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24 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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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殿之上一片嘩然。帝座上的人沉吟片刻,揮了揮手。執殿太監會意,宣披香上殿回話。披香說是洗澡的時候看見的,但是並不知道這是什麼。說話的時候小丫頭都要嚇死了,哆哆嗦嗦,站立不住。
    皇上轉頭問道:“護國公,你們是夫妻,難道——”
    楊不愁看了紀青月一眼道:“聖人有訓,明火不相親。微臣不知。”
    就是說老夫子們說了,夫妻做愛的時候不要點燈。所以小楊不知道!好一個受禮重教的楊大將軍!我暗自感歎,四兩撥千斤,還拔高了自己的形象,不愧為官場上混的人。
    皇上也不是好糊弄得,又問紀青月:“安平公主,誰讓你查的?”
    紀青月道:“當年,此女病臥途中。家母見其可憐,便救來家中。雖然她辯稱記憶全失,卻神情閃爍,偶爾有非我國中人言語。家父已經心存懷疑。聖旨初下,我雖有書信回家卻不知為何沒有寄到。家父情急之下,才采納此女建議,替嫁而出。伺候,家父心中一直不安。待見得我時,說起書信一事,均覺奇怪。後來,在此女住處的青石板下發掘出我的書信。家父才知上當受騙。可是,木已成舟,太師虎視眈眈。才甘冒欺君之罪,期望有朝一日戴罪立功。並嚴密監視此女。”
    我靠!明明是你們紀家給我吃藥,害得我記憶全失,現在說的好像是我故意裝的!不過,我初來時,應該是記得來處的。想到這裏,心中總算有些踏實。不是穿越時的不可逆轉錯誤就好,也許還有解藥,可以讓我找回記憶。
    紀青月繼續道:“小女留在護國公身邊,一為保護公爺,二為監視此女。公爺途中遇險,此女因被通緝,正試圖逃往諸汗,將我國內情報送出,以求將功贖罪。彼時,公爺雖不知她身份,但心中已生疑惑。回來後曾說與小女。但是公爺政務繁忙,小女便著手調查。現查明,一年前諸汗國王叔叛亂,被現諸汗國國主生擒斬首。王叔有一女,為嫣梨公主,在戰亂中逃脫。諸汗國國主通令草原,緝捕此女,我國亦收到文告。”
    說著從懷裏掏出兩張紙,看來是早有準備啊!
    “此文告本應送往禮部,卻陰錯陽差被留在刑部,積年存灰,無人探問。小女亦是翻查很久才得到。此外還有小女親赴諸汗國取得的諸汗國文字的通告,請聖上比對!”
    Orz!佩服佩服,原來上次她回沙棋關就是幹這事兒去了!那時候我還生孩子呢!
    世界真奇妙,不說不知道!
    “哼!”皇上突然扔掉那兩張紙,喝道:“楊不愁!你可知罪?”
    楊不愁伏地道:“臣疏於查證,致使窩藏敵犯,臣知罪!”
    早有健婦走上前來,要扒我朝服。我趕緊攔住:“慢著!”
    聲音大了點,舉坐皆驚。我尷尬的咳嗽一聲:“這東西很貴重,弄壞了不好。我自己來。”摘冠卸珠,脫去華服,隻著白色中衣,重新跪伏在丹蹕之下。
    我其實是不想讓他們搞得我很狼狽,又輸人又輸陣,便宜死紀青月那家夥。
    皇帝問道:“左紅錦,你可知罪?”
    我回道:“若真如紀小姐所言,紅錦知罪。不過,紅錦的確不記得當初之事。也曾記得紀小姐提到過,紅錦服了什麼江湖奇藥,以致記憶全失。此事,可請洛大俠作證。”
    “咯咯”是小孩子的笑聲,可能是太子,大概覺得很好玩。
    有殿官已經高聲宣召,洛玉簫很快走進來,我猜他大概在隊尾。
    “洛卿家,此事當真?”
    洛玉簫沒有立即回答,我趴在地上,無法看見當時的情景,但是洛玉簫終於說道:“事隔太久,已經記不清了。”
    地毯泛出一股檀香的味道,我忽然想起禪家了。具體什麼詞已經不記得,但是所謂是為不是,不是為是,存乎一念,觀乎一心。
    的道理。”
    我悄悄鬆了一口氣,心道:你怎麼把我的台詞都說了?不過,要是我說可能就是強詞奪理,你說大概可信度比較高些。也算幫我了。
    皇上還沒說話,紀青月已經尖叫起來:“她是通風報信,護國公遭到驅逐,我國中內亂,她要告知諸汗,以求免罪!”
