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戰爭忽起有家難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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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了遠在上海的爺爺的顏色,還是去年來學校看望我時的樣子,格外的蒼老了,由兩腮到額頂上,一齊爬了許多的皺紋,他緩緩地走過來拎了許多東西,說道:“想家吧,爺爺過來看看……。。。”我聽了這話,看了爺爺的顏色。渾身都顫抖起來,兩隻眼睛的眼淚,怎麼也忍耐不住了,要流出來了。
“砰”得很響的一聲,緊接著----
“鈴鈴……。鈴……”“嘟---嘟------”學校鈴聲和舍監老太太的口哨一齊響起,給人感覺亂糟糟的,我一下子被驚醒,原來是夢卻那麼真實。
“搞什麼?”佳言半睡半醒的在床上抱怨著。“今天可是禮拜天,還讓不讓人睡啊!”
“你們也該醒了…。。”雨繆坐在眠床上化著妝,愛美的人,禮拜天也不休息。
“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我從夢中清醒過來,神經一下子有些緊張。
“嗨-----能有什麼事,這打仗也不會那麼快打到這裏要不然校長老早先跑了。”佳言不以為然打著哈欠道。
“同學們,同學們---,趕緊起床-----敵人的飛機在轟炸我們學校鄰近的軍事要塞-----抓緊時間---在宿舍的最下層集合!”舍監們樓上樓下扯著嗓門著急的催促著。
“請各位同學抓緊時間------”
轟炸,飛機,鄰近,------
聽罷我和佳言條件反射一下子從眠床上跳了起來,雨繆則第一時間扔掉化妝盒,頃刻之間大家都手忙腳亂起來,雨繆速度最快一會便理得差不多了,可在這如此危急的時候,她還不死心地把她最顯煥的衣裳整理起來一並塞進大木箱中,雖我們都勸她,可她還是一意孤行。
快速穿上衣服,我和佳言都蓬著個頭開始慌亂地整理起來。我拿了全部的盤纏又不管三七
二一地隨便抓了幾件衣服一並塞進小木箱中邊著急地催促著:
“佳言,快點呐!”那家夥磨磨噌噌的。
“好,好!”她急急答著我,“水溶,幫我把床底下的木箱遞一下!”
“哦-------”我聽罷連忙彎下腰找-----“哪裏?在哪?----看到了,放這麼裏麵!”
徐佳言,浙江人,比我大幾月,有著極豐美的身材,尤其美的是那一雙華澤的白肩膀,然而,出人意料之外的身體上的臉龐卻偏於瘦削,峻整的,充滿了深邃洋溢的熱情與智慧就像那些西洋電影中的女主角,熱情,獨立-----實際上她並不十分聰明,可以說是一座沒點燈的塔,但她是單純美麗的。
現在一聽日軍炸過來了,她就嚇得已經丟了魂一樣,麵無人色,完全失去了收拾點東西都不利索。
“水溶,佳言,你們好了沒?”雨繆著急問我道。
“好了!”“沒有。”
“你先下樓去,你那大箱子趁現在人不多快挪下樓去吧!呆會下去可能有些困難,別等我們了。”我轉身對她說道。
“恩,可你們-----”她有些猶豫。
“別傻了,沒關係,你到下麵等我們也一樣的。”佳言打斷著說道。
“好吧!佳言你動作快點。”雨繆不放心地叮囑道。
“恩。”
雨繆出去後,我在旁邊看著佳言越發忍不住了。“快點,瞧你這收拾的!”我心裏急得有些發毛,一邊抱怨一邊推開她,一把抓她的衣服想也沒想就一咕腦地往箱子中塞。
“這不,好了!”我假裝鎮定地對她說道,其實我心裏也七上八下的,說完便提起我的箱子不容分說地拉起她往外奔。
外麵還真叫擠,很多都沒命地要擠下樓,誰也不讓誰結果,全堵在了樓梯口。再看看一個一個全都披著頭散著發,完全沒了什麼淑女形象,當然我也不例外,正當我也死命地擠著的時候—
“水溶,水溶。”佳言那家夥突然小聲地叫我,感覺上還在往反方向拉我。
“怎麼了?”我強忍著頭也沒回地問道。
“我那櫥裏還有一大包玫瑰餅幹,還有一些芝麻的油酥餅-----”她想起了吃的東西一下子停下來要折回去。
