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譴情傷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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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橋曲水,期間點綴著零落的山石,和四處繁茂的園藝植物,是典型吟西風格的院落。白柚香把霍勳帶到主屋就馬上離開了。她在蜿蜒的伏在水麵的九曲橋上停下腳步,默立。
    “你在這裏,對嗎?”抬頭望著天空中的清月,輕柔的表情,柚香婉轉細膩的語調流淌。
    “我知道的,是你。”輕輕的笑。
    “我們可以好好談一次麼……”,幾近無聲的歎息,“如果你現在不想……我會一直等的。”這次是燦爛的笑容。
    潛行的夜風拂過月光下柚香瑩白的臉龐帶起一陣青絲飛舞。一切還是那樣安詳,隻有靜靜佇立的女子感覺到那種能讓自己心止不住顫動的感覺隨著什麼的遠去而漸漸退去,最終,仿佛隻是自己一廂情願的錯覺。慢慢合上眼簾,置身於連月光都缺乏的一片漆黑的世界,究竟是要遺忘呢還是銘記什麼,連自己都不清楚……
    所有人都回來了,除了那個,會笑著的看你然後對你說,我一定會幫你,的人。
    原本不相關的人,目的不清的人,不管怎樣這一刻,白柚香確實鬆不下這一口氣來。
    兩天前的夜裏,他們來到現在所在的這座府第,找到了一個人。桐心蕊,她是驚才絕豔的冰山美人,她是吟風國戶部大臣的麼女,她也是吟風大皇子霍庭的尚未過門的皇子妃。可最重要的卻是,她現在一個人待在自家在解語的分府中,卻是為了三皇子霍勳。至此可以得到很多推測,當被問及消息來源時,柚香把神通廣大都推托到了伊總管身上。
    “他們倆偶然相遇,然後相互產生了好感,“”當時沈醉一邊比劃一邊構造了一個通俗演繹的愛情故事,整個人散發著灼灼的神氣:“但是誰知這個時候卻冒出一個男方的大哥來,定走了弟弟的新娘,所以一對有情人被迫雙雙遠走天涯。”從“伊總管神通廣大的消息“看來,霍勳在京述職期間是不告而別的。
    那個時候,或是類似的時候,當沈醉帶著有些孩子氣的神色認真的望著她的時候,柚香就會突然發覺到一種莫名的親切感覺,這在她錦衣玉食卻是幾乎一成不變的生活中是少見的,就連撫育了她近半生,卻一直疏離的父母也從未給她這種感受,所以最初的猶疑之後,她選擇了信任,甚至開始不自覺的完全信任。
    所以後來她們進行了這樣的救人計劃,其實白柚香並無具體發法要如何去使用這個信息,可是沈醉卻很快有了計劃。如果那是個圈套就一定會被捕,可是這次她居然都沒有猶豫就去做了。她負責把霍勳帶走,而沈醉則會去牽製蘇掣。那次沈醉和蘇掣過招柚香在暗中也是看到了的,他絕對不是蘇掣的對手。可是沈醉信心滿滿的看著她,於是她們出手了。
    霍勳重傷未愈,卻也是不顧傷口要拚命的人,然後她試著提了桐心蕊的事,看著那個眉目英挺卻十分蒼白的人突然靜默並繼而表示願意跟她走一趟。可是大概被打鬥聲驚動,侍衛來了,她不得不用動用音波功,這樣的情況更要快點離開,不過這樣作也會馬上暴露沈醉,也許他離開就會困難許多。想到這樣的結果,柚香心裏竟是難過的。誰知這次蘇掣有所準備,有幾個護衛是練了畢息功的,短時間可以關閉一切知覺。
    不過刀子沒有加到她的脖子上,他們被破空而來的東西製住了穴道……
    安頓好大家後,在偏廳的小書房,伊總管重新回到了他的崗位上。
    “不能就這樣把他留下,”白柚香鄭重的說“天一亮我們就去把人換回來……”
    “夫人?”老伊顯然也不是那麼堅定。
    “不用說了,我決定了。”
    這個時候門被蠻力的推開,門外是驚慌失措的桐如霜,煞白的臉色,重重的喘氣聲,她的右手,大半衣袖被血液浸透。
    “怎麼回事?”白柚香大驚,一下想到另外一個人,飛快的繞過那個還在劇烈喘息中緩不過神來的人,想主屋跑去。
    屋裏卻沒有人,隻有零星散落的怒放的鮮花樣盛開在地毯上的血液以及隨之向外延伸的血漬,先是一滴滴,然後越來越密集,白柚香循著那讓人感覺暈眩的痕跡走出屋子。
    此時霍勳隻感到渾身再找不出什麼多餘的力氣,視線很模糊昏暗,甚至快要支撐不了眼皮。他辛苦的試圖再次睜眼,似乎看到一個白色的模糊的身影,徹底合上眼簾的那一刻,心裏一陣苦笑,想不到堂堂一國之將居然不是戰死沙場。
    寂靜的夜晚也許準確的說是寂靜的淩晨,萬物沉於睡眠,表麵看起來是這樣。實際上至少還有一個人是十分清醒的,沈醉一整夜都沒有睡好。不過想來誰在別人的監視下都沒辦法安心的睡著。鑒於沈醉企圖逃跑的行為,蘇掣決定要限製他的行為,最佳選擇是點穴。當然,換了誰也不願意四肢僵硬的躺一夜,所以爭論的結果是,他必須待在某人離一定的距離內。而那個家夥顯然是個記仇的人,對自己被騙得事情始終耿耿於懷,往案邊一座就時不時瞪著他,並且無休無止,沈醉甚至把頭整個埋進了被子,還是消除不了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都快天亮了,那個家夥居然還在處理他的“公務”,看起來這次的事情給此人的打擊真的很大。看著模糊的光線下床裏邊角落的下懸的絲帶,沈醉突然記起某件事情,其實怎麼可能忘記呢……腦海中又浮現那個就在身後不遠處的身影,沈醉合上了眼睛,露出一絲的笑容。

