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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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雲壓頂,正是風雪天的前兆。重重宮牆隔了外市的吵雜,世人都以為這金磚碧瓦便是宮中的全部,殊不知,這富貴下麵埋了多少層白骨。
"殿下,走慢些,老奴跟不上。"
一身華服的老人提著衣擺急急趕路,奈何怎麼也追不上前麵那欣長的身影。隻得出聲抱怨,這以下犯上的話卻沒有惹怒前麵的男子,到是成功的減緩了他的步子。
忠叔急忙趕上去,心裏哀嚎不斷。要是在藥香穀就好了,怎麼會有跟不上小主這種情況,自己早提氣飛跟上去了。可是這裏是宮裏,這不行那不許,隻能靠了自己這兩條老腿。唉--無聲的歎氣,自己大半輩子都是在這宮裏度過的,現在都還不能習慣這裏的爾虞我詐,更何況是小主。去給病重的皇上請安都能遇到一堆三姑二婆,硬拉了小主聊家常卻各個笑裏藏刀,真不知道這樣有什麼意思。
"忠叔,有幾個月了?"
一直急行的張起靈停了腳步,看著花園裏漸漸凋零的菊花問。
"兩個月了。"
忠叔隨他的目光看向那凋零的花,他明白,小主是想吳少爺了。忠叔看著眼前越發俊秀的少年,看著他平淡的眸子,沒由來的一陣心疼。這宮裏的生活比藥香穀好了不知多少倍,事事有專人伺候,真真是錦衣玉食。可是小主卻越來越瘦,眉眼間竟然隱隱透出疲憊。
沒有了吳少爺,小主就沒有開心過,加上這宮裏的是是非非,讓這個還顯稚嫩的少年瞬間洗去了那一身的溫和,原本就冷漠的他現在更是像一把出鞘的劍,帶著不可阻擋的尖銳。可憐了吳少爺那樣輕靈的人,竟也是看透了小主的心,甘願一個人守在那山穀裏。
"走吧。"
沉默了半晌,張起靈收回目光。斂去眼裏那份思念,星辰般的眸子透出寒光,冰封了那顆隻為那個人溫柔的心。再等等,等自己站穩了腳跟,等能為吳邪創造一番幹淨的天地,到那個時候,就能與他一輩子在一起。
"殿下,蘇老將軍求見。"
張起靈才踏進院子便有人來報,低頭想了一下,抬腳朝前廳走去。
"讓他進來吧。"
蘇建文,蘇老將軍,前朝的大將軍。現已卸任在家養老,將軍一職由他的獨子蘇淩桁接任。蘇淩桁,就是那個去藥香穀接張起靈的人,可笑的是,當初把他逼下山崖的人就是蘇建文。
"老臣給殿下請安。"
年過半百的老將軍果然襯得上寧國第一將的稱號,雖已頭發花白,但一身傲骨卻如壯年。掀了衣擺,給高坐的張起靈行了一個大禮。
"將軍請起,不知將軍前來是有何事?"
張起靈放下手中的茶盞,不急不緩的說。這老將軍在自己剛回到都城的那一天就曾上門拜訪,當時忠叔以車馬之勞拒絕了他。他也不惱,此後便天天來殿前守著。奈何這皇上"思子心切",硬是拉著張起靈聊了近一個月的家常。
在今年的第一片雪飄下來的時候,寧國的天也變了。
張起靈站在殿前,抬頭看雪花紛紛揚揚,落在臉上,涼涼的,像那個自己該叫做父王的人的手。
"靈兒,父王對不起你,不求你原諒,隻希望你······父王已經替你鋪好了路,你隻管做你的,咳咳,需時時記得,天下百姓······"
天下百姓?張起靈皺眉,他心裏沒有天下百姓,隻有吳邪。就算是來當了這個人人垂涎的太子,如今更是坐了這皇位,隻是為了給吳邪一個安靜得生活。如果可以,自己更願意陪著吳邪,在那個山穀裏安享一生。可是,以他那位"父王"的手段,若自己真的想要逃離這帝王的命運,怕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
吳邪,下雪了,你又沒有多穿些衣服?沒有我在身邊,你又沒有好好吃飯?吳邪,我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你?
