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說來也怪，自認為沒有喝醉的我，卻因此而醉的不醒人事了三天。醒來後的我，像是剛曆經了一場亦真亦假的夢幻，有些茫然，有些憂傷。
    在經過短暫的發呆之後，我突然發現了一件很可怕的事：無缺竟然衣衫不整的睡在我身邊。
    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會在我的床上？該不是發生了什麼不該發生的事吧？我忙低頭看了看自己，所幸還穿著衣服，好在也算整齊。我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又拍了拍了自己有些頭痛欲裂的腦袋，努力的試著想起什麼，卻又什麼也想不起來。不過，應該、可能沒有發生什麼事吧！我好像一點感覺都沒有哦！
    這時，隻見無缺慵懶的說道：“醒了？在想什麼呢？噢！莫不是在想你和我……”我急忙打斷他說道：“不許胡說！我什麼也沒想。倒是你，幾時來的？怎麼又會躺在我的床上？被別人看到又算什麼呢！”
    無缺瞅著我，身子也不動，隻是懶洋洋的似笑非笑道：“想知道？靠過來，我告訴你。”
    我瞟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說道：“算了！管你呢！還是吃飯要緊。過會問問綠萼就知道了。”話音剛落，他突然一把將我拉過去，擁入懷中。我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無缺又靠在我耳邊，低聲道：“我病了，是相思成疾。你要負責！否則我會生生世世的賴著你。”
    聽了他的話，我心裏歡喜極了，隻是心跳得有些厲害，喉嚨裏也癢癢的說不出話來。我低頭暗暗清了清喉嚨，又假裝平靜的說道：“可是又在胡說了？病了去找大夫，我為何要負責呢？這會子，我還病著呢！”
    無缺看著我，臉上突然露出一副痞子式的壞笑，道：“想知道？讓我親一下就告訴你。”
    我忙掙脫他，不敢說話了，隻是用手捂住了嘴。哪知他隻是盯著我，又嘖嘖的搖頭歎道：“讓我說你什麼好呢？罷了！去吃你的飯！等我睡醒再說。”無缺說完，便不再理會我，像是真的睡著了。
    梳洗過後，我胡亂吃了幾口飯。因問綠萼，無缺幾時回來的。
    綠萼道：“殿下今兒一早回的府，見過王爺後，才去的您房間。”
    我點點頭，忽想起那晚喝酒的事，便又小聲問綠萼：“那晚與王爺喝酒完後，我有沒有發酒瘋或做出什麼有失禮儀的事？”
    綠萼眼神閃爍的看著我，表情有些不自然的說道：“這個……我——您這會要不要喝茶？殿下今兒給您帶了些外國的好茶葉，我給您沏碗嚐嚐。”
    瞧這丫頭的反應，定是有事瞞著我。我笑眯眯的拉著綠萼的手，說：“好綠萼！你我情同姐妹一般，若真有事，何必瞞我，趁早告訴我多好呢。反正我早晚也會知道，與其聽外人說，不如聽你說好。好妹妹，你就告訴我吧！”
    綠萼聽了我的話後，略猶豫了一會，方開口道：“其實……那晚你和王爺回府後，心情好像很不好，所以喝了不少酒。王爺送你回梅香苑回，你突然哭鬧著不讓他走。王爺留下後，你又吵鬧著要……要嫁給王爺做王妃；還說，不許他再娶別的女子。王爺見你鬧的厲害，隻得答應下。後來，王爺又打發我去拿醒酒湯，我回來時，你已經睡下。王爺囑咐了我幾句，便回月荷園歇息了。不過，我覺得王爺對你好像很特別。”
    天哪！我真是瘋了！不然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呢？見了靜王我該如何處之？真是的，越想越覺得丟臉！想來想去，還是裝作不知道的好，橫豎不承認就是了，反正他也不會找我對質。心裏拿定主意後，便對綠萼說：“就當我什麼都沒問過，你也什麼都沒說過。記住，這事一定要保密，千萬別讓”
    一句未了，無缺突然笑嘻嘻的走來問道：“何事要保密？我也想聽聽。”
    無缺一來，冷不防的倒唬了我一跳。我一麵給綠萼使眼色，讓她退下；一麵對無缺抱怨道：“還說呢，不就是你睡我房裏的事。若是被人傳到宮裏，沒的再生出些是非來，倒惹得咱們不清淨了。豈不無趣的很。”
    無缺笑道：“會有什麼是非呢？瞧你臉都紅了。不過，”他又把臉湊到我耳邊，悄聲道：“怎麼辦呢？我想打今兒起，天天睡在你房裏。”
    我白了他一眼，方要‘教育’他幾句時，這小子竟然，他竟然狂吻了我……在他的霸道熱吻中，我那裏還有反抗的力氣，隻得乖乖投降了。
    幸而這種熱吻，沒有持續太久——因綠萼沏來了新茶，無缺這才舍得放開我。我幾乎是感激涕零的從綠萼手中接過茶杯；無缺那家夥則是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綠萼，嚇的綠萼忙退到門外去了。
    我們一邊品茶，一邊聊天。無缺講起了宮裏的事，正說著，突然起身背對我，說道：“我找到了寧師兄的下落。他如今身在京城，你想幾時見他？我帶你去。”