    “咳咳!”皇上咳嗽兩聲,紀青月猛地住嘴。“撲通”,洛玉簫也跪在我身邊。
    “左紅錦,”皇上的聲音,“洛大俠為你說情呢!”
    我道:“罪婦感激不盡。不過罪婦實在不記得往事,無法自辨。吾皇英明,定能還罪婦清白!”咚咚咚,我磕了三個頭。人在古代飄,哪能不磕頭!何況為了自己的小命。
    “左紅錦,朕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若不為自己辯解,可就再也沒機會了!”
    我聽著這話別扭,分明是不相信我忘了。除非你把我哢嚓了,隻要你敢留我一命,我就讓你看看什麼是“肖申克救贖”!我做好最壞的打算,搖頭道:“陛下,罪婦的確不記得了。罪婦甚至連姓甚名誰都不記得。隻記得醒來後在紀府調養,對外說是紀府的二小姐。”
    “你胡說!”紀相反應過來,蹦出來嗬斥我。
    我看他一眼,索性連磕頭都免了,直接跪立著,把頭扭向一邊,不理他。
    楊不愁出列道:“皇上,臣有本奏。”
    “講!”
    “臣在途中的確懷疑此女係諸汗奸細,並想帶回沙棋關。途中也曾旁敲側擊,提及諸汗之事,可是她答非所問,似是渾然不知。臣也曾用諸汗方言試探過她,她也不曾有反應。當時,臣以為,若非此女偽裝太好,就是真的不記得了。沒想到,快到邊關時,此女趁微臣重傷,獨自離去。微臣以為她要向諸汗報告,所以迅即起兵,並派人把守各處要隘,查探此女下落。沒想到此女避居水勺窩村,駐足不出。並……並為微臣誕下一子。此事有萬統製可以作證!”
    “哦?萬統製,你知道嗎?”
    萬鐵子的聲音響起來,有點甕聲甕氣,但是還算擲地有聲:“啟稟萬歲。確如護國公所言,左紅錦初來之時,自稱路遇劫匪,與夫家失散,懇請族長收留,在此生子。後來,村中春大娘收留此女,臣在村中,看的真切。中間並無離開,亦無對外通聯訊息之舉。”
    “哦,看來左紅錦的確無通敵之意了?”
    楊不愁道:“微臣不敢妄言,請聖躬裁斷!”
    “嗯,楊卿家,若左紅錦無通敵之實,卻無法改變係敵國公主的身份。”
    “臣以為,紅錦平日溫良恭順,並且為我楊家延續香火,若非大是大非,臣斷不能棄之不顧。”
    皇帝拉長了聲音沉吟一會兒才說:“左紅錦,念在你為護國公延續香火,幼子尚需照顧的份上,朕且留你一命。不過,死罪雖免,活罪難逃。左紅錦欺君之罪已逢大赦得免,但是欺瞞聖朝大臣之罪不可免,著除去品階,禁足楊府三年。紀相,難為你忍辱負重,安平公主大義滅親,著賞白銀千兩,寶石三槲。護國公,你知情不舉,有不察之責,念在你政務繁忙,情有可原,著罰俸三個月。安平公主做得好,賞錦緞十匹,寶珠三匣。洛大俠執中公允,賞白銀二千,錦緞三匹。披香,你告發有功,朕賞你錦緞三匹;但是你背叛主人,暗中監視,其行可惡!朕以忠孝治天下,斷不能容忍不忠不孝背主棄義之人。來呀,交與刑部,斬立決,已正視聽!”
    此言一出,我耳邊一片倒吸氣。細細一想,也沒什麼錯誤。紀青月不過是替父分憂,領會領導——護國公的意思查辦案情。和披香有明顯的不同。披香“嗯哼”了一聲,便軟綿綿的倒下。
    眼角餘光看見一張蒼白如紙的臉倏的蓋在烏黑散亂的頭發下。手不由把佛珠握的更緊。
    有人上來拖我,我忙磕頭謝恩,隨禦林軍下去。眼前隻有紅色的地毯不斷的延伸,那富麗堂皇的大殿終於遠遠的落在身後了!
    回到家裏,墨墨正扯著嗓子幹嚎。奶娘哭喪著臉說:“哎呀夫人,您可算回來了。小公子怎麼勸也不聽了!”