    空氣中無處不流淌著讓人安心的氣息,仿佛從很多東西中解脫出來了,所有顧慮,猶疑,壓力,全部隨著某種東西的土崩瓦解,消散的無影無蹤。可是,霍勳突然覺得自己還可以睜開眼睛,還可以看到雪白的紗帳頂,盡管如此陌生的地方卻讓人覺得安心。慢慢的知覺恢複中,他試著想起床卻發現自己還是無法動彈,隻能勉強移動一下腦袋。於是他側過頭,視線隨之飄移,然後再也動不了了。
    距離床不遠的大地毯上放著一張圓桌,此時一個女子正靠在桌子上單手優雅的扶著頭側,合著眼簾休息,看不清具體模樣,但是線條柔和的側臉,散發著極致吸引人的溫潤氣質,就是美好的不像真的吧,到底還活著麼,在短時間內這對於霍勳來說是個困擾……
    “醒了?”在某人精神恍惚的時候,白柚香睜開了雙眼,轉過身來看向霍勳。
    “……嗯”
    “有什麼可以幫你的麼?“”
    “唔哦,……水”
    柚香正想倒水,門開了,伊總管很自然的走進來“夫人,讓老奴來吧”
    “好”柚香仔細的打量著這個老是一臉嚴肅的人,想起昨天後來的事情,她堅持要親自照顧霍勳,因為大家都需要休息,除了她,大家每次都是習慣性的保護她,不讓她操心每一件事。所以她動用了身為主子的權力,可是看起來總管大人也在外麵守了一夜。所以除了好像她耍了一次小性子,什麼事情都沒有改善。
    霍勳有些艱難的咽下一小口的水之後確認了自己還活著的事實,因為一陣輕微的咳嗽都能牽動胸口隱隱的撕裂般的疼痛。所以現實就是這樣,既然認知了活著這個事實,他的思緒不自覺的想到了昏迷前發生的事情。心蕊很激動,她似乎無法控製自己的撲到他胸前,然後用力的撞到了他未愈的傷口,不過也是他自己沒有躲開,甚至在傷口破裂的時候都沒有提醒她,直到她覺察那很多很多血粘濕的溫度。那時候他是想再最後一次懷念一下這個少女的擁抱吧……
    “放心,她沒事”回過神來,望向圓桌旁的女子,“原來沒有這種打算,現在你先得跟我們一起走了……馬上”
    霍勳收回了目光,眼皮不由自主的往下掉
    “對這件事,我很抱歉”白柚香輕輕的道歉,要是讓這樣的重傷複發的人回去,沈醉的就堪憂了。

