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七十三)秋雨夜宴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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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粗大、豪放的雨點,清脆地灑落在屋頂上,發出鏗鏘的聲音。雨水順著屋簷流下來,開始像斷了線的珠子,漸漸地練成了一條線,仿佛在屋前是掛上了一簾晶瑩的白琉璃簾子,隔著這簾子看出去,那宮殿的屋簷,那院落間的小花壇,青青翠翠,鬱鬱蔥蔥,顯得格外柔美動人。莫雅望著望著,便出了神,對她來說,這真是好奇妙的景象啊!在草原不是沒有大雨,隻是他們長年居住帳篷,很少能聽到這麼清脆的雨點聲,很少能看到那種朦朧的畫卷一般的景象,即使聽到過看到過,但融在草原那個寬闊粗獷的環境就缺乏了韻味了。
    在齊宮的這幾天,她見識到了是這塊土地上最濃縮的深沉和精致:這裏的宮殿明明是精雕細琢出來的華貴,卻有一種渾然天成的莊重雄偉;裏麵的古董擺設,擺在那邊那麼妥帖,好像是渾然天成,可想而知當初經過的精挑細選;還有屋外的盆栽、花壇,也全部看得出來平日的精心培育。這是和她成長的地方完全不一樣的環境,記得小時候纖纖說起齊都,她總是態度鄙夷,那個太做作,太刻意,太假,要小步走路,小聲說話,小口吃飯,活著好累!她現在知道纖纖是因為在這個環境裏麵待了太久,所以太過厭倦,等她看久了草原的遼闊,就會開始憧憬這種細膩,由心而生,由人而生,由物而生,細膩得可以叫人感動!她厭倦的是人與人之間的直來直去,敢愛就愛,敢恨就恨,固然是坦坦蕩蕩,可是為何不去遮掩一下,非要人赤裸裸地去麵對這種殘酷的真相……
    這時候,她突然覺得腹部一緊,身後服侍她穿著齊國禮服的侍女剛剛束緊汗巾,見她忍不住叫了一下,說:“公主殿下,忍一下吧!我國的禮服注重寬袖細腰,才能襯出女子的苗條優雅!”
    莫雅禁不住苦笑,為何要這麼折騰她呢!從一早醒來,這群自稱是齊王派遣來的宮女捧著一堆五顏六色的衣裳,說是入鄉隨俗,替她換上齊國的服飾。上午天氣悶熱難受,她們就找出來一件淺色的薄紗夏衣,然後替她沐浴更衣,梳頭上妝,好不容易弄好了,結果開始打雷下雨,氣溫驟降,她們又立刻給她換上秋裝,又再次沐浴更衣,洗去身體粘濕的汗跡,重新梳頭上妝,才能與秋裝搭配,這樣子又折騰了半天。
    她現在多少有點體會纖纖的感受了,精細過頭,繁文縟節壓得人難受,一個字,累!不知道纖纖現在在幹什麼呢?入宮之後,他們考慮到她的安全,便不再和她聯係了,她不知道纖纖可好,他們是否都安全,他們有找到辦法去聯係太後了嗎?想到這裏,她又想起來齊王殷駿熙,他與齊君長得很像,卻又不像,齊王看到她的時候從上至下,從下至上,打量一番,嘴角露出極其放肆的笑容,卻不讓人覺得無禮,而是讓人覺得他的確被自己的美貌所折服。早在家鄉,就聽說齊國七王爺風流倜儻,到處留情,若不是多年在胭脂堆裏摸打滾爬,哪裏能錘煉出來這樣子放肆卻又討好的眼神呢!若不是最後,莫雅注意到他最後一霎那眼底的冰冷,她也許真的會信以為真。她不知道她哪裏得罪了這位齊王,不過最後那個眼神讓她可以肯定他對自己沒有好感。不過,莫雅還是很放心,就算他再怎麼對自己沒有好感,在她麵前他不得不做出一副籠絡的樣子,在討厭的人麵前演戲一定很累很辛苦吧!隻要這樣子想,莫雅心裏就暗暗得意起來,即使你習慣了演戲,演得再過逼真,心底總是會生出那麼一點不悅的,隻要這樣子,你那麼一點點的沒有好感所帶來的無理,我便可以不用跟你計較了。
    “公主,您可曾在聽奴婢說話啊?”莫雅的思緒被身邊那個刺耳的聲音給拉了回來,隻見一個宮人氣急敗壞地看著自己。
    她並不感到有什麼抱歉:“怎麼了啊?”
    那個宮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緩緩說道:“公主進了殿之後,您的座位被安排在左邊第一,到時候公主千萬不要忘記了!”
    “左為尊嘛!我看起來是那麼無知嗎?”莫雅冷笑道。
    那個宮人見莫雅有些不悅,立馬和顏悅色地說道:“奴婢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我朝太祖開始,尊周禮,奴婢是怕公主不太清楚,好心提醒!”
