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殘憶追舊年（四十三）
    天氣沒有夏日的燥熱感了。
    體育課的自由活動，冷江溶獨自坐在籃球場邊的長椅上，靜靜看著場中的男生玩籃球。溫和的風撲麵而來，穿透進女生的運動服裏。
    趙琪已經有好幾天沒有來學校了，琳子在昨天掐架之後也變得安分了許多。可是，沒有易震淵的日子還真是不習慣呢。
    冷江溶低下頭，直長的劉海兒垂在額前，心中不由得泛起莫名的哀傷。
    這時候，突然從不遠處傳來的一聲女生的刺耳的尖叫劃過整片操場的天空，擾亂了同學們的活動。
    尖叫聲讓冷江溶回過了神，她愣了一愣，扭頭向聲音所在的方向望去。隻見班裏的幾個女生站在矮樹叢外的甬路上，一副恐慌的模樣。想是她們在甬路上聊天散步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看她們麵朝湖水的方向，也不知道她們看到了什麼竟會露出如此害怕的表情。
    片刻工夫，又從那頭傳來一個聲音：“啊、湖水裏有人……”
    冷江溶挑挑眉，好生奇怪。矮樹叢裏邊那一湖一樓是學校的“禁區”，除了遲川、易震淵還有她進去過，平日裏哪會有人進入？裏麵又怎麼會有人？
    正想著，卻又聽見剛才那個聲音叫道，“是人……是死人……”
    這一聲叫喚，徹底讓在場的所有同學失去了秩序。
    冷江溶從長椅上站起來，目光定格在湖水裏，果真是看到碧綠的水麵上漂浮著一個人的半個身子。
    體育老師打電話報了警，不一會兒時間，幾輛警車便停在了校園裏。湖水周邊被黃色的封帶圍欄了起來，警鳴聲也讓教學樓裏上課的老師和學生時不時地向窗口張望。
    矮樹叢外聚集了不少圍觀的學生，可誰也不敢踏進裏麵半步。被打撈上來的屍體還穿著羽江中學的校服襯衫和短裙，屍體被湖水泡得發脹變形，口鼻中嵌滿了泥沙，看不出原有的麵貌。
    有幾個學生看到後已經惡心的當場嘔吐起來。濕漉漉的屍體被打撈人員抬放在草地上，沁出的水漬將草葉弄濕了一大片。
    冷江溶一動不動地站在人堆裏，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具被水泡得麵目全非的屍體，沒有恐慌，也沒有害怕。
    如果當初自己從圖書館高樓的天台上一躍而下，會不會也變成這個樣子？
    如果當初易震淵沒有攔住自己，這個世界又會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混亂的思緒在女生的腦海中亂竄，不能夠止息。
    視線突然間被遮擋住了，眼前變的一片漆黑。不等女生有所反應，頭頂上方便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不要看這些不好的東西，也不要去想那些不好的事情……”
    遲川的話語在耳邊蕩漾，溫熱的手掌敷在女生麵前的皮膚，空氣中彌散著淡淡的煙草香氣。冷江溶一怔，嘴角斜斜勾起一條上翹的弧度。
    趙琪死了。是意外的溺水。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可還是引起了學生們的恐慌。關於“禁區”的傳聞再一次被人提起。
    圖書館高樓仍舊安靜地矗立在湖水的旁邊，好像那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冷江溶打開天台的大門，走到遲川的身邊。妖冶的少年挺直地站在空曠的地麵，頷首擺弄著手中的紙片，他沒有抬頭，在女生走到身邊的時候開口問道，“溶，你想念他麼？”
    “想念。”
    “如果難過，就折一隻紙飛機，像這樣，”紙片折成了一隻精致的紙飛機，少年將它舉起來，向著天空拋了出去。紙飛機飛了好遠的距離，在空中打了個旋，被風吹落下去。
    “這樣子，就不會難過了吧……”好聽的聲音隨即湮沒在風中。
    少年望著樓下平靜的湖麵，思緒不由得一轉。小夕說仵青山死了，那麼販毒幫就會由仵青山的弟弟仵峰接管。對於仵青山的死，販毒幫的人不會傻到去報警，他們隻會私下處理，想到易震淵臨走前一晚說的那些話，少年墨色的眸子微微眯起。他要變得更強大，比他們更強大才行。
    那個時候，琳子突然轉了學。冷江溶的二年級的時光大多是在遲川的陪伴中度過的。而初中畢業的遲川也離開了學校，出乎意料地入了黑社會，再後來又忽然間成立了自己的幫派。
    一切的一切都很突然。
    一直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