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這樣，對於自身的很多不如意，明明割舍不下，卻又心有不甘。其實人生最難麵對的，是自己的心魔吧？
    輕塵苦笑，明知自己也不過如是，卻又那麼深切地認識到，走不過此關，割舍不下也是得舍的了，即使是再甘願也不行。
    她看著眼前這張神情平淡的纖秀的臉，自我厭棄的眼神，多麼熟悉的神情啊！像極了當年十六歲的自己！在所有人的探索厭棄中，麻木地過完一天又一天，連自己也不知道生存的意義在哪裏，也許，單單隻是為了對活著的一種執著吧。
    其實這些個寂寞孤獨的日子裏，她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再讓自己去麵對當初，是否還會做同樣的選擇？
    每一次，她都很堅定的否決了，如果再讓自己去麵對當初，她寧願選擇和哥哥一起去流浪，什麼富貴功名，統統不過是過眼雲煙而已。能夠好好活著相守在一起，已經足夠幸福。
    也許真正經曆過死亡的人，才了解生與死的懸殊吧？其實，如今她的狀況又能比當初好到哪裏去呢？她不想讓自己下輩子也會做同樣後悔的選擇。也許，下輩子不再錯過孟婆湯，她連後悔的機會都不會再有。
    軟弱，一生一次已經足夠！
    一個想法在心中漸漸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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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選擇活著，好也一天壞也一天，為什麼不選擇好好地活著？”
    歐陽律鄙視地瞥了她一眼，淡道，“你隻是個四歲孩子而已，不要學大人討論自己不明白的事情。”
    “你覺得很悲傷嗎？這個世界沒有人了解的悲傷？”
    歐陽律微微一怔，隨即自嘲地搖頭，他怎麼會有想和一個孩子聊天的衝動？
    一伸手摸到桌上的火石，他打著燃起屋裏的燭火，淡道，“好好歇著吧，明天我讓人送你回去。”
    “世界上沒有最悲傷的事情，隻有更悲傷的事！你不問，又怎麼知道我不明白呢？”
    一個四歲的孩子哪能說出這樣的話？即使她再聰明，也隻不過四年的閱曆而已！
    歐陽律猛然抬頭，卻碰上那雙琥珀色的大眼在燭光下灼灼生輝，妖異而美麗。
    “別忘了，我是一個妖孽呢！”眼睛的主人自嘲地輕歎，“想聽故事嗎？一個悲傷的故事。”
    歐陽律楞楞地看著她，很奇怪那張看起來僅僅算是清新秀雅的小臉，此刻卻突然擁有了那樣一種強烈而不可忽視的存在感，即使是他那個貴為聖女的表妹，也從未讓他產生過這樣強烈的感覺。
    那是怎樣的笑容呢？飄忽而迷離，竟像是積累了幾生幾世的悲傷？
    他再一次認定了她的妖孽的身份！卻不解。
    “為什麼想要告訴我？”
    “因為，我想找一個同伴，一個人行走的路，太艱難了！”
    “同伴？”他冷笑，“你不怕我告訴別人嗎？也許，你會被大火活活地燒死！”
    “隨便了！”她竟然笑的輕鬆而隨意，“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處境會比目前更悲慘的了。既然我舍不得放棄活著，那就讓自己活的更舒服愜意些好了。你可以選擇聽或不聽，可以選擇告密，都沒有關係，你隻需要好好聽我說就夠了。”
    如果再繼續壓抑下去，找不到發泄的管道，也許，她真的會崩潰。
    歐陽律發現自己竟然留了下來！
    期間，老管家進來過兩次，一次為他蓋了一件厚厚的毛皮披風，一次，送來了熱茶，撥旺了火爐，又默默地出去守在門口。
    寂寞的長夜裏，疊翠軒的燭光如豆，明明滅滅一整夜。
    十歲這一年，歐陽律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世界上真的沒有最悲傷的事，隻有更悲傷的事！
    也許，他還明白了更多更多的東西，但是他已經沒有辦法去想了，他的心被狠狠地衝撞著，一種絕望的悲涼籠罩著他！而痛到極處，卻又開始慢慢地滋長了一種陌生的情緒。
    也許，他還明白了“絕處逢生”的道理！誰知道呢？
    是夜，殷都，皇城，紫陽殿。
    軒靖佑淩優雅地輕甩袖上的落雪，一腳跨進了紫陽殿的廳堂，後麵的貼身太監小樓立刻收了油傘，恭恭敬敬地立在堂外。
    堂裏，大太監福全早已候著了，一見人進來，立刻親自前來接過了太子身上的披風，一邊恭謹地道，“雪下的這麼大，天又黑，這些個狗奴才，也不知道讓太子殿下乘了轎子過來！若是太子殿下不小心受了風寒，奴才就是有一千一萬個腦袋也不夠砍的呀！”
    “有勞福公公了，”太子笑的溫和有禮，“福公公莫怪他們，本王瞧著宮裏的雪景甚是美麗，就讓他們一起陪本王散步走了過來。”
    “是啊是啊，殿下雅興！本朝都好幾年沒下過如此大雪了，上天庇佑，明年定是個好收成年哪，這漫天雪熒熒的白，也煞是好看呢。殿下您先歇著，老奴這就進去通傳一聲。”
    “有勞公公。”
    不一會，大太監福全匆匆走了出來，麵色有一絲不安。
    “請殿下稍候，四皇子正在覲見皇上。”
    “四哥回來了嗎？”太子微笑道，“四哥鮮少回朝，算來上一次離朝至今，也快一年了，父皇一直惦記地緊呢。”
    福全悄悄地鬆了一口氣，說也奇怪，這太子還不到十五歲，向來都溫文有禮的很，可是不知怎的，有時候總讓他有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正想著，後麵一個清朗的聲音溫和地傳了過來，很是悅耳。
    “微臣見過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