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花開花落  第二章佳容顏 爭邀恩寵心自憐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0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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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長樂宮內
    灼兮伺候著太後梳洗,為她選了身深蘭色織錦的宮服,纖手靈活的將一頭三尺青絲盤於後腦,發髻兩邊各一枝碧玉棱花雙合短簪。都說宮中女子保養得當,太後年近四十,卻並不顯老,一雙眉眼流露幾分淩厲之勢,轉眼之間又斂去神色,對著身旁人兒笑笑,氣度又顯得十分優雅、嫻靜。
    灼兮扶起太後,伴隨著她走入中殿。鎏金鳳鑾坐下跪著兩位美人,為首的是母儀天下的皇後,一身正紅宮裝更顯儀態,另一位跪在她身旁右側,灼兮認出是華妃,家世顯赫,為人口直心快,赤紅繁花宮裝都快勝過皇後,如此顯擺,不禁讓太後微皺了下眉頭。
    灼兮朝兩位貴人福了福。
    等到太後坐上位置,她們才開口,脆聲道:“臣妾給太後請安。”
    太後淡笑抬首,道:“都起了吧!”
    皇後不肯起身,華妃隨之一旁,請罪說道:“臣妾有罪,都是臣妾管教不力才會發生這等事情,望母後責罰。”
    提起賢妃之事,灼兮心中不免留意起來,側頭輕挪看向太後。
    太後眸光幽深長遠,良久說道:“好了,靜思殿本就偏遠,發生這樣的事也不能全怪你,都起來吧!”
    “諾”的一聲才起,兩人各隨一邊。
    這時,華妃目光看向灼兮,有意無意的說道:“聽說昨晚灼兮姑娘去向皇上求情,皇上真的很疼愛姑娘。”借著歎口氣:“唉,明明是赦免了她,自個又是想不開。”
    灼兮聽後不免得大驚,跪在太後身旁:“灼兮知罪。”
    太後並不瞧她,眸光淡淡瞥向華妃:“華妃的消息真是靈通,禦書房的事也能了如指掌!”
    話中含了幾分警告,卻又多了一分庇護,誰也不敢在說什麼。
    太後扶起灼兮,岔開話題,提起子嗣之事。皇上妃子本就不多,除了皇後娘娘和華妃娘娘外,就隻有宸妃和幾個嬪妾。宸妃身子不好,幾年下來未見動靜,太後更是著急,明裏暗裏的預示皇上,皇上也隻是含糊答應。
    抿著丹唇,灼兮知道太後是動怒了。
    皇後低頭不語,雙手糾纏在絲絹上。
    “**本就該雨露均沾,可皇上為了宸妃,至今膝下毫無子嗣,有哪位帝王像他這般?”
    皇後提裙叩首一拜,盈盈勸道:“母後息怒,妹妹年少不更事,臣妾一定好生勸著。”
    灼兮看著地上女子,心中不禁一陣憐憫,宮中大小事情都是她擔著,卻看她毫無怨言。
    太後擰眉歎道:“自她進宮,到真是委屈你了。”
    “臣妾不委屈,臣妾承母後疼愛,何來委屈之言。臣妾既是擔著一朝之後的頭攜,理所當然要把宮中事物做好。”皇後低頭,大方得體的話語讓太後更加欣慰。
    “好,好,好孩子。”
    “皇後娘娘一向明理,隻是不聽勸的是皇上。”華妃擺弄這手指,開口出聲。
    太後視線轉向她,眼底被花茶的霧氣熏得看不清神色,隻聽道:“聽聞華妃的家父快回來了。”
    見太後提起父親,華妃頓時眉開眼笑,好不得瑟。她父親是軍機處的首領林愷之,膝下隻有她一女,手上的兵權不下五萬,是朝中重臣,這也是她為何會進宮的原因。
    華妃眉目嬌怨,道:“是,父親一直希望女兒能為皇家開枝散葉,可臣妾無能,好久都見不到皇上。”
    太後一笑:“看華妃這話說得,都成了深閨怨婦了。”
    “太後取笑臣妾,也不為臣妾做做主!”
    皇後掃視她一眼,端莊說道:“是啊,皇上許久未去別宮了。這樣也不是事,下月可舉行選秀,回來些新人,但同時也不能冷落了舊人。”
    太後讚同的點點頭:“那皇後的意思呢?”
    “需要問問皇上的意思嗎?”
    太後搖搖頭,發鬢尾部的金蓮簪子跟著晃動:“不用了,這件事就交給你與華妃處理,到最後的階段在讓皇上挑選,你的眼光,哀家自是信得過的。”
    “那臣妾就不打擾母後休息了,臣妾告退。”皇後與華妃躬身說道。
    “嗯,去吧!”
