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藍衣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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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染其實從未真正與人交手過,平日裏全是練習,又每每被人讓著。眼下翎神這麼一道雪白羽刃朝她呼嘯而去,她一時間慌了心神,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是好,直到那羽刃帶起的淩厲勁風快要割傷她的臉頰,才輕呼一聲往後退去。
但似乎為時已有些晚,瓷白的雪肌仍被劃出一條細細血痕。
刹那間,四下飛舞流瀉的幽藍水流齊齊失了控製,在風裏散成大片清水,暴雨般砸在地上。
翎神揮動雙翼剛想再次出手,卻見星染呆呆地立在原地,臉上掛著一條紅跡,也不知她在搞什麼,動作便停了下來。
和風裏,星染懵懵懂懂抬起右手,指腹掃過臉上被劃破之處,瞪著一雙藍眸子盯著那鮮血,而後又抬起頭望著翎神,好半晌才從失神中恢複過來,一張小臉驟然變成慘白。
“為何……對決竟是這樣的?”她聲音微微顫抖,“你怎的能夠還手呢?”
翎神莫名其妙,失笑道:“為何我就不能還手呢?莫非還站在原地等著你那些激流戳穿我?”他瞧著星染一臉迷惘,心裏覺得哭笑不得,這女孩子莫不是被家裏人寵壞了,對決當然是有來有往,你攻擊我便防守,誰規定不能還手了?
誰知他方才那話一說完,星染就嚇得不輕,嘴唇都給嚇白了:“能還手……啊,如若方才我沒來得及躲開你攻擊,臉不就會被劃出一道大血口子?”
翎神做思索狀:“或許是吧。”
星染連連擺手:“那我不打了,我走了我走了。”說完便鹿角一甩,轉頭就要離開。翎神忙從半空飛下去,伸手一把將她的藍色衣袖抓住,蹙眉道:“喂,適才不是講定了麼?我若是贏了,你就賠我壽禮錢,如今你卻是要走人,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可不許耍賴啊。”
她發愣:“我……我說過?”
翎神朝她瞪著一雙紅眸,呲牙作凶狠模樣:“當然說過,你想賴皮不成!”
星染眨眨眼,眸子裏像是藏著一汪深藍大海,與翎神極其相似的白色長睫閃了一閃,聲音甜美道:“今個兒太陽當真好,你曬被子了麼?”
翎神腦袋一歪,俊臉抽了抽:“什麼……曬被子?沒有,你……”剛想說讓她別想轉移話題,便覺著手裏拽著的那截袖子陡然變得極寒,眼前砰然一聲炸開許多雪花,紛紛揚揚的涼意四下飄散,星染竟在自己的手裏憑空消失了!
待到雪花散盡,翎神也傻了眼。
一邊觀戰許久的薄幸一溜小跑,跑到他跟前站定了,愁眉苦臉道:“哥,她逃掉了,咱們的壽禮怎麼辦啊?”
翎神隻覺得頭疼胸悶:“不知道……這下咱們可死定了,下回讓我碰見這個星染,我非得好好將她綁起來暴揍一頓才是。”
壽禮摔了,罪魁禍首又不見蹤影,他二人在荷花池邊沉思良久也沒想出個好對策來,翎神想不如自己返家一趟向爹娘說明此事,剩下的交給他們去辦便是,自己也不知眼下該如何是好。想通了,便將薄幸的肩膀一拍:“走,咱們先回家去,杵在這兒也不是個法子。”
將摔壞的壽禮捧好了,他二人正要展翅離去,忽聞後頭一道頗為蒼老之聲:“兩位小公子是要去何處啊?”回首一看,竟是個仙風道骨的老翁,乘著七彩祥雲緩緩而來,在兩人跟前站定了。
老翁笑眯眯看了翎神半晌,點了點頭,撫著胡須道:“今日熏池神大壽,兩位小公子連壽禮都還未送進主殿,怎的就要先行一步啊?”
翎神見他渾身仙氣縈繞,琢磨著或許是個大神大仙之輩,便行了拱手禮:“仙翁有所不知,咱們……”想了想,覺著還是先不將星染之事道出,便改口為:“咱們不小心將這壽禮給摔壞了,眼下正要回家稟告雙親,商量對策。”
薄幸在一旁聽他這般說,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卻被一道“若是敢插嘴看我不揍你”的眼神給嚇得收回手去。不知二哥是要作甚,薄幸隻得乖乖站在一旁翻了兩顆白眼。
那白胡子仙翁聽翎神說完,老而不濁的眸子裏閃過幾絲驚訝,麵上卻依舊是笑眯眯地:“如此這般,好生麻煩。不如老身權當做件善事,幫二位將這壽禮給恢複原貌,二位意下如何?”