“你瘋了,要幹什麼?還想到吃-----那上頭營營飛饒著的飛機在你還沒拿到吃的就投下炸彈一下子便把我倆炸到西天。”我有些無奈地打斷道。
“可萬一我們回不來,大概想吃也吃不到了。”她有些不甘心地小聲嘀咕道。
我並不理會她,一有間隙我遍緊緊拉起她殺出一條血路向樓下衝去。怕回不來,我也怕,可我都嚇得什麼都吃不下,可她那種悲觀主義倒是一種健康的悲觀,別人嚇得吃不下東西,她卻有比平時還要好的食欲。
在老師和舍監的安排下,我們都無一例外地住進宿舍樓最下麵的那一排黑漆漆的箱子間裏,一大堆一間蹲著活像個大蒸籠,加上一股難聞的氣味憋得人喘過不氣來,大家都盼望著能早點結束這鍾生活。可是接下來的一連幾天,學校的廚子大概是害怕流彈不敢走到窗戶前迎著亮光洗菜淘米,所以到我們手裏的飯菜裏滿是蠕蠕的蟲,我們幾個在箱子間裏,不敢高聲說話,隻聽見外麵機關槍“忒啦啦啪啪”的響著,就像荷葉上的雨,非常的繁密且越來越近。
雨繆第一個撐不住,第四天,她砸破了碗,歇斯底裏起來,在箱子間裏大哭大鬧起來,誰也勸不住她。舍監聽到哭喊聲,大大地發怒了,她的哭聲在無形之中增劇了眾人心中的恐懼。更讓人害怕的是學校裏存糧大概要吃完了。
可佳言那家夥吃得卻比平時多,一邊吃我和雨繆的那份一邊還要我倆要盡量的多吃。總說要不了多久便會沒得吃了且每天吃完後就坐在角落裏啜泣,因而得了嚴重的便秘症。
沒到一個禮拜,學校便停止辦公了,像我們這樣來自異鄉的學生被迫要離開,無家可歸,京漢津浦兩路,交通早就斷決了,走水路要冒很大的險可能死得更快再說我們也沒多少錢去找人冒險,走投無路了,學校不再管我們了。
“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處,我打算冒冒險去找我姑媽,水溶,佳言要不和我一起吧!”雨繆向我們建議道。“她可能會去上海,順路---別猶豫了!蕭彤離開學校嫁人去了,我們三人還沒分離過呢!”
“是啊!她走的時候我們還很為她難過呢!現在不管她生活是否幸福至少可以說是衣食無憂了吧!對了,雨繆怎麼沒聽你提過你在這有姑媽?”我不解地問她道,佳言也點著頭。
“說實話我也沒把握她會收留我,她可能都不會認我吧!”雨繆有些難過的說道。“她是我家的禁忌,我父親都不讓我們提起她。”
“為什麼?”我和佳言異口同聲問道。
“她是我父親的妹妹,在還是姑娘的時候嫁了一個五,六十歲的北平富商做了姨太太,專侯他死了拿他的遺產!”雨繆緩緩說道。“一開始我父親就不堅決同意,認為她這樣的做法有辱家門,再說以家裏的條件完全不用嫁給人委屈做小,可姑媽她不聽,後來還和我父親鬧翻了,嫁了人便不再與我們有任何的來往了!我父親是惱極了她,我想她也是恨極了我父親!”
“哎,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想法和選擇!”原來是這樣,難怪沒聽她提起過。“我看你還是不要去了,不知道她會不會收留你。雨繆我們-----”
“我知道你們是不想和我一起了,對吧?”雨繆有些失望地說道,眼圈有點微紅,但很快她又打起精神,“我想她總會念點骨血親情吧,更何況事情已過了那麼久了!就是我們這一分別不知道會幾時再見?”
“別擔心,不會太久的。好了,現在你提什麼要求我和佳言一定會滿足你,對吧,佳言?”我不忍看她那眼神,強顏歡笑道。
“對的!雨繆你盡管對我倆提。”佳言也不掩難過地應道。
“那好,反正學校都不管我們的死活了,我們溜上城去看一場西洋彩色電影怎麼樣?我不管,這個你們一定要答應!”雨繆轉著腦蛋瓜子大膽地提議道。
“恩,好!”我沒再多考慮就答應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什麼,隻知道這麼做會在心上加上一道屬於我們三人更深的記憶,也不枉我們三人好友一場。
佳言見我倆一致便也沒反對,隻是她的臉上略有要去冒險的激動,好像小時侯要去郊遊般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