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按理應該在田家大夫人的院子裏聚聚的，可是母親哪裏肯依，於是女人丫頭們都改去了母親的別院用膳了。
    田家在長陵本也沒什麼走動的親戚，外加上男人們都在前廳吃酒，來賀喜的女人也就三三兩兩的進了院子。
    初春的天氣有點涼，喜兒跟丫鬟們鋪了一個大大的毛墊在門前的青苔石路上，又搬了一些桌案擺了上去，頗有點戶外野餐的味道，人雖不多，但是外麵總比屋裏寬敞些。
    “爍兒，這是路家的嬸娘，這是李家的兩位姐姐。”沒有了麵紗，大家也都親近了起來，其實也隻是混個臉熟，根本不知道誰是誰，母親倒也樂意跟他們寒暄著。
    田家的大夫人也由她的兩個女兒攙扶了來，依舊是和善的笑容，“爍兒回來了啊。”溫和的聲音招呼著我，讓人有說不出的熟悉感。
    “喏。”站起來給她行了個禮，“見過大夫人。”
    有風撫過臉頰，母親一把扯著我坐下，“爍兒如今身份金貴了，不該行禮的。”不知道她這突如其來的脾氣是衝我還是衝著那個慈眉善目的老女人。
    “你。”圓臉的姐姐有些按耐不住，身子卻往後挪了下，顯然是有人拉了她一把。她收住了嘴，扶著她的母親坐在了軟墊上。
    場麵頓時尷尬了起來，連呼吸都帶著火藥的味道呢，“咳…咳。。”老夫人幹咳了兩聲，“爍兒在太子府過的還習慣吧？太子殿下對你好不好？”輕聲詢問我，眼裏蕩漾著溫柔。
    “回大夫人…。。”
    “我們爍兒如此乖巧，自然是被待見的，連太後娘娘都說，富貴生富貴，榮華生榮華。”母親搶著我的話回答，絲毫不領會我在一旁給她使的眼色。
    這句回答一語雙關，既誇讚了我，又誇讚了她自己呢，同樣是生女兒，田家的大夫人也是不如她的。我有些苦笑，母親啊，您怎麼知道人家女兒過的不好？嫁給尋常人家未必就是不好，同樣，嫁給富貴人家未必就是好的。
    大夫人低頭不再言語，難為她這麼大年紀了還要來受這窩囊氣，兩個女兒也是跟從著母親，隻是喝著茶，也不多話了呢。
    “去，給大姑娘拿個暖爐來，天氣涼，她剛生了孩子，身子骨弱，這傷到了身子可怎麼給太子殿下交代啊，太子殿下可對我爍兒嬌貴的很呢。“母親的話尖酸的句句刺耳。
    “喏。“身邊的丫頭懦懦的回答。
    二丫坐在身邊一聲不吭，仿佛早已習慣了這種場麵。
    “母親現在時常這樣麼？”把頭抵住她的耳朵。
    她隻是點頭，看不出任何表情，看來母親大人有了個貴相的女兒，終於能挺起腰板來做人了呢。
    女人們的話題永遠是圍繞著男人，胭脂，孩子。她們繪聲繪色的埋怨著自己家的男人如何如何不如別人家的男人，自己家的孩子如何的不爭氣，自己操心操的如何的老了，其實如果你回給她們你男人真的不好，或者你孩子真的不好，亦或者是你真的很老，她們馬上會給你臉色看的，女人，千百年來都是如此，不曾改變。
    微笑著聽著他們嘮叨家常，轉身湊進母親的耳朵，“我去如廁。”她點頭，沒有停下嘴邊的議論。
    走到以前住的屋子前，這裏還真實淩亂破舊的很呢，怎麼能與我現在居住的太子府相比，摸摸窗戶上的灰塵，裏麵依舊是以前練字的矮案，依舊是以前擺放的竹簡呢，自己離開多久了？
    吱噶…門開了，裏麵竟然是有人的，詫異的抬起眼睛，一個瘦弱的身子晃了出來。
    眉頭緊皺，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攔在了他的前麵。
    “閃開。”他疲憊卻充滿暴戾的聲音，低著腦袋懶的看前麵擋路的是誰，從我身邊繞了過去。
    “站住，你這是要去哪啊？”一個胳膊擋在了他的麵前。
    “閃開！”他伸手推了我一把，並不用力。
    “夫人。”喜兒在後麵驚的叫了起來。
    一把把這個瘦弱的身子摟進了懷裏，“不礙事的，他是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