    莫雅的確不悅了,但是她也不想在這種小事上多為難了她,說到底,她不過是依照吩咐辦事,莫雅也知道,不止齊國,齊國之前的曆朝曆代的中原大國,自恃自己為禮儀之邦,一向視其他各族為蠻夷,想要教化於人,結果惹來不少紛爭。她可以理解他們這種心態,隻是這種屈辱是她所不能忍受的,所以當在錦華宮看到殷駿熙的第一刻,她便說道:“齊王今天這身裝扮顯得精神奕奕啊!”
    今天殷駿熙身著石青蟒袍,頭戴二龍奪珠紫金冠,極有風度地等在錦華宮正殿前,他心裏曾盤算著若與回疆結為姻親,對他來說,算不算登上皇位之後的一個強大後援呢!故而對這位公主還是少不了獻點殷勤的。
    殷駿熙見這位回族公主老有興致地打量自己的石青蟒袍,心裏還暗暗發笑,這個公主倒是天真可愛,沒見過世麵也不知道收斂一點,不過是一件普通的蟒袍,有那麼新奇嗎?嘴上卻要寒暄著:“公主換上我大齊的華服,更顯得風姿綽約,楚楚動人了!”在美女麵前說上幾句動聽的奉承話,殷駿熙自以為早就如火純青了,卻不知道對麵那個人正是故意讓他得意忘形的。
    “王爺過獎了!”莫雅略略低頭,淡淡一笑,隨後靠近殷駿熙,壓低了聲音,手指了指殷駿熙袍上的圖案,故作無知狀問道,“不過王爺以後出門要好好檢查一下衣著,你看你胸口那隻龍,那個繡工也太粗心了,缺了一爪,好不奇怪啊!”
    被她這樣子一說,殷駿熙的臉立即沉了下去,剛才心裏原本嘲笑莫雅的心思全都沒有了,這個小姑娘剛剛這句問話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正好觸到了他心中的硬傷。是啊!蟒再怎麼像龍,終究不是龍啊!他隻是齊王,縱使萬人之上,依舊一人之下。
    可是,莫雅哪裏會輕易放過他,又問道:“莫雅仰慕齊君已久,不知今晚的宴會,齊君是否會出席呢?”
    這次,殷駿熙可以肯定她是故意的,先暗著嘲笑他是蟒非龍,又明著提到殷馳煦,提醒自己不是正主,他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卻是東張西望的樣子,仿佛完全沒有看到他快要惱凶成怒的樣子,一邊嘴中還喃喃道:“就算齊君生了大病,怎麼也不見有其他人來呢?不是還有一個太後,還有很多妃嬪的嗎?”
    “皇兄身體抱恙,無法招待公主,倍感遺憾!而母後年事已高,她老人家喜歡清靜,其他妃嬪即使想來一睹公主芳容,礙著母後她老人家也不敢提。”殷駿熙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又帶上一句,“難道公主不滿意孤的招待嗎?”
    莫雅笑道:“王爺盛情,莫雅受寵若驚,隻不過論起禮數,莫雅也應該去拜會她們一下,過門哪裏不謝一下主人的道理,那明日莫雅私下拜訪眾位娘娘,可否呢?”
    這次,殷駿熙覺得她這句話問得無懈可擊,他若在百般推脫不免叫人覺得奇怪了,他隻得諾諾地答著,隻是此刻,他的嘴角揚起一絲詭異的笑容,瞬間嘴角又拉開更大的弧度,這略略的停頓極快極快,快得讓莫雅還來不及察覺到。
    “時候不早了,還請公主入席!”殷駿熙側身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莫雅徐徐走近殿中。
    入席之後,菜肴和歌舞即刻跟上。
    莫雅品著食物的風聲美味,聽著歌女的靡靡之音,看著舞娘的長袖轉回,心中隨著樂曲的悠揚而蕩漾著,她深深沉醉其中。
    突然,領舞的那個粉衣舞娘,朝上座用力一甩,不慎打翻了案上的酒樽,美酒瞬間在桌上潑開,濺射到了坐在一旁的殷駿熙的身上,他立即麵孔一板,樂聲戛然而止,所有人在場的人都停下來目不轉睛地看著殷駿熙,生怕自己一個不慎,將在貴客麵前強壓怒火的齊王爺給完全惹怒了。
    隻見殷駿熙剛剛還是鎖眉錚目的臉,一下子莫名柔和起來,輕輕笑道:“讓公主見笑了啊!孤去換身衣服,馬上就來!你們繼續啊,別掃了公主的興!”
    不等莫雅回答,他欠身就走到後室,再次出現在殿上時已經換作一身寶藍雲鳳四色花服,一樣的笑容可掬,也許是那天對殷駿熙的眼神印象太深,莫雅還是一眼認出來這個換裝之後的齊王爺已經不是真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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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巧,今天上海大雨
    然後我上班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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