先皇駕崩,新帝即位。一切因為有了之前的安排,正井然有序按部就班的進行著。
"小主,天冷了,回屋休息吧,後天便是登基大典,您得注意自己的身體。"
"恩,忠叔,一直以來辛苦你了。早點休息吧。"
忠叔給一直站在屋簷下看著夜空發呆的張起靈披了一件裘衣,黑色的衣服罩在那略顯單薄的肩膀,仿佛一用力就能壓垮他。小主······總是盯著天空看呢,這麼些天來發生了眾多事情,饒是小主這樣的人也有些吃不消吧。要是吳少爺在,該多好啊!
"喲,這不是咱們未來的皇上嘛,這麼晚了在這裏幹什麼?"
黑暗中走出一個人影,看清楚來人,忠叔轉身就走。他可不想被這腦子有病的人纏住,還是先走了。
"你來幹什麼?"
張起靈看看來人,目光再次投到夜空。那人也不顧眼前的人是未來的君王,並排站在他身側。仰起臉,露出堅挺的鼻梁,一張薄唇輕輕揚起,說不出的邪魅。
"在想那個孩子?"
來人正是蘇淩桁,那個破了陣帶回寧國太子的人。一改當時落魂的樣子,身著一件黑色長袍,長發高高束在腦後,帶著一股子邪氣。蘇淩桁轉頭看著張起靈,雪花輕輕飄落在他臉頰上,融化成一滴水滴,順著臉頰,滑落。
這個人,從第一眼見到他就覺得,這天下隻要他想得到,絕對隻是舉手之事。可偏偏,他眼裏沒有天下,這滔天的權利比不過那如精靈一般孩子的笑顏。也正因為這樣,自己願意幫助他,助他登上那金鑾寶殿。
"誰!"
蘇淩桁忽然一聲輕喝,旋身飛上屋頂,頓時傳來一陣打鬥聲。張起靈目光微斂,忽見一白色影子從屋頂直直落下。風吹起衣擺,露出一張蒼白的小臉。
來不及多想,張起靈飛身接住落下的人,才落地,一個旋身,撞開了殿門衝進去,留房頂上的兩人對峙。
"你是什麼人?"
解雨辰歪著頭看對麵一身黑衣的人,隻覺得這個人長的還不錯,不像吳邪那天真輕靈的美,也不像張起靈冷漠的雋秀。這人一雙眼斜斜上挑,嘴角掛著一絲似有似無的笑,真真是討厭。
在解雨辰打量蘇淩桁的同時,蘇淩桁也在打量這大半夜闖入皇宮的人。這人不知道是白癡還是藝高膽大,夜闖皇宮也不換身衣服,穿了件淡綠色的長衫,襯著黑夜,說不出的詭異。看他那精致的麵容,還真以為是哪家勾欄的小倌呢。
解雨辰看吳邪已經被那討厭的張起靈接了去,也不想在這皇宮就留,轉身朝外奔去。蘇淩桁一看這人居然視自己如空氣,一口氣憋在心裏,飛身追去。
天下人知道了,這遺落民間十年的太子才是皇上身邊的紅人。當年的那一場爭奪不過是皇上導演的一場鬧劇,借此機會,皇上除去了一幹叛臣,為這位太子殿下鋪平了路。近十年,這朝中更是萬臣同心,一派祥和,如今皇上病重,急急召了太子回來,就等他接手著盛世寧國。
"老臣今日是來向殿下請罪,請殿下將叛臣蘇建文抓捕歸案。"
老將軍並不起身,挺直了腰臉色悲切的請罪。
張起靈在心中一陣冷笑,這老狐狸,當年幫了某位大臣逼迫忠叔交出自己,要不是忠叔誓死保護,哪還有如今的張起靈?!要不是看在他當初護主,也就是救了當今的皇上的份上,眼前這惺惺作態的老人早就成了刀下亡魂。如今在自己麵前擺出這幅樣子,不過是想為正當職的兒子做個人情。
"將軍不必如此,那些是父輩的事,如今大家都隻希望天下太平,不是?"
張起靈上前收起臉上的寒霜,微笑著扶起了跪在地上的蘇建文。
"來人,上茶。"
"謝殿下,請恕老臣無禮,今日家中還有事,老臣改天再來拜訪。"
"既然如此,小輩也不好勉強將軍,將軍請回。"
張起靈負手立於窗前,目光投向遠方,伸手入懷摸出一把精致的小梳子,解了發,拈起一縷放在手心,細細的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