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效啊。”吉爾一眨不眨看著宗玉，每來一個醫生，他都這樣看著人間，好像他們是救命的天使，雖然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但是這一次，上天終於聽到他的聲音，宗玉臉上的光彩以驚人的速度恢複了。
    宗玉終於露出一種如釋重負的微笑。
    這時候，她的那個妹妹來了。
    “你們想要什麼？”莫雷問，此刻，他為自己的走眼而懊惱。
    幸好還是帶她來了。他想。
    “我們姐妹能不能一直留在船上？”她代替她姐姐問。
    “能，為什麼不能？”宗玉反問。
    居安好像驚的淚都出來了：“真的可以嗎？”
    “可以。”吉爾再次給了她一個回答。
    “姐姐，太好了。”她的妹妹立刻走過去，握住她的手。
    “這位小姐，叫什麼名字？”宗玉已經能站起來了。
    “思安。”女孩子說，卻是麵對吉爾的。
    宗玉不用想，就知道這女孩八成是看上了吉爾了。
    可是吉爾似乎完全沒有感覺到。真是個不解風情的呆子。不過，這樣才好。自己才放心。
    但是，陷入情網的女人，似乎很可怕哦，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我累了，你幫我送送這兩位小姐吧。”宗玉打了個哈欠。
    “好好休息，這兩天都沒睡好。”吉爾在他的額上吻了一下，送兩個人出去。
    莫雷卻看到了，女孩子不一樣的眼神。
    半路上，居安很安靜，她好像在想些什麼，“有什麼不對嗎？”吉爾擔心是宗玉的病有變。
    “沒事，和他無關。”她的聲音很柔和。
    “醫癡都是這樣。”思安接著說，“莫雷先生，為什麼要留下來呢？”
    “宗玉的東西都是他在收拾，要不然宗玉總是找不到東西。”吉爾回答，將兩個送進房間。
    女孩子問這話的深意，他似乎也沒有覺察到。
    是真的不知道嗎？還是？
    心裏會留下什麼吧，他比之前更加留心莫雷。莫雷也是個細致的人，他立刻就感覺到了。
    雖然外人看不出，但是宗玉怎會不知道？
    他辦了個茶會，算是慶祝他好不容易康複。吉爾，莫雷，居安姐妹，還有幾個一擲千金的客人。
    “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艘船上呢？”宗玉喝著茶，不經意地問。
    氣氛異常輕鬆，兩姐妹卻互相看了一眼。
    “我父母給我尋了門親事，可是，不是我想要的，於是我就跑出來了。”居安好不思索地說，甚至帶著些驕傲。戀愛自由，逃婚雖然是一件不光彩的事，卻是一件很進步的事。
    “那麼妹妹呢？”
    “姐姐怕家裏找不到人，拿我去充數，於是帶著我一起跑了出來。”思安說。
    “大戶人家的小姐，從家裏卷了錢跑出來，一跑還就是兩個，我從未聽說過這樣的。”一個貴婦說，明顯帶著歧視的眼光。
    “總比結了婚在外麵偷人好。”思安冷冷說，對於這些人，打定注意他們不能再吉爾的眼皮子底下做什麼，她向來是不客氣。
    宗玉最近已經不戴麵罩了，船上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麼人認識他了，何況，吉爾的父親都承認了他。
    他說：“算起來，我和吉爾也是呢。”
    女人的臉色很難看，性子差一點的可能就走了，可是她還是坐在這兒，一會兒，就像什麼事都沒有似的，繼續說話。
    一個紳士恭維了一句：“小姐真了不起，那麼多人沒有治好的病，竟然藥到病除了。”
    剛才說話的女人立刻又來了一句：“我看小姐臉上不太好，像是有什麼病的樣子，為什麼自己的病……”
