澄淨的笑,宛如景朔的笑。
很難啟齒但非說不可,簡符難得一臉嚴肅:“朋友不好嗎?其實,我已經有一個秘密戀人了。之前你說過喜歡之類的話,也不知道你是不是開玩笑,想來想去,我想,還是說清的好。”
一鼓作氣說出來,也不是那麼艱難——至於秘密情人,都是托詞。
“唉,我真不該這麼直接,”南傾苦笑,依舊優雅,“如果沒挑明、如果不是貪心,玩曖昧怎麼樣?”
“我本來也想說清的。”
“我就喜歡你這點,直接,明了,不拖遝,聽上去很傷人,但效果卻是救人。”南傾對著,“曖昧著,等曖昧不下去才跟對方說:我沒這意思,你誤會了。還不如在沒陷進去時給個了結,是不是?”
有這樣善解人意的人當戀人,會很幸福,簡符想。
“真是頭疼啊,為什麼三角戀愛中,我總是被擠出去的那個呢?”南傾用輕鬆的口吻自嘲苦惱,瞅了簡符一眼。
“我也經常當男二號啊。”
“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我尊重你的選擇,而且,我真的沒有看錯你,即使隻是合作夥伴。我會盡量爭取B項目,即使最後會失敗,我們一起努力吧。”南傾自信地微笑著,這樣的表情和語氣,回歸了商務談判般的成熟。
兩人對笑,簡符心情更好了,從鏤空的欄杆望下去,樓下的裴野來來回回地走動著,不時看表、又看手機,看來是等著不耐煩了。
簡符的手機很快響了。
看著南傾轉身進病房的背影。早就習慣目送別人離開,雙手插兜簡符心想,每次都是自己站在原地,目送一個又一個背影——而南傾轉身也總是那麼輕盈。
裴野的步子越走越快,恨不能將水泥路都碾碎一樣,看到簡符出來才如釋重負:“談得也太久了,還以為你要被他留下來守夜呢。”
看上去那麼英挺,抱怨起來也難免流露孩子氣,比起陰冷不吭聲,可愛多了。
方才的悵然若失一掃而光。
哈,這樣的裴野讓簡符心情大悅。
角色變了,心境就變了。以前裴野總是冷對自己的情人——每次應付時簡符都覺得累得慌,都是男人,誰沒有血性,有時一言不合都能打起來,恨不能立刻一個鞋底抽過去,看他還那麼陰陰冷冷跟棺材一樣嚇人不?
現在不同了,竟然會有被在乎的甜蜜感覺——裴野是那麼在意自己,感覺真美好。
雖然項目眼看要丟了,挺難受的。
“南駿還是不肯放棄當絆腳石。”簡符歎了口氣,又立起眉毛警告,“你不許再插手這件事了。這次事發突然,我們才任人擺布。但是,我就不信南駿他能一手遮天了,以後機會多著呢,南傾也沒有放棄……”
“停停停!又是南傾!”裴野一臉鬱悶,“我真是,受不了你跟他一起。”
“行了行了,南傾又不是洪水猛獸能把我吃了?”簡符忍俊不禁,忍不住以實相告,“都和他說明白了,隻有合作關係,你別每次都對著人家這麼一副臉。”
“是不是你這次沒成功,就會一門心思和南傾找合作機會?別以為我什麼都不懂,你該不會為了這一單生意就把自己公關出去了吧?”
“呸!”簡符失笑,“胡說什麼呢!”
兩人沉默了。
裴野壓抑著情緒,淡淡地說:“救南駿時,擋風玻璃被撞得稀巴爛,血流得滿臉都是——後來知道是手臂上的血,但我當時都以為他要死了。人死就是這麼輕易,本來好好的一個人,說沒有就會沒有。我心裏……人說沒有就會沒有的,所以有什麼事,一定要早一定要快,你要是喜歡我,就別跟別人招惹不清。”
簡符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想是受刺激了。
裴野牽過簡符的手放在心口,努力平和心中的狂躁:“你有沒有過這種感覺,很難受,像,死,慢慢的死……以前你帶別人時我都想殺人,要不就自殺。你還總說有笑很開心,我每次都要經曆這種感覺……”
臉也好,眼也好,抑製不住難受,讓簡符心疼。
揉了揉他的發。
裴野還是像玻璃一樣繃著臉,簡符伸手在裴野臉上抹了一把。
淩厲之氣迅速退散,裴野的臉上布上了些許的尷尬和欣喜——千帆過盡的好處,就是能一個輕佻的動作搞定繃緊的局麵,何況裴野可能還是白紙一張,自己也沒到三十,不算老牛吃嫩草吧,簡符自嘲。
難受的氣氛沒了,瞄了一眼周圍,四下無人,裴野靠近了一些,又一些,兩人近了、近了,瞥了好幾眼簡符弧線分明的臉,終於忍耐不住,裴野有樣學樣飛快地親了一下。
堅硬的牙齒,一下子磕中了簡符的唇。
疼!
簡符疼得跳開:“你輕點。”
裴野舔了舔唇,又要親過去,被簡符一手擋住,忍住笑:“這是醫院,光天化日的,回家慢慢來。”
一邊暗笑一邊想,裴野就像烈火一樣,別輕易撩撥,一撩撥就能著一大片。再說又是一根筋,完全不在乎別人的眼光,真要動真格的話,說不定說出的事比自己還驚世駭俗,所以,悠著點兒吧。
奔波了兩三天的裴野坐在車裏,不一會兒就渾渾噩噩,瞌睡起來。
迷迷蹬蹬,車停了,裴野睜眼一看,高樓大廈的幕牆玻璃反射著下午的光芒,深受打擊。跟著簡符怒氣衝衝地上了樓,往辦公桌上一坐。
“不是要回家嗎??”
“下來下來,辦公室裏,正經點。”簡符沒好氣,“顏木和公司高層都等著,我能不回來?”
“哼!”裴野抱手,“那剛才你們都說完了吧,回吧,怎麼還看?”
“別鬧了,下來。”簡符頭疼,拎著衣領把他從桌上揪下來,“你就這麼兒戲我的工作啊,責任有沒有?擔當有沒有?大家都等我的消息我能溜了!”
公|司遇到的窘境高層們都知道,心照不宣,巴望著他帶來好消息。回來一說都有點沮喪,簡符當然得激勵幾句。顏木則很及時地告知大家,另有一個追了大半年的項目也要動工了,他先整理,待會兒大家再開個會一起研討——這也算收之桑榆吧?
這就意味著,簡符還不能回家。
裴野抱手不吭聲。
“行了!我開完會就回家!”簡符命令道,“一身髒兮兮的,你先回!”
裴野站起來,出其不意地摟住了簡符的脖子,快如閃電。
啪——又磕到一起。
這次是牙齒撞牙齦,巨疼襲來。
“啊……”簡符一把推開,抹了下嘴,一指血,“不會慢點啊……會不會親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