    我接過孩子,身上大概還帶著大殿裏的煙熏味道。墨墨使勁推著我,小臉別別扭扭的歪向一邊。我突然怒極,猛地拍了一下他的屁股說道:“別人不待見你娘也就罷了,連你也不待見!早知如此,還不如做掉你!”的75
    奶娘嚇壞了,趕緊接過墨墨。墨墨似乎沒聽過大聲的嗬斥,“個?”卡了一下,屋裏安靜片刻,“啊嗷”一聲哭的更響了。
    奶娘慌手慌腳,也不敢問我。嘴角有鹹濕的感覺,我搶過墨墨,放到床上,任他手腳亂蹬,惡狠狠的說:“哭哭哭!就知道哭!今天,你娘我陪著你哭,看咱們娘倆兒誰能哭!”
    奶娘哀哀的就要來勸,我一瞪眼:“你們都出去!誰敢擅自闖入,別怪我發瘋!”
    “那……那小公子……”
    “滾!”
    淚水早就象開了閘的洪水,奔騰而出。眼前仿佛天地間降了暴雨,灰黃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我扯開嗓子,把聲音放到極大,沒命的喊著:“媽、爸,你們在哪裏呀?快來救我啊——媽媽……爸爸……”
    這回真是哭到爽了。我也分不出來哪個是兒子的聲音,哪個是自己的聲音,隻管放開了去。想起自己背時背運,剛出狼窩又入虎穴,諾大的世界竟沒個容身之處!孫猴子無父無母,還有個好師傅,教了一身好本事。我呢?醒過來就是官家小姐,沒想到被人用作替身,現在更惹了一身騷!查實身份是個公主,竟然是個逃難公主,脫毛鳳凰不如雞!
    我隻想平安過日子,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沒想到上來就是一個劫匪,差點變成共犯,結果人家不要!救了自己的老公,反過頭來成了老公的階下囚!
    天啊,你不分好歹何為天;地啊,你錯勘愚賢枉做地!
    哭到嗓子沙啞,再也嚎不出來了。我才慢慢停下來,抹抹眼淚,低頭一看,墨墨瞪著烏黑油亮的眼珠子正看我!小嘴含著自己的手指頭,見我看他“咯咯”——樂出來了!
    我哭笑不得,拔出他的手指頭,老老實實的塞進自己的奶頭。我在上邊抽答,他在下邊抽答,一上一下,搞得我很沒麵子!
    “夫人?”奶娘探出頭來。
    我招手讓她進來:“不好意思,讓你受委屈了。”
    “誒,夫人說哪裏話。方才傳旨我們都聽見了。唉,我是一個婦道人家,不知道什麼敵國聖朝的。我就知道咱們女人相夫教子,求得就是個平平穩穩過日子。我就不信了,那些大人們連國家大事都能辦好,怎麼就偏被您——一個落難女子騙了?分明是那個姓紀的嫉妒您、陷害您!這府裏誰不知道,她想當紀夫人老長時間了。反正,咱還是小公子的娘,還是將軍的夫人,將軍不會虧待您。您啊,就安心住著!別想別的了!”
    真不知道那些冠冕堂皇的“智者”怎麼就沒奶娘這智慧?那紀大人就跟傻子似的讓我耍著玩兒,還玩兒出“欺君之罪”了?也太低估他的智商了吧!
    說什麼都沒用了!無論如何,奶娘的話還是讓我冰涼的心暖和點兒。看她真誠的目光,我又不得不內疚的想到:“其實,這個孩子——”
    唉,先這麼著吧!
    楊不愁在朝堂上公然認子,還保下我,的確出乎我的意料。
    越來越看不懂這些人了。
    輕輕拍著乳兒,靠在床邊,哼著腦子中流出的曲調,把白天的事情重想一遍。
    不對,那個皇上——似乎……
    我也說不清什麼感覺,憑直覺我覺得,自己不過又做了一次藥引子,這次殿審,並不是定我的罪,查我的身份。
    也許紀青月捅出這件事有些突兀,可是皇上的反應,分明是拔高了萬鐵子,打擊了楊不愁,安撫了紀府。而我留在楊府,身份未明,還帶罪,稍微動一下就是定時炸彈。何況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我滿身的尾巴,搖搖擺擺,隨時都能讓人抓住!倒時候,倒黴的可是楊不愁!
    這些,楊不愁想到了嗎?
    一時間,我似乎看見另一個太師與將軍的力量出現對比,可悲的是,我仍然處在那個緊繃的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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