    “我姐姐是生下來就有的心疾。”思安接了句。
    吉爾皺著眉頭，可是，他不好說什麼。宗玉隻是微笑著看著他們，仿佛這房間裏發生的一切與他無關。
    那位頭戴鳳簪的女士，偎依在她丈夫身邊，好像不知道這裏尖銳的氣氛一樣，像個孩子似的天真地笑著。
    宗玉下意識去摸摸頭發，一支粗糙的簪子，終於插對了地方。他旋即一笑，那是種溫美的笑，就像聖母一樣。
    吉爾看呆了，思安也看到了女孩子，居安也看到了，都看到了。
    “好了，別老是這樣關心居安小姐，她都不好意思了。”宗玉說。
    氣氛又活絡起來。
    當天晚上，第五層傳來了尖叫。
    莫雷正好在查最後的班，他循著聲音過去，一個女孩衝到他懷裏：“有，有蛇啊！”
    他抱著女孩，不知所措，他向來對女孩子不知所措：“你，你能先放開我嗎？”
    女孩子臉一抬，正是思安，她眼中含淚，此刻楚楚可憐。
    反觀莫雷，他的臉沒有紅，反而比她姐姐還要白，抖得比還要厲害，好像此刻蛇正趴在他身上一樣。
    思安看到他這個樣子，心裏不高興了，一個女孩子就是再失態，也希望別人說她漂亮。
    “小思？小思？”走廊那邊傳來喊叫。
    莫雷突然驚醒，立刻推開了女孩子：“對不起。”
    居安走過來，看到滿臉通紅的妹妹：“家妹不小心衝撞了你，真是抱歉。”
    “不，是我……”難得也有讓莫雷臉紅的女人。
    “小思，回去了。”居安對著妹妹說。
    “不要！房間裏有蛇！”思安一臉不願意。莫雷立刻走到牆邊，打開一小片壁板，搖了搖鈴。
    她們這麼一鬧，走廊裏很多人出來看。
    “對不起，對不起。”莫雷對著客人們抱歉，並承諾第二天的午餐免費發放。
    這艘船，上船是不用船票的，這也是姐妹兩個當時上船的原因，可是離了港，才知道，其他一切，包括洗衣服，都是用錢的。
    “二位沒事吧。”他安慰著她們，居安立在那裏，看起來隻是勉強站著，思安已經跪倒地上去了。
    一會兒，吉爾就下來了，他衣著還算整齊，頭發有些亂，眼神很清明。
    “房間裏有蛇。”莫雷交待了一句，正想走，卻發現，褲腳被思安抓住了。
    “不，”居安像是剛剛平複下來，“我想那個應該不是蛇。”
    “不管是什麼，我帶她們兩個上去，應該是被嚇壞了，莫雷，你去看看。”吉爾扶起思安，“你沒事吧。”
    “我很好，”她被吉爾喚醒了，“姐姐呢？”
    “你姐姐沒事。”吉爾安慰她。
    居安突然發現，這兩個人之間，居然有了一種莫名的聯係，他們之間，完全沒有自己插足的餘地。
    怎麼會呢？吉爾可是有一個那樣美麗的妻子啊。她暗想自己想多了。
    房間裏水漉漉，地毯上果然幾條細長的影子，像是水蛇，他打開燈。的確不是蛇，隻是幾條鰻魚罷了。
    冰涼的水，冰涼的魚，女孩子大概是腳碰上了。已經死掉了，房間裏一股腥味。
    他打開窗子，叫了幾個人，把房間收拾幹淨。然後回去，附在吉爾耳邊報告。
    “宗玉怎麼樣？”他問。
    “已經睡了，沒有驚到他。”
    可是，宗玉淺眠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吉爾出去，怎麼會不知道呢？
    “居安小姐怎麼知道那個不是蛇呢？”莫雷想起什麼，轉過頭。
    “我的反應沒有思安快，她叫完以後，我看那些影子一點都沒有動的樣子，覺得說不定隻是惡作劇而已。”
    “下次記得叫我們來處理。”莫雷說。
    “我們又沒有那麼多錢。”思安插了句。
    “不論怎樣，莫雷，讓她們住到第一層來，東西明天再收拾，喝完咖啡就去吧。”吉爾吩咐。
    等莫雷回來的時候，他讓他陪著兩個人，自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