    當某人好不容易終於將叩開周公的大門的時候,一本書在空中劃過了一條優美的曲線,然後直接命中他的腦袋。讓我們想象許仙和白素貞在金山寺被生生扯開的情景……
    沈醉覺得終於還是有必要讓這個姓蘇的掃把星見識一下什麼叫做人的火氣。於是他從被窩裏跳了出來,動作太迅速以致一時氣血不足,頭昏眼花,又一下坐到了地板上。
    “醒了麼,我們可要出發了”蘇掣沒什麼表情的看著他,長長的睫毛有那麼一瞬往下蓋住了眼睛。
    “你這個……”還是來不及發作啊,“等一下,要去哪裏?”
    蘇掣沒再理他,領先跨出了房門,沈醉於是緊接著也跟著走出去。

    解語好像又恢複了從前那種風平浪靜的日子,平靜安詳的早晨,城門一開就有兩輛馬車匆匆的離開了。
    清晨微涼的風讓人清醒,柚香看向馬車另一端始終沉靜在自己的世界裏的人,不過經過了一夜似乎情緒上平複了不少。
    “桐姑娘,如果你願意,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麼?”
    桐心蕊繼續靜默了片刻,然後把頭轉向了另外一邊。
    “我不會勉強你。”柚香柔和的聲線讓人聽起來很安心。
    於是又隻剩下馬車輪子轉動的咕嚕聲,靜柔和伊總管在另一輛車上照顧霍勳,顯然最近柚香一直在跟他們對著幹,種種以前絕對不可能交給她做的事,她都做了,比如照顧病人,比如與一個並不熟悉的人同乘。不過其實這次到吟風就是一次很大的冒險,是她體內隱藏的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屬性出現了麼。不過感覺還不錯,相對於任何事情都要假手於人的生活來說,實際上在想辦法救人的兩天時間裏,柚香覺得從未有過的充實。
    腦中思緒活躍的女子,表麵上還是那麼風華絕代的端坐在車裏,不著痕跡,然後她的思緒被打斷。所以有人終於決定說點什麼了。其實有時候人是特別渴望傾訴的,尤其是一個好的傾訴對象就在你眼前。
    “白夫人,”盡管還是沒有轉回頭,不過桐心蕊出聲了。
    “你能保證不告訴其他人麼?”
    溫婉的笑容,給人鼓勵和肯定的意味。

    沈醉奄奄的駕著馬,在枝杈叢生的樹林裏穿行,看著旁邊還是神采熠熠的某人,有些納悶,可見這種非一般的掃把星是不能用一般的標準衡量的。
    顯然,蘇掣在跟蹤白柚香一行,雖然自己也不知道他們會往哪裏走,不過這種感覺很肯定。沈醉試圖抗議,但是無用,本來就沒說好不許跟著不是。何況沈醉本身又是一個與己方完全失去聯絡的使者兼人質。不過他隻身一人,也沒帶隨從,這讓沈醉稍感安心,卻難免詫異此人究竟意欲何為。
    “一直盯著我,你不累麼”蘇某人頭也不回的冷淡語句。
    沈醉以最快的速度轉頭,差點因此扭到脖子,有點自我厭惡的翻了下白眼。
    於是兩個人又陷入了靜默的提馬散步中。

    從桐心蕊斷斷續續的敘述中,柚香獲知了一些情況,這個姑娘並不想外表那麼堅強,開口沒說幾句就哽咽了,淚眼汪汪。
    又是一段癡戀啊,
    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一見鍾情的開始,到成為他的紅顏知己,無休止的思念還來不及傾訴,她就被定給了他的大哥。桐心蕊並不像表麵上那麼大家閨秀,她的血液中隱藏著叛逆的因子。知道他自小尊敬兄長的個性,所以迷昏了不知情的心上人,在婚約被宣布的前夕帶著他離開了京城。
    他醒來隻是用憂鬱的眼神看著她,並且一陣忙碌。然後沒多久京都的密使來了,她爹爹的人也來了。他們被分別帶回京城。
    她在路上逃脫,經過白柚香的幫助又重逢。這次說什麼她也要勸服這個日夜惦念的人跟她一起遠走高飛。可是,好似晴空霹靂般的話在她耳邊響起,其實我對你無意,我對你無意……
    柚香的眼中染上了一層憂傷,仿佛看到了多年前同樣悲傷彷徨的少女。

    當一陣悠揚的天籟般的樂曲聲遠遠傳來時,沈醉差點跌下馬去,沒見過這麼會暴露自己的,白柚香看起來挺風華絕代的樣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百裏清音……原來是這樣麼。”一旁的蘇某人倒是沒有過多的驚訝表現,眼中瞬的閃過一絲精光。
    “什麼什麼,百裏?”……
    另外,道路兩旁叢林中的另一處,一個停滯了片刻的身影,重新消失在蒼翠的樹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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