    踏至宮門,皇後停住,回首望向灼兮,詢問道:“灼兮姑娘,上次見你描的花繪很精美,可否為本宮指導下”灼兮頷首半福:“娘娘過譽了。”
    上前扶著皇後走向院外。
    皇後有意無意的看著灼兮,話裏意味不明:“選秀即將到來,華妃心眼不深,隻會看表麵事物,而宸妃身子又不好,有時候本宮真是覺得累得很,很希望有人能幫本宮一把。”
    “此次選秀一定能為皇上覓得佳人,也能為宮中開枝散葉。”灼兮低聲勸慰。
    “皇上的心早已容不下任何人了。”皇後頓住,灼兮不知如何回答,又聽道:“你與皇上宸妃感情深厚,皇上又喜歡喝你煮的茶。”
    灼兮默不作聲,皇後之意明顯不過了,隻是沒點破。皇後見灼兮不語麵上一紅,歎道:“姑娘深得太後皇上喜愛,又是尚書嫡女,這等身份連宸妃也是不如。本宮覺得姑娘必有能力幫助本宮。”
    灼兮頭皮發緊,繃著身子更是不知如何回答:“奴婢··”
    “姑娘不必這快答複,可以好好思量。”皇後麵上微笑,拍了拍她的手,附在耳邊說道:“望姑娘能如本宮所願。”抬手擺弄了下腦後的簪子,略提高聲音,“灼兮姑娘,花繪的事就麻煩你了,就到這吧,不必相送了。”
    灼兮聞言,屈身一福:“那奴婢告退。”
    看著皇後的背影,大舒一口氣,她與宸妃交好,自然不願插足其中,記得那次三月初一,驟雨初歇的時分。她提起裙小心翼翼的走著,懷中抱著尊送子觀音,前往鳳棲宮為皇後娘娘送去。轉過這湖水欄前,恰巧瞧見身穿淡藍色的宮裝女子,腳邊尾部珍珠白湖縐裙蔓延在地,蒼白的臉頰浮出一絲淡紅色,象剛開放的一朵瓊花。簇黑彎長的眉毛,非畫似畫,風吹仙袂飄飄舉,溫婉柔順。身後紫衣男子微扶著她,兩人相視而笑,女子湘紋飄逸,男子溫柔之至,花從中紛紛落下,竟叫她一時看呆。看著二人走向這邊,她當時往假山旁一側,正好擋住身影。那男子正是皇帝,女子是關雎宮的宸妃娘娘。宸妃娘娘是丞相庶女,其母聞言是青樓之女,聽說皇帝本欲立宸妃為後,縱臣反對至極,揚言血統不配,皇帝怒極,無奈之下,立了丞相嫡女為皇後。他兩本是驚羨眾生的青梅之戀,卻因身份鑄就縱多阻礙,好在兩人現在也在一起,宸妃身子不太好,卻一直獨寵六宮,多大的恩賜。可如今皇帝二十有五,膝下無子,按照慣例,先帝這時早已育有二子。宮闈之事,最是說不得,說不得。正巧聽見那道溫潤低沉的聲音,“心宜,已逛了許久,你身子剛有起色,不宜勞累,我們到前麵的亭子歇會吧!”
