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玲瓏正在用早飯，碧珠慌慌張張跑了進來，差點打翻櫃頂上的花瓶，新折的梅枝搖搖晃晃，她扶了一把才堪堪穩住。
     玲瓏臉色一冷，“什麼事這麼匆忙？被老婦人瞧見，有你受的。”
     碧珠拍拍胸口，不以為意，隨手扒了身上的雪，湊到她耳邊，“姑娘，聽門房的小魏說，老夫人前兩天去倚珍閣訂了一套麵飾，還有鑲東珠的鐲子，布莊也定了好幾匹絲綢，昨天才送過來的。姑爺的小廝也說，瞧著姑爺這幾天心不在焉，連商行的茶會都不參加了。”
     玲瓏啜了一口清茶，淡淡的茶香飄散開去，她拿起帕子拭了嘴，慢條斯理地笑，“你跟他們，倒是走得挺近，你年紀也不小了，有相中的，隻管告訴我。”
     碧珠急得跺腳，“姑娘，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玲瓏拈了塊點心塞她嘴裏，“你嚐嚐，是南疆的小點心，我特意吩咐廚房多留的。”
     碧珠馬馬虎虎嚼了幾口，囫圇咽下去，抓起茶喝了兩口，瞪著眼睛，“姑娘自己去的？他們這不是狗仗人勢，也太不把咱放在眼裏了。”
     說罷就叉著腰要去理論。
     玲瓏也不攔她，添過水的茶味道淡了許多，她眉頭輕皺，索性放著不喝了。
     碧珠一隻腳跨到門口也沒見玲瓏有什麼反應，隻好尷尬地收回去，捏著玲瓏的肩膀，不依地扭動著。
     玲瓏拍了拍她的手，拈起一塊糕點塞到嘴裏，“你可知道這點心的來曆？”
     碧珠茫然地搖頭。
     她用帕子拭了手，那笑容仿佛遠在天邊，“南疆王愛女，素來喜歡些時令的點心，可是南疆戰亂，民不聊生，南疆王卻是派了心腹去為愛女尋天下名廚，幾年下來，竟也有了些名氣。”
     碧珠感歎，“這南疆王，倒是一個好父親。”
     玲瓏低頭，也不理她，徑自提了裙擺坐到炕上去，繼續那未完成的繡品。
     竹子已漸漸看得出輪廓，從衣袖綿延至肩上，卻沒有一處突兀與繁複，蜿蜿蜒蜒，既不是滿眼的綠色，也不會讓它失了點綴。
     碧珠靠在她身邊，看她巧手用針，上下翻飛著，不過是眨眼，那竹子像是有了生命般，躍在她手下。
     屋外敲鑼打鼓的聲音打破了沉寂，玲瓏的手一頓，吩咐道：“去看看。”
     碧珠早就按耐不住，得了令一溜煙地跑出院門，不見了。
     玲瓏好笑地搖頭，繼續繡另一隻袖子。
     那鑼鼓聲近了，又遠了，許是哪家在辦喜事吧，她想。
     想起柳雲笙說晚上要熏香沐浴，忙喊了一聲，“碧珠。”
     話音未落，又想起，碧珠已經被她遣去辦事了，不由得又是一笑，自嘲地錘錘腦袋，“老了，記性也不好使了。”
     柳雲笙掀簾的手一頓，僵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