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真想看看老爺
    料峭寒冬很快過去，到了立春時節，空氣中還有些微的刺骨寒意。往年許夫人都會在這個時候去上丘城附近兩空山裏的半山寺中祈福。不過今年她身體偶感風寒，頗有不適，便沒能成行，正好許玉林也是個半大小子了，這個任務也就交給了許玉林。
    去半山寺路上的車輦裏，許玉林和望天正開心的聊著天。
    望天自從入府之後，還是第一次出遠門。而且這是他第一次做馬車，整個人興奮的不行。
    “少爺，我們祈福完畢之後，要不要去山裏玩？”望天趴在窗口，瞧著路邊的風景，快活的提議。
    “你想去可以去。”許玉林沒有抬頭，繼續看自己的書，隨口回道。
    “哈哈，這次不知道會不會遇到老虎。”
    “不會有。”
    “為什麼？你確定？”望天回過頭問道。
    許玉林放下書，說道：“自然。兩空山除了有半山寺以外，附近的山上還有三宵洞，是有名的佛道仙神道場，香客眾多，信徒雲集，人流量很大，基本上各處都被開發過了，沒有老虎生存的空間了。”
    “那可不一定，”望天反駁，“下丘山的老虎不也是後來的，萬一兩空山最近也來了一隻小老虎呢？”
    “別說小老虎，就是下丘山裏的那隻巨虎來了也會被亂棍打死。據我估計，來十隻也不夠打的。”許玉林語氣不屑。
    “哇哇~這麼厲害。”望天目露崇拜之色。他湊到許玉林旁邊，說道：“少爺你知道的真多啊！”
    那是自然，畢竟許夫人都去過很多次了，他偶爾跟著，也算見識過了。
    談到祈福，望天問道：“少爺，夫人都是去祈福什麼啊？是祈福上丘城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嗎？”
    “也有吧。不過主要還是希望上天保佑在外征戰的爹爹能夠武運亨通，平安健康，打退南景大軍。”
    “老爺是個大將軍啊！真想看看老爺，我都沒見過老爺呢！”望天兩手撐腮，語氣頗為悵然。
    “也是啊，望天都沒見過爹爹呢。說起來，爹爹已經三年時間沒有回家了。”說起自己父親，許玉林也打開了話匣子。
    許玉林的爹是大乾朝的四大異姓封王之一。大乾朝的開國皇帝需要這些異姓功臣給自己鎮守天下，但是又擔心他們擁兵自重，自立為王，便建立了質子製度——封王鎮守之地和本家王府不在同一處。這樣如果封王有反心，作為人質的整個家族就會遭殃。而且子嗣不繼承爵位，必須要等皇上考察合格後才可以冊封繼承爵位。
    正是基於此，許玉林並不可以離開南國，就是上丘城也不可以隨意離開，連去北原見林夢元都做不到。不過這些都不是問題，等他到十五歲之後，他就會得到冊封，成為臣子之後，他就可以隨意的在大乾朝走動了。當然，到時候他大幾率會去鎮南關，和他爹一起抗擊殺敵，應該沒機會到處亂跑。
    談到抗敵，他爹三年前還能每年回來個三五趟，最近三年則一次回來的機會都沒有。關於戰況的家書經常寄到家裏，許玉林大概也知道了南麵的戰事。目前情況並不樂觀，戰事膠著，南景的妖魔大軍的人數也越來越多，越來越讓人難以抵擋，恐怕鎮南關能不能被守住也說不定。
    “再過四年，我就可以和爹爹一起上陣殺敵了！”許玉林忍不住展望未來。
    “少爺，你去的話我也要去！”望天說的豪情滿懷。
    “你都不好好習武，到時候手無縛雞之力，怎麼跟我一起上陣殺敵？”許玉林無奈笑道。
    提到習武，望天笑著的小臉便垮了，他有些不快道：“少爺是不是太小瞧我了，還有四年呢！說不定到時候我武藝高強，能從萬軍之陣中救得少爺呢？”
    嗬嗬，許玉林隻能微笑。這家夥都不練功，難道認為到時候高強的武功會掉他頭上去嗎？
    到了兩空山，站在山腳下，望著層層疊疊的階梯，隱隱約約的延伸著消失在半山腰的霧氣中，許玉林隻覺一陣腳軟。他看向旁邊的望天，發現這家夥已經坐在台階上不動了。
    半山寺，顧名思義，是個建在半山腰的寺廟。問題是，及時寺廟建在半山腰，它依然高不可攀。
    常言道，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廟再高，靈驗的話，就有人趨之若鶩。周圍慕名而來的文人墨客，善男信女都不顧山高路遠，跋山涉水來到了這裏。
    看著大家都在認命的爬山，許玉林也隻好動身。他帶來的東西有專門的腳夫棒棒幫負責提上去，不過山就隻能他一點一點爬了。
    他動了，望天自然也隻能跟上。爬了一大半，許玉林累的滿頭大汗，最終體力不濟，隻得坐下休息休息。就在他喘如狗的時候，讓他意外的是，望天居然還活蹦亂跳。
    “少爺，這裏景色真不錯，我喜歡這裏。”望天新奇的左看右望。
    許玉林看了看周圍，樹木蔥蘢，空氣清新，確實環境優美，風景如畫，算得上人間仙境了。想來是因為這裏崇山峻嶺，擋住了北來的寒氣，所以這裏還能保存一片溫暖。
    說到人間仙境，許玉林冷不丁的想到他之前做夢夢到的一片水澤氤氳，山清水秀之處，那才是真的美。
