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遊曆江湖 卷三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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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溫熱粘稠的液體緩緩的淌在寧然的手上,她無法對此時的狀況作出任何反應,耳邊的打鬥聲都仿佛消失了一
般,她聽不到他們驚慌的叫聲,看不見他們寫滿擔心的臉。幾個黑衣人此時正抓住這一點,招招不留情的攻向寧
然,淩厲的劍氣陣陣貼身掃過,而她卻絲毫不做出任何反抗。天啟玨風傾浪都已經圍在了她身邊,連同白亦軒一
起,毫不手軟的解決掉四周的黑衣人。
林依依兩眼盈滿淚水,跪坐在寧然身邊,對於自己看到的一切,林依依已經驚恐的無法作任何思考,看著渾身
是血的寧然,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小姐,幸好,幸好水兒趕上了。”水兒躺在寧然的懷中,滿足而又欣喜的說。
“為什麼?這樣為我,不值得!”她平靜的開口,隻是緊緊抱著水兒身體的手,泄露了她的心慌。她並不是她
的小姐啊,為什麼會有人用自己的命去換別人的命呢?那顆安在左胸膛內的心,穩穩的跳動著,卻陣陣的發疼。
就在剛剛那劍刺向寧然時,站在馬車邊的水兒撲了過去,幾乎在那劍鋒快要觸及寧然的時候,她擋在寧然麵
前,接下了那致命的一劍。
“跟著小姐出府的這些年,是--是水兒一生中最開心的,所以,如果是為小姐,水兒覺得值得。”吃力地說
著,但臉上卻依然掛著笑。
寧然覺得自己的眼睛隱隱發燙,一生?傻丫頭,一生哪有這麼短的。為了她這個不相幹的人,把自己的一生無
限的縮短了,即使是這樣,卻還覺得值得。她封住了水兒幾處大穴,拚命的把真氣輸進去:“水兒,如果覺得開心
的話,那麼就挺下來,我答應過你,要教你騎馬的,所以,請你挺下來。”看著水兒越來越弱的氣息,臉上已經無
法保持平靜了。她緊緊的摟著水兒,顫著聲喊。曾經有多少人死在她麵前,對於已經見慣了死亡的她,應該是比任
何人都容易麵對這個場麵。曾經的她,可以成麵無表情的看著那些,從掙紮到僵硬、從溫熱到冰冷的死亡過程。可
是現在她做不到冷淡和平靜,真的做不到了。
“是,是水兒,沒有,這個福氣,下,下輩子,水兒還想要跟著,小姐你。”斷斷續續的說著。
“好了,水兒不要再說話了,求你了。”看著生命的氣息一點點從水兒身上流失,寧然卻絲毫沒有一點辦法,
那一劍刺穿了水兒的心口,十分精準的劍法,沒有一絲的偏差。她拚命用手堵住水兒胸口不斷往外湧的血液,可血
還是不停的從她指縫中跑出來,就像是抓不住的風一樣,即使你如何努力的想要去握住它,它總會有辦法找到出
口。
“嗬嗬,咳——,小姐。”血從水兒的嘴裏噴出。她已經沒有什麼力氣講話了。伸手緊緊抓住寧然的衣服,想
要靠近她一點。
寧然見她如此,知道她有話想要對自己說,忙俯下身去,耳朵貼近她,一個淡得若有似無的聲音傳入了她耳
中:“小姐,就算你不是原來那個小姐也沒有關係,咳——,請,請你發自內心的,笑一下給水兒看,好,好不
好。”
渾身猛的一震,就在聽到水兒這句時,寧然不敢相信的看著水兒,原來她都知道,她已經知道了,可是卻還是