    “嗯··”宸妃回身舉步,恰似柳搖花笑潤初妍。
    宸妃沒走幾步,身形不穩,側身一崴。
    “···啊”
    “怎麼了?”皇帝急急道
    “沒什麼,不小心崴了下,赫赫···看你急得”宸妃回首,杏眼明仁般的眸子,纖纖抬起素手,為皇帝擦去薄汗。
    “我走累了,不想走了,我想要你向以前那樣背我,背著我去那亭子可好?”宸妃往亭子一指,雙眸明淨似星,臉上嬌羞甚是明顯。
    “那有何問題”皇帝抱起宸妃,笑意淡開,大步走向亭內。
    早就聽說了皇帝多宸妃的寵愛,如今一見,隻此一次,便不能忘卻。
    灼兮怎麼會答應皇後,她不喜深宮的鬥爭,甚至是厭惡,她深處這裏不過是為了報答那年太後的救命之恩,皇上視她如妹,宸妃帶她如友,今天的身份地位,錦衣羅緞是他們給的,她不能毀了他們的幸福。
    灼兮收回目光,調頭回走,便看見不遠處的宸妃,淡染朱唇,翩翩把心兒捧湊眉,病西子,蓮花移步,到跟前,喊道:“灼兮。”
    “宸妃娘娘萬福。”灼兮行禮道。
    宸妃握住她的手,立刻皺眉撅唇說道:“你又這樣。”
    灼兮失笑:“好了,隻是·····”
    “禮不可廢,不然太後看見會不高興的,我知道。”
    “你知道還說我啊!”灼兮用手戳戳她的額頭。
    宸妃委屈說道:“還不是看你好久沒去找我了,我們去那邊涼亭那兒,我的荷包還沒繡好。”
    柳垂金線,桃吐丹霞。
    灼兮與宸妃相坐在木條藤木凳上,手上拿著絲線,灼兮正教著宸妃繡著鴛鴦。宸妃並不似其他大家閨秀一樣,手工女紅幾乎不會,也不似別的娘娘那般拘謹,倒像個小孩心性,常常犯錯,惹得皇上惱怒,但也舍不得責罵她一句。宸妃對這個荷包很上心,繡起來頗為困難,卻不埋怨一句。
    “灼兮,你看看,是不是這樣?”宸妃湊到身旁問道。
    灼兮瞧著,素手一指:“這兒,還要緊點,以免日後鬆了。”
    “嗯,我看看你的,繡得真好,不像我的,看起來像兩隻鴨子。”宸妃垂氣,說著往桌上一放。
    “別泄氣,皇上注重的是你的心意。”
    “我知道的。”女子神色閑靜,拉住灼兮的手。語氣微沉:“我和皇上是從小一起長大,我娘身份低微,在進丞相府之前是有名的青樓女子,左丞相與娘一夜過後,便懷上了我,可他卻嫌棄我娘,認定我娘是心機深重的女子,想攀龍附鳳。進府後的生活更是不堪,不久後便過世了,更是無人管我。你知道嗎?我常常灰頭灰麵的,連個小丫鬟都不如。”宸妃靜靜說道,灼兮握住她的手,不覺一緊,宸妃略一搖頭,清喉婉轉。
    “後來有次,我在院子旁邊的小湖玩耍,不小心跌倒了。
    接著一雙白暫的手扶起了我,赫赫···你猜,我接著說出了一句什麼話?”宸妃憶起了開心的事,語氣不自覺的也提高了,未等灼兮回答,便接著說了起來。
    “我便張口喊了句:好漂亮的哥哥。他聽後很開心,笑起來也很像暖暖的陽光,直照我心,卻說句:醜丫頭。我聽後並不生氣,就那樣傻傻的笑著,直到他帶著我回宮。他說他希望能一直這樣,這樣當他的醜丫頭,一直陪著,就是老天也搶不走,可,命是否就是注定的呢?”宸妃不再說話。灼兮望著她,張張嘴,竟說不出一個字來。莫道君王無情,情到深處又怎能由人。無人知道宸妃是怎麼病的,看盡寵愛的背後,有著說不盡的辛酸苦楚,這個女子,長顰減翠,瘦綠消紅,隻求能長長久久陪在心上人身邊。
    灼兮知道說什麼都是多餘的,長歎一聲:“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話鋒一轉,偏離這樣的話題:“不過,我們可能會有段時間不能見麵。”
    “怎麼?你要去哪?”
    灼兮搖頭,笑道:“想去福音寺替太後祈福,但是還沒有告訴太後。”
    都皆不在說話。
    一片藍雲下,清朗名目。
    兩名女子,一名擔憂不相守,一名責想躲進寺廟避風頭。
    楚北,王府
    菖蒲淺芽,偶然間,柳枝浮擺不定,滴露蘭花欲開。一男子慵懶的躺在太師椅上,優雅的俊容上漾起淡淡笑,一襲月白項銀細花紋底錦袍,大片的蓮花紋在白衣上若影若現。直挺的鼻梁,可一雙眼光似寒星,低沉的嗓音響起:“去了,兵權必定交出。”
    站在一旁的男子身著淡色長袍,言笑吟吟,好似翩翩濁世白衣佳公子:“但帝都是非去不可的。”
    “如若不去,必是烙下抗旨罪名,以後,連反身的機會都難說,去了,隻要命在,一切都好說。”白衣男子明目半眯,薄唇微諷。
    “你要帶太妃娘娘去嗎?”
    “能不嗎?這世間牽掛的便隻有母妃一人了。”半響過後,寂靜如曠野,了無聲。
    “那,芳華呢?”長袍男子笑道
    “你去準備下,我明日就先進京一趟,不能走漏半點風聲。”白衣男子抿唇說道。
    “晉北,這很冒險啊!”
    “所以不能走漏半點風聲。”白衣男子抬眉,隻看到紅杏枝頭,占得先機把春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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