    沒想到無缺會突然提起寧奇，這讓我頗感意外。一時之間，我心裏亂成一團，對著他出了一回神，半天才幽幽的說道：“幾時見好呢？不如今天罷！他不是要娶親了麼，我也備了禮物送他。”
    無缺聽了，轉過身來，攬著我，說：“可是也聽到了他的傳聞？過了今日，我不準你再為他傷心流淚——你是我的！心裏隻能有我。我希望你這是最後一回見他，能答應我嗎？”
    寧奇真的不要我了麼？他對我發過誓的。我恨他背叛了我！
    我無言的垂下眼簾，隻是淚如雨下的點了點頭。
    我們正說話，隻見有人進來回話：“王爺使人來請殿下、公子到蘭竹軒賞花。”
    賞花？靜王真有閑情逸致！不過，就憑我現在的心情，即便是‘賞錢’我也沒興趣去。
    我衝無缺搖搖頭，示意他：我不想去。
    無缺看著我，嘴角突然逸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說道：“賞花，好！我們當然要去。”
    我聽了，有些生氣的轉身就走，無缺一把拉住我說：“難得六叔有這麼好的雅興，倘或不去，豈不掃了他的興致？論理，我們也該過去坐一坐，陪他說說話，吃吃茶。——隻要坐上一會兒，我便會告訴六叔我們要出府的事。我想到時，六叔也不會說出什麼，定會準了我們。你說呢？”
    無缺的說倒也有些道理。我若設辭不去，想要出府怕是不能了。對我而言，能見到寧奇，才是當前最重要的事！想著，便對無缺說：“走罷。”
    說著，我們便一徑出了梅香苑，來至蘭竹軒。一過竹林，我便看到了一身白袍的靜王，正坐在亭中若有所思的下棋。無缺見靜王一人下棋，便笑嘻嘻的坐到對麵，說道：“不是說要賞花嗎？怎麼又下起了棋？”
    靜王也不看他，隻是舉棋不定的拿著棋子，隔了一會兒才說道：“陪我下完這盤棋如何？”
    無缺看著棋盤，‘咦’了一聲，說：“這倒奇了，鮮少見六叔下這麼亂的棋。敢是遇到了難事？再不然就是有了心事？”
    靜王放下手中的棋子，對著無缺微笑道：“這話怎麼說？就憑這盤棋？隻怕有心事的卻另有其人吧？”這話雖是對著無缺說的，眼睛卻一直看著我。我不覺紅了臉，因又想起對他說過的那些醉言酒語，越發覺得無地自容了起來，忙轉過頭去，假意看別處。
    恰巧此時，文諾端了茶來。我接過茶杯，才坐下。無缺卻站起身來，說道：“小諾！你來陪六叔下完這盤棋罷，我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下棋上——況且還是盤沒有輸贏的棋。六叔，我和義兄有件當緊的事，要出府一趟。要不，我們先失陪了？”
    靜王抿了一口茶，麵色溫和的看著我們，說：“好。”隻是，他眼底的那抹溫柔卻漸漸變的黯淡了起來……我心裏沒來由的湧出，不忍離去的念頭。
    這時，文諾突然開口道：“殿下雖然有事，到底也要坐著吃盞茶再走。不是我多嘴，自打宮裏出事後，殿下也有日子沒陪王爺說話、下棋了；何況，王爺就要離開京城……”文諾說了半截又掩了口——隻因靜王冷漠的掃了他一眼。
    無缺聽了先是一呆，接著便又問道：“六叔這回出京，要幾時回來？”
    一語未了，武言忽然匆匆的走來，說：“稟王爺，琰珞公主來了。”
    這話別人聽了還未怎樣，惟無缺聽了慌了神——他原本美麗白晳的臉上，因為慌張而越發變得蒼白——即便這樣，他仍然美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隻見他有些著急的對靜王說道：“六叔別生我的氣，我想這會子我還是先失陪的好——您知道的。等我回來，再好好陪你下棋。”
    說著無缺便要拉著我走，我不悅的摔開了他的手，說道：“慌什麼？人家是公主又不是魔鬼，哪裏就怕成這樣了！”
    無缺見我沉下了臉，忙賠著笑，低聲道：“我多早晚說怕她了，不過是怕耽擱了時間。倘或因不相幹的人而誤了咱們的正事，豈非太不值了！況且，我還答應六叔要早回來陪他下棋。”
    切！這小子理由還真多。若不是要見寧奇，我定要先會會這個琰珞，看看她到底是個什麼人物！
    我們正要走時，靜王突然跟過來，柔聲道：“讓小言送你們去罷，身邊好歹有個放心的人跟著。何一，要好好照顧弟弟。”
    真是的！他幹嘛還對我笑的那麼溫柔，那麼好看！差點又害我失神想起那晚的事。——可是，當我轉身的時候，我耳邊分明聽到他說：“小米，以後不要再哭了。”
    他在關心我嗎？他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他為什麼會相信我不是何一，而是小米？
    如果時光能倒流的話，我一定要對他說：“大叔，謝謝你！”——可是，我卻連個微笑都沒留給他——就那樣，那樣頭也不回的走了——因為，我不想讓他看到我那雙因霧氣而氤氳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