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少爺，不要走
    因為莫子淩對武林大會沒了興趣，張師傅他們便沒在屠蘇城多逗留，他們演武完畢，給足了屠蘇城主的麵子後，就很快離開了。
    離開了之後他們沒回許府，而是直接回了張師傅的老窩，一個山頭。這個山頭，許玉林曾經去玩過，所以找得到路。
    這座山在雲城附近，雲城則在上丘城的西南方，距離上丘城也不是太遠。所以他趕過去其實也很快，坐馬車大概要半天的路程吧。
    要是天氣晴朗的時候，還能遠遠的看見隱隱約約的山頂。
    這座山峰十分雄奇，因為足夠高絕，半山腰還有雲霧繚繞，看上去如同仙境，這樣它就有了一個好聽的名字，雲浮山。而張師傅的老穴，就是建在半山腰的一座大宅子。
    雲浮山在眼前越來越清晰，許玉林的心裏也越來越不是滋味。
    這一晃，都過去大半個月了，望天怎麼還不回來？他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呢？他還想不想回來呢？
    許玉林糾結這個問題，又為自己焦急的心態感到莫名其妙。所以說，他這是要幹嘛呢？當然是為了去雲浮山找自己的師傅和同門玩，交流感情，不然還能為了什麼？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霞光普照在雲浮山半山腰的宅子裏。
    宅子裏，貼著山壁建的演武台上，幾個同門正在切磋功夫。
    風景豪出招，莫子淩解招，望天和香瑤則在一旁觀摩，學習他們的出招和拆招。
    風景豪一招野馬分鬃，莫子淩回他一招以勢借勢。
    “子陵哥哥好厲害呀！”望天擊掌讚道。
    “那我呢？”風景豪趁隙問道。
    “風師兄，你一點都不厲害。”望天直言直語。
    “哈哈，你還真能說。”風景豪哭笑不得。
    香瑤見望天不給她二師兄的麵子，不由替他爭辯起來，“二師兄就算不厲害，也比你厲害多了，你可沒資格說二師兄！”
    望天斜了眼香瑤，不客氣的堵了回去：“這裏最弱的就是你了，要是誰厲害誰就有資格說話，你就是最不該插嘴的。”
    香瑤聽了，白白嫩嫩的小臉瞬間氣紅了，咬牙切齒，恨不得一口吃了望天。
    望天得意洋洋，正想再說幾句，突然頭上一痛。
    “香瑤妹妹還是小孩子，你總要讓著她一些。”莫子淩摸了摸香瑤的腦袋，細細的安撫她的情緒。
    望天委屈的揉了揉被敲的地方，眼裏含著淚花，問道：“我不也是小孩子嗎？”
    莫子淩輕笑道：“既然如此，你就喊香瑤一聲師姐吧。”
    望天愣了愣，回過神來，說道：“哦，我懂了，我會讓著香瑤小師妹的。”
    香瑤撲在莫子淩懷裏，正等著最疼愛的大師兄給她撐腰呢，沒想到竟聽到望天叫她小師妹，登時忍不住跟他理論起來。
    “你亂叫什麼？我比你早入師門，你應該叫我師姐才對！”
    “不對不對，你比我小，是妹妹，所以我要叫你師妹。”望天一本正經解釋。
    “師兄妹的排名又不是看年紀，而是看的入門先後。你後入門，就算比我大，也該喊我師姐才對！”據理力爭的香瑤掙紅了臉。
    望天不以為然的看著香瑤，輕蔑的笑了聲，“照你的意思，你入門最早，子陵哥哥和風師兄都要喊你一聲大師姐咯？！嗬嗬，有趣，有趣。”
    香瑤被他這話憋的張口結舌，她理論不過，就想伸手掐死這個在她麵前異常囂張的臭小子。
    望天往後一退，樂道：“哈哈，小師妹，你就是人太小啦，什麼都不懂，什麼也不會，所以才是大家的小師妹呀！”
    “我才不是小師妹！”香瑤終於出離的憤怒了，掙脫了莫子淩的懷抱，撲向望天。
    望天跑下演武台，還不忘回頭撩撥香瑤，“好的師妹，可以啊師妹。一切都聽師妹的，誰讓師妹是個小孩子，我們這些大人，總要哄小孩子開心的嘛~”
    “許！望！天！今天不打得你滿地找牙，我就不姓張！”香瑤對天狂吼。
    一邊的莫子淩和風景豪看的目瞪口呆，他們還沒見過香瑤這麼生氣的情景。
    “望天怎麼老惹香瑤？”風景豪不解。
    “可能是他們年紀相仿，玩得來吧。”莫子淩猜測。
    到了晚上，天黑沒多久，望天就抱著枕頭跑到莫子淩的房間。
    “怎麼，今天也要師兄陪你？”
    “是啊，是啊，師兄！我一個人睡好冷。”望天站在床頭，把枕頭扔上床，作勢就要往床上爬。
    雖說現在春寒料峭，不過也並沒有冷到那個程度吧。莫子淩忍不住揶揄，“你不是跟香瑤說，你已經是個大人了嗎？大人怎麼還能要人晚上陪睡？”
    望天不客氣的鑽進被褥裏，笑道：“我在香瑤麵前是大人，可是在子陵哥哥麵前，隻是小孩子而已啦！”