“這……”翎神滿臉意外,扭頭瞧了瞧薄幸,又將目光轉到那仙翁臉上,鋒利好看的眉蹙起來:“仙翁不是說笑罷?晚輩與仙翁素不相識……這,這忙幫得……對於我二人而言也忒及時了些。”
仙翁撫著胡子哈哈大笑:“素不相識?小公子當真有意思……如若我幫你將壽禮給恢複原貌了,咱們不就相識了?”說罷,五指從胡須上拿開,對著翎神滿懷亂糟糟的壽禮憑空一掃,紅煙陣陣,隻聽得一陣玉石叮當聲,那亂七八糟的壽禮錦盒竟即刻複原了。
翎神捧著壽禮驚喜萬分,上下左右八個麵全都看了個仔仔細細,又輕輕搖了搖,這才將那壽禮往薄幸懷裏一堆,朝仙翁抱拳道:“晚輩多謝仙翁,今日之情感激不盡,不知仙翁來自哪座仙山?仙號是何?晚輩改日定當登門拜謝。”
“你這小娃娃倒是有趣得緊呐。”那仙翁笑著將胡須又摸了摸,“這人未成仙時得多做善事,成了仙也得多做善事,今日之舉,老身權當是積累功德。至於名號,改日遇上再與你細細道來罷。”說完,周身光芒大盛,轉瞬間便消失在二人麵前。
薄幸笑盈盈扯著翎神的衣袖子:“哥,咱們碰上神仙啦。”
翎神瞧著那仙翁消失之處發愣,緩緩點頭:“是啊……哎,不能在這兒發呆了,咱們得將壽禮送去熏池神那兒,再晚可就不妙啦!”語畢便拖著薄幸,雪白羽翼在陽光下猛地一拍,朝著東邊去了。
南風帶暖,直讓人恍如微醺。
北柳仙翁方才看似砰然一聲化為烏有,實際遁了形,慢悠悠朝那榕樹下頭乘雲而去,還未落地,就瞧見一抹澄淨藍影,在那下頭晃晃悠悠。他從雲上走下,笑得很是歡喜:“方才那羽民小子人還不錯,脾氣瞧著也不壞,你怎的就不敢與他交談呢?”
星染倚在樹下,瞧著有些膽怯,垂睫道:“那人同我對決,竟然還手!”
北柳仙翁笑問:“對決對決,已說明是對決,豈有單方出手之理?”
“可我在家與哥哥姐姐對決、練功,他們從不還手。那翎神小子忒壞了,等我……等我與爹爹請教幾招再去找他,看我不將他打得落荒而逃呢!”星染一心覺著是翎神不好,牙齒磨得像是要吃肉。
仙翁嗬嗬一笑,撫著胡須:“若真那樣討厭他,為何還叫老身去幫他將壽禮複原?方才老身瞧了一瞧,那裏頭裝的東西倒來頭不小,竟是上神蚩尤未成神時,同炎黃兩帝兵敗後落下的腕甲,可惜是礦石所鑄,易碎得很。”
星染撇嘴,頗為不屑:“腕甲也能當做壽禮送人?我房中就有不少腕甲腕帶,可以送好多人啦。再者說,他們那壽禮,還真是我走路太快撞了上去……”藍瞳裏光芒流轉,她朝北柳仙翁吐舌頭又道:“隻是我瞧翎神他弟著實惹人討厭,人小小的不說,還那般凶巴巴,本姑娘就耍賴怎麼著~但翎神就不同啦,唔,先前的態度較有禮,我同他打了一場,也算是出氣了。”
“可你並未贏啊,小娃娃。”
“我也不在乎贏不贏,回去我便找爹爹請教法術,等學熟了,親自去幻海之境找他比試去!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聽她這般話,北柳仙翁倒是讚同般緩緩頜首,從腰間葫蘆裏倒出一顆螢藍果實吃了,搖頭晃腦道:“寒闕風那老頭兒也該知足了,連家中最年幼的女兒也如此懂事,竟曉得找老身去幫那羽民修複壽禮,同一千年相比,這進步當真可喜可賀啊……”
星染聽著前邊兒一段話時,本是高高興興,但聽到後頭幾句便覺著不對勁了,嘴一嘟就扯上了仙翁衣袖:“仙翁你這是甚麼意思?表麵上誇我,暗地裏諷我哩~以為我聽不出來麼?”
北柳仙翁哈哈大笑,星染在幼年時期他就十分喜愛,大眼小嘴還嬰兒肥,在她臉上捏一把便會覺著水靈得緊。雖說長大了,不如小時候那般可愛懵懂,但依舊是個一根筋的單純丫頭,也令他歡喜得很。
兩人說說聊聊,不多時那北柳仙翁就得離去,星染將他送走,在心中歎時光易逝,也就扭頭回家去了。
一路上,星染腦中盡是翎神朝她飛出一把羽刃的模樣。銀發紅瞳,動作極其流暢,身形俊逸修長,就連手指骨節都那般瓷白……打住打住。星染莫名其妙,自己分明是要找爹爹請教法術,有朝一日好去對付那翎神,怎的滿腦子都是人家攻擊自己時的模樣?怪事。
敖岸之境因有夫諸一族居住,而夫諸族又天生引水,便使得敖岸之境多湖泊江河。星染不斷思索今日決戰之事,在路上頻頻使用法術,將路邊河流之中的水引得漫天飛舞,濺得到處都是。有時一個法術將水流力量控製在最大,竟將岸邊柳樹給衝斷了。
總之今日歸途,一路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