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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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秦晉嗎?確是秦晉無疑。但當視線移到女人搭在他臂彎中的小臂時,文笙覺得,他或許隻是與秦晉樣貌相似的另一個人。他的頭發修得比以前略短,很整齊的模樣,穿著銀灰色西裝,配著白襯衣和一條黑色暗條斜紋領帶,那領帶是文笙精心挑選的,不算出彩的花色,但勝在百搭,任何場合下也不會顯得突兀。
文笙看見他們身後還跟著一個孩子,是個男孩,大概十二三歲。那孩子生著一對好看的鳳眼,鼻梁挺直,嘴唇薄削,分明是少年版的秦晉。女人忽而回頭看了孩子一眼,似乎說了句什麼,小孩上前一步,三個人帶著笑意地走到新人麵前。
此時,秦晉分明看見了文笙,他瞳孔緊縮一陣,短暫愕然後,便迅速地恢複常色。文笙聽見新娘和孫餘說著客套的話,新娘挽著孫餘頗有些親昵對秦晉身邊女人說:“表姨,這是孫餘。”
之後,新娘又對孫餘說:“這是馮曦表姨,”臉轉向秦晉後,她又說:“這是表姨父。”
隨後發生的事,實在令觀者啼笑皆非。在新郎行動之前,本在新人身後的某位男賓倏地上前一步,伸出手迎向秦晉,笑道:“幸會!表姨夫!”
短短五個字,沒有一個字不是咬牙切齒。
周遭眾人皆是愕然,但無端撿了個便宜表侄的表姨父還是客套地握住文笙的手,笑得有禮卻生疏,像是根本未曾相識似的,他的視線帶著詢問地投向新人。
孫餘反應極快,他伸手搭住文笙的肩膀,對表姨父歉意地笑了下,自說自話道:“這是文笙,他對您仰慕已久。”
在場的人了然地看向文笙,知道那位表姨父身份的,則是一臉鄙夷。此時,文笙在他們眼裏成了一個攀附權貴的小醜,攀附權貴也就罷了,還做得這麼不入流。
婚禮進行時,文笙整個人都是懵的,台上的人說著他爛熟於心的婚誓,他腦子晃來晃去的,全是“被小三”三個字。文笙一向覺得那些“被小三”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腦殘,他全然未曾料到自己也有加入腦殘大軍的這一天。
剛才他握住的那隻手,曾在他身體上遊走過千萬次,那張帶著疏離淡笑的臉,他曾吻過千萬次。他們那麼多次的耳鬢廝磨,輾轉纏綿。到如今方知,全是……偷的。
全是偷的!
新人輪桌敬酒時,文笙端著杯子仰著頭一仰而盡。他速度極快,孫餘根本來不及阻止。這場婚禮排場甚大,酒水的檔次自然不低,但文笙咽下時仍覺得喉頭火辣辣地疼。視線模糊時,他想著,莫不是喝到了假酒,他揉了揉眼睛,抬起頭,卻清楚地看到孫餘別有深意地望向他。
片刻後,擋酒團中某君把低頭悶酌的文笙連哄帶騙地帶到了休息室,擋酒君離開後,來的是新郎本人。文笙仰躺在沙發上,無力地看了孫餘一眼。孫餘倒了杯水,放到茶幾上,屈身在文笙身旁坐下,不無疼惜地說:“明知嗓子不好,還喝這麼多。”
文笙閉上眼,嘴裏苦意陣陣。說你想說的事吧,何必打什麼溫情牌。
果然,靜默半晌後,孫餘故作輕鬆地笑笑,他說:“真想不到,你認識秦文博。”
文笙睜開眼茫然地看向孫餘。
“秦文博是誰?”他問。
孫餘探尋地看了他一會,仍是笑笑地說:“剛才不是還叫人家表姨父?”
文笙本就不算溫和的表情驀然轉冷,他沒有想到連名字都是假的。沉默一陣後,他誠懇地告訴孫餘:“抱歉,我真不認識。”
“別這樣啊,文笙,”孫餘依然好脾氣,柔聲說:“別人不知道你,我還是知道的。你不是見高攀的人,也不會隨便跟人開玩笑。”
“是,你果然知道我,”文笙點點頭,笑得一臉苦色,他對孫餘說:“我隻是把他當成了另外一個人。”
沉吟片刻後,文笙又說:“那個人,和你家表姨父長得很像,真的。”他自嘲地笑了下,“我認錯人了,你表姨父是你表姨父,他是他。”
見孫餘定定看著自己,仍是一副探究的神色,文笙登時笑得嘲諷起來,他並不打算拐彎抹角,問道:“你不信?你老婆那個表姨,是一表三千裏的那種,對吧?“
看著孫餘眼中維持不下去的虛假笑容,文笙冷嗤一聲,煞有其事道:“我不知道你那表姨父是誰,幫不了你。我認識的那個人死了,埋在七星山公墓。等到過年那陣我會去看他,要不,你跟著我去拜拜?”
文笙說著說著,已是滿臉悲色。那個人的消失與死亡無關,那個叫做“秦晉”的人從來都隻是個虛影,在這世上,他從沒存在過。
出了酒店大門,寒意撲麵而來,文笙打了個哆嗦,把大衣扣子一直扣到頂。他豎起領口捂著脖子,剛好看到馬路上開來一輛亮著空車燈的出租車。文笙揮了揮手,那車子在他身前緩緩停下,他剛走向後車門旁邊便看見有人先他一步抓住了門把手,那人拉開車門火速竄進車裏,一把關上車門後,從窗子裏對文笙揚起一個欠扁的勝利微笑。
“操!”回過神時,文笙罵了一聲。他這是有多倒黴,身邊已經是極品成群了,如今連打個車都能碰到極品。文笙在馬路邊上慢吞吞地走著時,心裏想著,這就叫喝涼水都塞牙吧。他把自己的曆任前男友挨個想了一遍,突然覺得自己身邊就是個活生生的混蛋集中營,他正經交往過的男友,一個賽一個的混蛋。
孫餘是卯足力氣往上爬,今晚明知他不痛快,還挖空心思地想著從他這裏借勢。姓秦的那位分明把他當成了傻子,在他麵前滿嘴謊話,連名字都是假的。魏竟成就更不用說了,若不是他,自己還真沒機會跟秦晉攪上,他明知道秦晉,不,秦文博,他明知道秦文博是有家室的人,還在自己麵前一再欺瞞,說他是幫凶,真是一點也不冤枉。
文笙很深刻地檢討著,自己身上是否有著吸引混蛋的獨特氣質。
最後,他想到了IT君,這是他曾經的四位男友中唯一不算混蛋的人,但IT君從文笙處收獲的“唯一”並不隻那一項,他也是唯一被文笙辜負的那位。
想到這裏,文笙十分泄氣的發現,自己的倒黴都是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