舍命救了她。對上了水兒一雙充滿期盼的眼睛,以及那雙漸漸鬆開的手,已經沒有時間多想,伴著水兒垂落下去的
手,一個絕美的笑容出現在寧然的臉上。
跟所有的笑容都不同,此時寧然臉上的笑,仿佛萬物都如沐春風一般,如此的令人沉醉。那雙令人看不透的眼
眸中,似乎多了些什麼東西,隱隱的流動著。
身邊圍著寧然的幾個男人,都被眼前這個笑容所震驚了。從來沒有一個笑容可以與眼前這個相比,甚至及不上
它的萬分之一。他們不敢開口說話,隻是呆呆的望著這一幕,渾身沾滿血的白衣女子,懷抱著同樣滿身鮮血的女
子。一個靜靜的閉著雙眼,但嘴角上揚。一個緊緊的摟著懷中的人,笑的傾塵絕世。
不知過了多久,寧然慢慢起身,手中抱著永遠沉睡的水兒,一步一步的向坡上走去。沒人敢上前去說什麼,隻
是亦步亦趨的跟在她後麵,直到她停在一片向陽的小花叢前。極為輕柔的把水兒放到草坪上,寧然跪下身,在花叢
邊雙手挖了起來。
站在一旁的眾人終於弄明白她要幹什麼了,她要把水兒葬在這裏,看著她默默的挖著這硬冷的泥土。天啟玨終
於看不下去了,快步上前,抓住她擦破皮已經在流血的手:“然兒,別這樣。”他的臉上寫滿了心疼,一把把她拉
進懷裏。
寧然安靜的呆在天啟玨懷裏,然後抬手輕輕的把他推開,轉過身,蹲下去,又開始挖。
天啟玨見她如此,再一次把她拉了起來,緊緊扣住她的手:“夠了,水兒她不希望你這樣的。”
“放開我好嗎,讓我為她做點什麼,求你了。”聲音平靜的像是在話家常一般。她盯著他,臉上仍掛著笑。
天啟玨漸漸的鬆開手,看到這樣的她,他無法拒絕她任何的話。他不希望看到這樣子的她,他寧可她像一般女
子那樣,躲在他懷裏狠狠的大哭一場,也不想看到她如此平靜,如此安靜的讓人不安。為什麼她不能再脆弱一點,
為什麼她不能學著依靠他一點。
白亦軒沒有開口勸她,他知道現在這個時候,就算他說什麼,她也聽不進去。走到她身邊,跟著她蹲下來,陪
著她一走挖了起來。
風傾浪跟天啟玨見狀,跟著也蹲了下來,一現幫著挖掘這墓。
“公子,你——”張青上前阻止天啟玨。他,他這樣一個身份,怎麼會——。
抬眼,天啟玨朝張青搖了搖頭。他想陪著她,快樂也好,痛苦也罷,隻要有她。
幾個人就這樣,安靜地挖著,然後看著她把水兒輕輕放進去,接著把土蓋上,最後到立碑,碑上隻刻了五個
字——吾妹寧水兒!從頭到尾,寧然沒有流下一滴淚,臉上始終掛著水兒閉上眼那一刻所看到的笑容。
林依依紅著雙眼,安靜的站在寧然旁邊,她知道此時不應該去打撓寧然。讓她一個人靜靜的呆著,直到她想要
開口為止。
氣氛變得異常靜寂,所有的人都沉默著。寧然靜靜的坐在木碑前,輕輕的摸著這剛剛豎起來的碑,沒有人知道
她在想什麼,此時的她沒好像沒有人能夠靠近,仿佛與他們隔了千年。
這天夜裏,他們找了家小客店,因為大家都沒有什麼胃口,所以草草的梳洗一番後,就各自回房睡下。
夜深人靜,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在屋頂。一身雪白的衣衫上沾著點點的暗紅,在這麼一個清冷的涼夜顯得如此
孤寂而落寞。有人說過這麼一句話:當一個人在極度脆弱和孤單的時候,才會像在母體中那樣把自己蜷縮起來。
白亦軒悄聲走到屋外,下意識的抬頭看向屋頂。他知道,有個人今夜一定會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