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莞爾默盼歸期，誠然
    “小桀，醒醒，快準備準備啦。”被舅舅輕推了下。
    “啊？”睜開眼，候機大廳。深歎了口氣，拿手抹了抹臉，提起旅行箱，三步並作兩步向海關處走去。
    “老太太的身子不是挺好的麼。怎麼突然。。。？”
    是的，落葉已歸根了。
    “那天晚上下了點小雪，老太太摔了跟頭，也沒告訴誰，在床上躺了三四天突然就惡化了。”
    老了。。。
    這一段時間怎麼了？這一個新年注定與眾不同麼？我最敬愛的人走了，我和默默被老夫人發現了，我被趕去異邦，提著一個大包，隨著舅舅舅媽，一路小跑著。一直東張西望著，或許他們會來送我，還有他，但我沒看見。失落至極。
    垂下的目光所及的前方地上多出了一雙腳。沒及小腿的長靴，黑褲，修身寶藍雙排扣羊毛衫，V領的黑白方格薄型棉衣，脖頸上的那條藍色圍巾。。。
    觸動到什麼敏感的神經，一麵是與他的種種，一麵是獨自一人的無邊寂寞。一時間似乎氣都喘不過來，抽噎著，擁向他。
    “傻瓜，哭什麼？沒多長時間，我等你。”伸出手，拭去我臉上的淚。
    突然想起了與他第二次相見的那個赴會的晚上，也是他幫我抹去的淚，眼前的他被那晚門前的燈光籠罩著，金的耀眼。
    大廳裏提醒登機的話在不停的催促著，似乎到了不得不離開的時候了。
    “走吧。”他放開我，在我左頰上輕吻了下，他深呼一口氣，微仰著頭。我一回頭，看見遠處不知什麼時候來的老夫人。
    “走了。”拍了拍默默的肩，向遠處的老夫人揮揮手。提起包逃也似的奔進海關。
    入關後，轉過身，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看著默默和默默身後的老夫人，苦笑著。手中的那個鑰匙扣握得緊緊的，俯下頭，輕輕的吻了下。
    坐上飛機，耳邊巨大的噪響和突然的失重，心髒仿佛驟停了，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吐盡所有，渾身乏力，之後便又沉沉睡去。也不知過了多久，再被喚醒時，已經繞過了大半個地球。站在異邦的土地上，落寞孤寂害怕的仿佛這個世界隻有我一個人。
    美國，紐約
    一條街，獨自走著，出著神。擠進耳膜的盡是英語，努力的聽著，也隻能聽懂一點點。滿街的深眼窩，高鼻梁，看的顯得有些許的僵。初出國，全然沒有喜悅激動，相反的，像是一片汪洋任自漂泊。
    近處，遠處，窗玻璃所反射的光像是要灼燒掉一切，亮白的睜不開眼。不自覺的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在街頭自動售賣機處買了罐咖啡，曼特寧，他喜歡的。
    坐在廣場的黑鐵長椅上，就著瓶口，啜著，仿佛能找出他的味道。輕仰頭，上方的那片天空藍的深邃，彷佛此刻的我置身湖底，天空則是湖麵，不然，可真要擔心那抹藍會不會傾瀉下來。身旁圍上了一群白鴿，輕躍著，撲的飛起，落在不遠處，再跳躍過來，一雙雙企盼的眼神好像和我在要food，猛地想起，那個在酒店遇到戴雪飛的早晨，想到了那個要我喂他湯汁的默默。。。使勁的擼了擼頭發，把頭深埋進雙腿間，指縫處，是拽落的碎發。還好，也就十幾天，開學還會回去，還能看見他的，很快，我是這樣想著。
    “哥！你在這裏呀。、”抬頭，眼前站著一個正在看我的女孩，陳然，我的表妹。
