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篇之微涼卷 斷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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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昔蘭誠
C君告訴我,秋子出身書香世家,父親是個文人,把女兒教養成了名副其實的閨秀淑女,C君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通過小魚把她帶出來,就為給我介紹!覺得她和我很般配!
我並無不滿,隻是有點驚訝於C君的舉動,事實上我對秋子的好感從橋上的第一眼時就開始了。
原也以為秋子如C君所說的嫻靜如水,斯斯文文透著清雅的淑女氣質。後來接觸漸多,才知非然。
秋子的每一次要求我都無法拒絕,不管是幫她與閨蜜拍照,還是外出攝影。開始總和小魚、C君一起,漸漸地隻剩我和她了。因有過一段時間相處,少了層陌生的隔閡,我便沒覺得什麼,甚至有絲期待,期待與她獨處。
一次周末,我照慣例去野外采景,秋子扛著一隻大包跟來了,她在校門口奮力朝我揮手,一臉開心的笑容。我很費解地替她背過包,挺有分量!於是好奇問她,這鼓囊囊的裝著什麼,去旅行嗎?
她笑嘻嘻地說:“野炊啊!出去一整天,光吃點幹糧怎麼行?”
以前不都是這樣嗎?我沒反問出口,看她明朗歡笑的模樣,心池濺起一圈又一圈漣漪。
郊外湖邊的草地上,秋子想向我展示廚藝,卻手忙腳亂地翻包找起醋,不停念著:“醋呢醋呢?明明帶了呀……”
火架上的鍋裏,一條魚茲茲冒煙,我實在無法袖手旁觀,接過鏟子挽救麵臨燒焦的魚,手法熟練得令她愕然,她呆呆地坐在一堆狼藉中,哪有一點大家閨秀風範。
嚐了我的手藝,她毫不掩飾眼中的“驚羨”,說自己其實沒下過廚,這次是私下學了好幾個月才打算拿出來小試牛刀,沒想在我麵前班門弄斧了,好糗。
不知為什麼,見她委屈地撅嘴抱怨,我忽然很想笑,且笑出了聲,她氣惱地瞪我一眼,悶頭收拾背包。
“秋子,我沒笑話你。”我忙湊上去解釋。
“你就是!”
“不是,我……”
“你就是就是就……”她抬頭,戛然而止,與我鼻尖相觸,一股無名的悸動瞬間遍布全身。
那之後,我和秋子的關係有了進一步發展,猶記當時她無所顧忌地說出“我喜歡你”四個字,我微驚了幾秒,思考著她和“靜女其姝”的差距——這句表白搶在我之前。
她挽住我的手臂,笑比郊外明媚的陽光。
“阿璋,我很挑剔的,正是這份挑剔讓我在那麼多人中挑中了你,不止是緣分哦,更是命中注定,注定你逃不掉的。”
秋子成為我的女朋友在C君他們預料之內,自此以後,我的每部攝影作品裏幾乎都會留下秋子的身影,房間擺滿她的寫真和影集。
我們像普通戀人那樣維係著平凡卻幸福的感情,秋子一直擔心我畢業後會不會回英國,我告訴她,英國的父母是養父母,我選擇回來上大學,不僅因為歸鄉情節,還為尋親,並已得到養父母的許可,畢業後我先去英國看望他們,料理完那邊的事就回國定居。
秋子大喜過望,當即拉著我請去看電影,我說,都是男生請女生,哪有讓她破費的道理。她跳起來一拍我腦額:“你敢挑三揀四?能得本姑娘恩賜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別人求都求不來,你倒不識好歹了。”
我摸摸額頭,半開玩笑半受教:“是,一切由老婆大人做主。”
聽到這話,她滿臉漲紅,嗔怪地猛踩了我一腳,飛快跑開,忽略我吃痛的齜牙表情,回頭高喊:“快點啦!慢了你自己去,我不管你了。”
我越來越確信,她離淑女有好長距離,可就是這樣的她,嫻靜中帶點天真俏皮和小野蠻,叫人迷戀。
臨近畢業是痛苦的分別,我向秋子保證一定盡快回來,最多幾個月。
未料在英國,一位友人要辦攝影展,想請我幫忙,過後又逢養母病重,間間隔隔不得已拖了一年,雖然每天會與秋子網上聯係,仍難解相思之苦,距離的相隔使彼此的思念愈加濃烈。
終於養母病情有好轉,我也可以安心踏上回國的行程,迫切想見秋子的心情一日勝過一日,晚上做夢都是和她重逢的情形。然而此時,養父突然帶來喜訊:找到了我親生父母的線索,我的父親——姓秋,名字,是C君提的那位文人。
我聽不進養父後麵說了什麼,隻請他先別聯係對方,我想給父親一個驚喜。
耳邊嘈雜轟鳴,登機的每一秒無時不受煎熬,下飛機的每一步猶如灌注了沉重的鉛塊。等候在機場的秋子見到我喜極而泣,久久擁抱著,當晚她決定陪我在賓館過夜,被我找各種理由勸回了學校。
過幾天是她的畢業典禮,我強忍著心底的苦楚去現場,除了祝賀的話,再也說不出其他。秋子很快察覺我的異樣,我借口說擔心養母的病情,她煞有其事地找話安慰,直誇我孝順,又問我尋親尋得怎樣了。
我敷衍道還沒下落,竭力擺出常態。她沒起疑,歡歡喜喜地要領我去見她父親,把該定的定下來。正好,我也想去看看——那個所謂的父親。
去往秋家的一路忐忑不安,我真希望火車永遠到不了那座城市——杭州,現在回想,如果我能再堅持一會兒,再有點耐心,或許後麵的許多事就不會發生了。
秋父很和善,與慈祥的普通老人無分別。許多次我覺得自己受不了那股巨大壓力而想出逃,終是忍住了,雖然狀態不佳,好在秋父寬容,認為我可能是剛回國有點水土不服,過段時間就好。秋子感激父親的理解,不停他麵前誇讚我,難為她找得出那麼多詞。
臨近中午,秋子主動去廚房幫阿姨打下手,客廳僅剩我和她父親。
“阿璋,你能為我考慮在這裏定居,我很高興,我這大半生隻有秋子一個女兒,是真舍不得她,女兒大了,終究是人家的,留不住啊!”
“伯父,您放心,我和秋子會常來看您。”我應付地說著客套話,底下早已心亂如麻。
“老實說,我對你很滿意,”秋父重重地歎口氣,“唉,如果……小海還在,也該有你這麼大了。”
小海?!我怵然一震,我的原名嗎?
秋父帶我去了他的書房,從一本舊詞典中取出一張發黃的黑白照片,一個剛滿月的男嬰。秋父告訴我,小海是他和前妻的孩子,滿月不久被人偷抱走了,一直尋不到下落,前妻積鬱成疾,沒兩年就病故了。
“那後來,您一直沒找到他嗎?”我的聲音有些發顫。
“我對不起小海,沒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他聲色哽咽,眼眶中分明盈著淚花。
“抱歉,伯父,我不該問。”我埋下頭,沒勇氣麵對,急忙找了借口出去透氣,怕自己在他麵前流淚。
飯桌上,秋父突然問起我尋親的事。
秋子迅速代我回答:“還沒呢,爸,要是您同意我跟阿璋在一起呢,我保證您不但不會失去女兒,還會多一個孝順的好兒子。”
“鬼丫頭就嘴巴會說,到時嫁了人,哪有時間想起我這糟老頭子?”
“爸,這麼說,您答應了!”秋子聽出他的話意,喜不自禁。
而我,也在心裏做出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