    “我夢裏還有比這更美的景色，可惜你見識不到了。”
    “那個到時候再說，留取眼前景才是要事。”望天看得挺開。
    好不容易到了半山寺，許玉林差人把送來的祭品送進寺廟，然後帶著望天去見半山寺的主持。
    主持是個皓發白首的老人，他眯著眼睛，看上去很慈祥。
    “好久不見了，許小施主……”主持還想再說些什麼，隻見他突然睜大眼睛，嘴裏喃喃自語：“怎麼回事，浩然之氣盈身，神佛之力加持，非凡人也，非凡人也……”
    “大師？”許玉林見主持有些奇怪，不禁關心道。
    “啊！”主持回過神來，親近的拍了拍許玉林的肩膀，說道：“許小施主，經年不見，沒想到你已經成長為一個獨當一麵的小小少年。許夫人把祈福之事交給你，想來也是認為你已經是個可以負責的大人了。”
    “大師過獎了。”許玉林被長輩如此誇獎，不由有些羞赧。
    “今日相見也是有緣，在此送你一句真言，若他日遇到危及生命之時，可以一用。你要謹記。”主持說的認真，“神台明淨，靈魂安寧，心魄無傾。”
    許玉林輕聲念叨了這三句話，感覺挺普通的。不過既然是大師叮囑的，應該還是有用的。
    沒想到這次來祈福，主持對他如此親眼有加。許玉林受寵若驚的同時，心裏有了算計。他把望天推到主持麵前。按他心裏所想，望天才是一個身上布滿謎團的人，讓慧眼如炬的主持看看，應該能看出些什麼來。
    結果就是主持和望天大眼瞪小眼，互相懵逼的看了半天，也沒看出許玉林想知道的東西來。在主持眼裏，望天隻是個普通的小孩子而已。
    忙活了半天，程序繁瑣的祈福活動終於結束。許玉林伸伸懶腰，看向天空，心裏想著不知道望天跑哪裏玩去了。祈福過程如此繁瑣，望天也就看了一半，就偷跑掉了。
    問了同來的侍從，聽說望天遊覽完半山寺後，又跑去三宵洞繼續遊覽去了。當然他畢竟還太小，因為擔心他亂跑出事，叁才也跟他一起走了。
    對於望天不等他就到處遊玩的行為，許玉林不由撇撇嘴表示表示不開心。看著遠山上的三宵洞府，許玉林認命的開始下山。
    好不容易走到三宵洞，許玉林簡直要累癱了。在三宵洞裏來來回回幾次，也找不到望天。許玉林看著熙熙攘攘來來往往密密麻麻前來拜祭三霄娘娘的信徒，想想要從這些人裏找到一個小孩子，他就覺得心累。
    算了，不找了。他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許玉林在三宵洞旁邊的大殿裏尋了個客房，準備先休息下再說。突然進去暖烘烘的房間，困倦一下子無法抵擋起來，許玉林躺上床榻，基本沾著枕頭就睡著了。
    睡夢中的他感覺自己浮浮沉沉，睡的並不是很踏實。不過那種飄飄忽忽的感覺讓他覺得很舒服。
    迷迷糊糊中，他聽到有人在講話。
    “雲霄妹妹，怎麼今日竟然將醉仙釀拿了出來？老夫以前求了好幾次，你都不願拿它出來款待老夫。”一個嗓音渾厚的老者。
    “釋餘老仙有所不知，今日我等姐妹的洞府，可是有貴客前來呢。”一個嗓音動聽的女士。
    “是什麼樣的貴客，還要三位姐妹做如此大的陣仗來迎接？”老者語氣中透著新奇。
    許玉林也想知道，這幾個人在這裏等著誰。
    “他大名鼎鼎，想來釋餘老仙應該也有所耳聞。今日要來的正是湮離。”
    “居然是他，掌管湮滅虛無的離珠子，整個上界，誰人不曉。若是今日能見到他，倒是美事。老夫嚐聞離珠子上神無心無情，冷酷決絕，不知若是與真人見麵會有何種感覺。”
    老者話一說完，就傳來一陣咯咯笑聲。其中一個笑聲停了下來，解釋道：“湮離確實無心無情，不過並不冷酷決絕，與他相處，著實平淡如水。”
    “便是如此，大家才勸他下凡曆練。都說紅塵有情，要是他下界在紅塵內一番翻滾後，也能沾染些感情，才是好事一樁。”另一個女聲。
    “老夫聽說他是因為事情辦砸了才被貶下凡的，怎麼你們卻說是你們攛掇的。”
    “哈哈，老仙說笑了，誰敢貶謫他呀！就算玉帝下令了，也要看他尊不尊旨。”是最開始的聲音。
    接著她又說道：“瞧瞧，我等隻顧聊天，連正主到了也不知道。”
    她的話剛落音，許玉林就覺得一陣刺眼的光朝自己射過來，讓自己無所遁形。刺眼光芒過去後，他也看清了麵前的情景。
    隻見他的前方，有三個容貌美麗氣質雍容的仙子，還有一個白發白須白眉的老者，那老者的須眉都長的驚人。
    三人都笑意盈盈的看著許玉林，看得許玉林一陣心虛。
    三位仙子中的一個容貌清麗，看上去頗為幹練的仙子排眾而出，向他走來，“上神既來，快快落座，讓我等好好招待一番，也好不枉此行。”
    許玉林看了看自己，還是自己原來的樣子，他絕不是什麼上神，這些人都認錯了人！想到這裏，許玉林不由害怕起來，嘴裏念念有詞道：“不不，我不是，我不是，你們認錯人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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