    無言以對，回以微笑，卻失敗了。幾年未曾相見，妹妹已然初長成了，垂肩的秀發散發著雅香，這味道，與他的，如此相像。或許，隻是我問錯了。一雙眸中的瞳孔水汪閃亮，於一堆藍眼綠眼中顯得尤為親切且美妙。
    “哎呦，難得哥來一回，我帶你去到處轉轉吧~！”
    沒等我反應過來，然已經拉起我的手向廣場深處走去。她，跑得很快，迅速湧動的空氣中，那股雅香更為明顯了，閉眼，貪婪的嗅著，就好像往日我和默默在公園，田野中四處奔走。跑累了，半彎腰，雙手扶在膝上，大口的喘著氣。抬起頭，極默契的相視一笑。
    然不停地向我講著這裏的風土人情，滿臉興奮，臉頰顯得紅撲撲的，惹人憐愛。
    而我，及時刻意的集中精神去聽，但不知不覺中會因為細微的什麼又變的心不在焉。
    不停地走著，慢慢的。然一點一點的介紹，細致入微，我則是機械地點點頭，表示我有在聽。
    繁華的街市高樓林立，競爭指天，一幅幅的巨星海報極霸氣的占據三層樓的高度，來來往往的人，帶著隨身聽，搖頭晃腦，甚是悠閑。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抬手看表。28日的早晨七時，再過三天，該是春節了吧。固執的表依舊走著北京時間，整整十二個小時的時差。此刻的默默在做什麼？
    “哥，你在想什麼？”然突然停下她的講話，斜過頭看著心不在焉的我，雙眸射出的確實關切之色。
    誠然，陳然是一名極稱職的導遊。
    關閉遐思的閥門，擠出一抹尷尬的笑，“然，對不起，我剛剛剛出神，你說到哪兒了？繼續說吧，我會認真聽的。”
    她微笑著，“不用了，剛爸打電話，讓我們回去，他的餐館挺忙的。”
    話落，攔下一輛taxi，將我拉上車。
    雖說昨天就到紐約了，可舅舅的餐館現在才看到。等等！餐。。。餐館？打開車門的那瞬間，看著眼前的樓，愣住了。這是餐館。。。？是豪華酒店吧？
    繞你數看出了我的疑惑，“為不太喜歡做生意，對它最然沒有好感，說它是餐館已經算照顧它了，哈哈！”
    “額。。。”暫時性失語。
    落地窗戶的那麵，酒店的大廳裏，小橋流水，亭台軒榭，舅舅開的是一家中餐酒店。推開門，空氣中的茶香，是遊子淡淡的鄉愁。
    遠處，前台的舅舅和幾個老外相談甚歡。舅舅看見我和然的到來，上前把我拉到人群中間“我外甥，剛從中國來。”語氣中又難掩的驕傲，接著便是幾句未曾聽懂的咒語，之後便三三兩兩散去。
    “學做生意，得會理財，你們和前台小姐姐們學學，哎，寧桀，你得好好地照顧然啊，就屬你這個小表哥的魅力最大了，哈哈哈。”舅舅捏了捏我的臉，滿臉笑意，轉身看向然。
    然又氣又笑，臉上的紅雲煞是可愛。
    遠處的人向舅舅招了招手，“我先過去聊兩句，收賬要禮貌，不要算錯，旁邊有計算器（大酒店用計算器。。。？“大材小用”了，舅！），不然，電腦包也。。。”
    “爸！知道啦，真囉嗦，快走吧。。。”然推著舅舅趕他走，再小跑到前台，整整發，轉頭向我笑著。
    我拿起一旁的計算器，計算著與他重逢的時日，再化成時，化成分，甚至秒，倒計時。還有一個多星期，暗自笑著，可還是被然看到了。
    “哥，你在笑什麼？”然用手托著頭，一手在前台上不停地敲著，像是很無聊的樣子。
    “啊。。。沒什麼。對了，明天在陪我到處走走吧，老哥我可是第一次來美國呢。”
    “當然！”然細眉一揚，雙手拍胸“Noproblem！”，突然又嗤的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