    莫子淩無奈的搖了搖頭，給望天掖好被角。望天立刻像八爪章魚一樣纏住莫子淩，發現莫子淩還坐著不睡，便勸道：“子陵哥哥，別看書啦，趕緊躺下吧。”
    莫子淩揉了揉望天的腦袋，輕聲細語的說道：“望天，乖啊，哥哥這本書看完就睡。”
    望天一見那兩指厚的書，登時不幹了開始幹擾莫子淩看書。伸手去撓莫子淩的癢癢。莫子淩已有十七八歲，身形卻瘦削了很多，望天在他腰上捏了半天，也捏不到肉。
    “哈，別亂來，望天。”莫子淩被他窸窸窣窣的手弄的笑出聲來，呼吸都亂了。
    就在兩個人皮成一團的時候，門被一腳踹開。
    許玉林沒想到路途中居然能遇到一場小雨，導致道路濕滑不好走，耽誤了來的時間。讓他沒有趕在日落前到。
    他到了之後，天早已黑了。這也沒什麼，反正他本來就打算在這過夜，在這呆上幾天，在師門裏好好遊覽一番。
    這麼晚了，他也不想打擾他師傅了，可是望天，那個不和他一起睡就睡不著隻能數星星的望天，他要找到，然後按照慣例，帶他入睡……
    他在宅子裏的丫鬟的帶領下，找到了望天的房間，卻沒有人在。那家夥果然……
    遠遠的就能聽到大師兄莫子淩和望天玩鬧的聲音，他鬱悶了半個月的心火突然躥升出來，讓他做出不雅的舉動來。
    他本就是隨心所欲的小霸王啊！所以隻要一腳就夠了。
    看到床上歡騰的兩人，許玉林眼裏卻隻有望天。
    難道自己不是唯一嗎？難道自己不是唯一嗎？難道自己不是唯一嗎？
    誰都可以嗎？誰都可以嗎？誰都可以嗎？！
    為什麼他把他放在心裏，當做唯一，他卻不是如此呢？他們居然是如此的不平等的嗎？他信了他的邪？小時候耳邊縈繞的話，忽的飄遠了。
    一種無以名狀的羞憤湧上心頭，許玉林什麼也沒說，他扭頭就走，大吼著，備車，備車，備車！回府，回府，回府！
    府裏禦用的車夫愣了愣，馬上就收拾起來。他不敢違抗主子的命令。隻是他家主子帶著雷霆之怒上車後，他還是心驚膽戰的提了條建議，“少爺，我們來時天就在下雨。此時夜色不好，烏雲蓋頂，恐怕不是回府的好時期。”
    “我不管，快趕路！我今夜就要回去！我不想再在這呆一秒鍾。”
    “可是，少爺，這天黑的又沒月亮，路上又泥濘，天氣也不太好，萬一中途下起大雨……”車夫繼續規勸著。
    “少爺……少爺……”
    遠遠的傳來望天的呼喚聲，聽聲音就知道他正在向這邊跑來。許玉林雖然心裏舒服了一點，但是氣還沒消，賭氣不願意見望天，催促車夫趕緊趕路。車夫無法，隻得照做。畢竟生氣的少爺太可怕。
    望天追了很久，不過他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子，哪裏追的上馬車，最後噗通一下摔倒在地。
    他光著腳，坐在地上，雙手錘地，“可惡，可惡，少爺，少爺……”
    他心裏隱隱知道許玉林為什麼生氣，他知道自己似乎做錯了什麼，心裏惶恐不安起來。
    少爺，少爺，不要走，我會改的……
    我果然還是最在乎少爺的，唯獨少爺，不是可以被放棄的……
    “望天！”莫子淩終於趕了過來，他匆匆披了件衣服，走到望天麵前，關心道：“望天，怎麼了？”
    “少爺，少爺他生我的氣了！”望天慘兮兮的說道。
    “不怕，我們明天去跟他解釋就行了。”莫子淩安慰道。
    “明天？明天？明天？！不要，不要，我現在就要跟他說清楚，他憑什麼離開？！他為什麼要生氣，為什麼要丟下我？！”望天越說越怒，最後咬牙切齒的爬著站了起來，然後不管不顧的追了上去。
    莫子淩竟沒攔住，隻能無力的歎了口氣。看著頭頂黑雲壓城，卷曲翻湧的狀態，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宅子裏事情鬧的這麼大，張師傅自然也被吵到了，他來的時候，這裏隻剩下莫子淩一人獨立夾著雨心氣的風中。
    “唉，這兩個小家夥……”張師傅無力的歎了口氣。
    莫子淩見張師傅來的匆匆，竟連外衣都沒穿，冷風淩冽，吹動著張師傅的裏衣衣袂。他不由自主的把自己披著的外套取了下來，披在張師傅身上。
    張師傅怔了怔，又把外套披回莫子淩身上，低聲道：“你這孩子也是的……”說是這麼說，不過他的嘴角還是忍不住漾起微微的笑容。
    “快回去吧。明天去找這兩個不省心的。”說著，便護著莫子淩回去。
    “他們兩個……”
    “給空間讓他們自己解決吧。我們要是參和，估計玉林會更加生氣。”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