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很冷。今年的十二月，更加冷。
    姚娉婷一個人走在街頭。係緊脖子上的那條紅色的大圍巾。手上帶著一年前他小時候送給她的毛毛熊手套。而此時的他是身在南方，準確的說，是中國的西南部一個比較繁華的城市。江樹說，那個城市的愛情隻有八個月。姚娉婷記住了。並深深的。
    餘而安是姚娉婷的初戀，準確說是姚娉婷的少年玩伴。其實也隻有姚娉婷自己認為餘而安是她的初戀。餘而安隻是把姚娉婷當妹妹。餘而安和姚娉婷從小就認識。在姚娉婷的眼裏，餘而安總是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而在餘而安的眼裏姚娉婷卻隻是個長不大的小女孩。
    餘而安成長在單親家庭，從小隻跟著母親生活。很小很小的時候，餘而安曾問過母親，他的爸爸是誰？然而餘而安並沒有得到他想到的答案。隻看到母親躲進屋裏默默的哭泣。從此以後，餘而安就再也不敢向母親問有關他父親的問題了。
    餘而安的母親很美。那種美不是精雕玉鑿的，而是與生俱來的。因此，很多鄰居家的男人們都喜歡多幫助他們這對母女。所以，惹得很多鄰居主婦們的閑言碎語，說餘而安的母親是狐狸精。說餘而安是雜種。聽到這些的時候，餘而安的母親通常都不說話，隻是鎖起房門。餘而安知道，他媽媽又躲進自己房間裏哭了。所以，那時候，餘而安就懂得了怎樣保護自己和媽媽。
    所以餘而安的眼神裏總有一種叛逆和不羈。亦或是隱忍的東西。但表現出來的還都是陽光的。青春的。積極的。這些都是從小在幸福家庭裏長大的姚娉婷不能感受到的。也是姚娉婷覺得和餘而安總是有距離的地方。
    高中畢業，姚娉婷以優異成績考到北方的N大。而那一年，餘而安去了南方流浪。姚娉婷本想晚一點回學校去報道。可是，當她聽到餘而安走的日期時，姚娉婷突然決定要比餘而安先離開那個城市。因為姚娉婷在計劃著一件事情。可是臨別時，姚娉婷並沒有在車站裏看到來送她的餘而安。姚娉婷心裏似乎有了答案。但她仍然不願意去相信那個答案。
    姚娉婷和餘而安分開兩邊，卻一直沒有失去聯係。電話，信件，賀卡，偶爾也會發封電子郵件。餘而安告訴姚娉婷，他現在在C城。C城很美。城市美。姑娘美。山美。水美。而且也有跟家鄉一樣的街道、天橋和高大的梧桐。夏天餘而安站在天橋上看橋下的城市。冬天在梧桐樹下看行走的人。姚娉婷不懂。其實，餘而安對於姚娉婷來說一直都是不解之謎。他太神秘了。而姚娉婷又太好奇了。其實姚娉婷身邊不是沒有優秀的男生。像齊思遠。
    齊思遠是姚娉婷的學長。在校慶彙演時認識的。齊思遠是美術係的。姚娉婷是表演係的。齊思遠喜歡齊白石。姚娉婷喜歡林語堂筆下的姚木蘭。
    齊思遠說，齊白石的畫不切空想。而姚娉婷說，姚木蘭是妙想家。
    齊思遠和姚娉婷在學校裏經常去的地方就是校園裏那片仿古建築群。閣樓、小橋、流水、雕刻，讓姚娉婷想回到那個王府花園裏去看看。而齊思遠喜歡在這裏畫正在橋上活蹦亂跳的姚娉婷。齊思遠喜歡畫所有活動的物體。他喜歡揣摩姚娉婷身上那種永遠都不會老的精神。這也是齊思遠秉承齊白石畫畫的精髓。姚娉婷認為齊思遠身上很有藝術天分。不過，最開始姚娉婷看到齊思遠時並不是這麼認為，而是覺得他的眼神很像餘而安。不過，齊思遠的眼神看上去更頹廢些，或許藝術家都應該是這樣的吧。可是，餘而安雖然從小在單親家庭中長大卻一點都感覺不到他身上的頹廢。而且是極其陽光的。齊思遠認為姚娉婷身上的這種不老的氣息其實就是受餘而安的感染。記得，小時候，其他小朋友起哄罵餘而安是雜種。餘而安不但沒有生氣，還笑嗬嗬的跟大家繼續一起玩。完全當沒有發生過一樣。如果換做是齊思遠一定不會這樣的，但齊思遠小時候是什麼樣子，姚娉婷卻一點都不感興趣。
    姚娉婷隻是喜歡齊思遠身上那種永遠安詳於世之外的東西。所以總是叫他叔叔。叔叔的。亦或許是姚娉婷從小的成長環境太幸福了。姚娉婷的印象裏，她的爸爸就是最好的男人。每次家裏來電話問姚娉婷有沒有男生追求的時候，姚娉婷總是說，我要找像爸爸一樣好的男人。
    快到寒假的時候，餘而安打電話給姚娉婷，說，妹妹，你來我這裏來吧。餘而安一直叫姚娉婷妹妹。姚娉婷很高興，印象這還是第一次餘而安請她做一件事，而這件事又是令她非常開心的事情。
    姚娉婷買了往返的餘而安那個城市的機票。
    白天，餘而安牽著姚娉婷在C稱裏到處逛。寒假裏的C城一點都不冷。可是姚娉婷還是堅持要帶著那個毛毛熊手套。晚上，餘而安去上班。姚娉婷就一個人在家躺在餘而安的床上睡覺。有時候，下班早，餘而安回家的時候，姚娉婷還賴在床上睡懶覺。餘而安就先到廚房熱了些剩飯剩菜，自己先吃。然後等到姚娉婷醒來以後，遞給她一杯熱乎乎的牛奶。姚娉婷接過牛奶，臉上洋溢著幸福。
    假期結束，姚娉婷回到北方N大。繼續跟齊思遠討論藝術。
    以後每年個假期，姚娉婷都會接到餘而安的電話。邀請她去C城作客。而姚娉婷也總是樂此不疲的洋溢著一臉幸福的樣子。
    可是姚娉婷隻顧著快樂的忘乎所以的跟餘而安在一起。竟然忘了問餘而安的這些年的情況，比如有沒有女朋友之類的。
    有一天，餘而安比較忙，就讓姚娉婷自己玩。其實這之前姚娉婷已經來過C城好多次了。對C城雖然沒有本地人熟悉，但也不至於迷路了。姚娉婷一個人在街上逛。開始覺得沒什麼意思，沒想到到後來卻發現逛到很晚才想起回家。當姚娉婷拿出餘而安給的鑰匙打開門時，看到一個女人正在廚房裏做飯。女人很大方很有禮貌的對姚娉婷說話，問，你是餘而安的妹妹吧？
    姚娉婷點點頭。看著她。跟姚娉婷差不多一般大。但卻可以看出溫柔，不像姚娉婷眼睛裏看到的天真。那個女人接著說，我叫欣欣。餘而安出去買醬油去了。晚上我們一起吃飯。說著就拉姚娉婷到客廳裏坐，顯然自己是這個房間的女主人。這倒是讓姚娉婷很不舒服。就差點哭了出來。她心想自己是這個房間的女主人。
    一會兒時間，餘而安回來了。看到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姚娉婷和欣欣。
    餘而安走過來，坐在姚娉婷的身邊，很平靜的說，妹妹，這是我女朋友，欣欣。
    姚娉婷聽了，也很平靜的點了點頭。
    晚飯吃的什麼，姚娉婷已經不記得了。隻是記得第二天，她打電話換了返程的機票日期，離開了C城。那天，餘而安像似預料到了什麼，晚上上班之前在姚娉婷額頭輕輕一吻。
    以後姚娉婷就再也沒有和餘而安聯係過。每年過年回到家鄉也看不見餘而安。因為姚娉婷的家早就搬了。
    回到學校，齊思遠已經畢業，留校任教。工作輕鬆。經常出去寫生。然後發電子郵件給姚娉婷，有的是字，有的是照片，有的是他畫的畫。畢業前，齊思遠跟姚娉婷說，他要出國深造。臨別前，齊思遠在姚娉婷額上輕輕一吻。這力量，這溫度又讓她想到了餘而安。
    畢業洽談會上，姚娉婷去了一家影視公司做編劇。而唐風是這家公司廣告部經理。
    跟唐風的認識起源與一段誤會。或許是正所謂的不是冤家不聚頭吧。
    不久，姚娉婷和唐風在一起了。形影不離。姚娉婷臉上依然還經常洋溢著幸福。姚娉婷還總是顯者青春不老的樣子。走路蹦蹦跳跳的。唐風總是牽著她的手說，別摔了。
    後來，他們回唐風的老家。姚娉婷一直不知道，原來唐風的老家就是C城的。
    路過熟悉的弄堂。高大的梧桐樹。姚娉婷心裏若有所思的。唐風問，姚姚，你想什麼呢？
    姚娉婷低下頭喃喃的說，沒，沒想什麼。我。。我怕你家人不喜歡我？
    唐風摟緊姚娉婷，並學姚娉婷的口吻說，這麼口愛滴丫頭，偶們家人怎麼會不喜歡捏。然後牽著姚娉婷的手繼續往家的方向走。然後上樓。
    進到家裏，姚娉婷楞住了。她看到了餘而安和欣欣。唐風的父親和母親看起來很和藹，笑嗬嗬的叫著姚娉婷的名字，說，姚姚，坐幾個小時的飛機很辛苦吧，先喝點水。這是你哥哥和嫂子。
    後來，唐風告訴姚娉婷原因，餘而安去南方流浪的那一年，遇見他。發現他脖子上和他一樣的玉墜子。唐風指了指現在戴在姚娉婷脖子上的。姚娉婷想起了，餘而安是有這麼一個玉墜子。當寶貝似的。那個玉墜子是一雙的。祖傳的。唐風家祖上在清朝是世襲的世家。在當地很有名望。當年唐風的爸爸和餘而安的母親相愛，但唐風的爺爺反對就強把唐風的爸爸帶回來娶了唐風的媽媽。
    唐風還告訴姚娉婷，他們早就認識了。隻是你一直沒有注意到我。
    姚娉婷不解。
    唐風使勁的摟緊姚娉婷說，沒關係，隻要我記得就好了。
    後來，閑聊的時候，欣欣告訴姚娉婷說，唐風和餘而安似乎很投緣。他們互相袒露心事。欣欣還說，其實餘而安很愛你，他把他最陽光的一麵都給了你。其實他的生活真的不適合你。你太幸福了。像似餘而安的一麵鏡子。餘而安其實很自閉，他始終擔心給不了你想要的幸福。
    姚娉婷開始喜歡上欣欣了。開始祝福欣欣和餘而安了。
    假期結束，唐風和姚娉婷離開C城。坐在飛機上，姚娉婷突然說，唐唐，我想到了我們第一次在哪裏見麵的了。
    唐風問，哪裏？
    姚娉婷嘴角上揚，神氣的說，不告訴你。反正我記得就好！
    唐風一路上緊緊摟住姚娉婷。
    回到家中，姚娉婷發電子郵件給齊思遠說，叔叔，我找到我的幸福了。
    翌日，姚娉婷收到齊思遠的回複：我也是。她叫淩星。
    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哈！
    2005、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