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墨韻亭笑談天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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騰龍六年,墨韻亭。
三人圍坐一亭,兩個文士,一個……恩,漢子。
“子廷兄,不如我們作畫比試比試?”
“沒勁。”
“美景當前,怎麼好幹坐著呢!”
“我煩著呢,別吵。”
另外一人見此場景,心中不由連連歎氣,虧他們還是讀書人,吵起來如同市井無賴。小聲嘀咕,“你們倒是說說,叫我這個大老粗來這裏幹嗎?附庸風雅這等事我可做不來,難不成讓我上這來喂蚊子。”
“秦大哥你別抱怨了,這朝中無一處不肮髒可怕,也就這裏能讓人平心靜氣啊。”先前提作畫的那位頗有感慨道。
“嗬嗬”名叫子廷的男子連聲冷笑,“朝廷肮髒可怕?那你當初還卯足勁往裏跑?”
“我這不是……”
“發發牢騷而已是吧?”
……
在引發新一輪混戰之前,漢子識相地轉移話題,幹咳兩聲,一本正經道,“你們,想不想聽聽某人的最新情報呢?”
兩人雙眼放光,那個叫子廷的也一改慵懶,急道,“有什麼新情況?”
漢子正襟危坐,神色間頗為自得,“半個月前,定安王爺帶著慧茹郡主到府上作客,眾人那可是相談甚歡,王爺還以為這事有戲呢。沒想到郡主一看見正主,麵臉通紅,連話都說不完整。”笑著搖搖頭,咬了一口糕點,嘟噥著,“還有就是三天前,京城第一酒樓的少主人風采和也看上他了,那小子還是不答應。哈哈哈,你們說這是什麼是啊。”
“聽說他有個未婚妻,還是他堂妹?”
“胡扯,我看啊,他就是個永世孤鸞的命,注定找不到人相伴。”
“子廷你說話太絕了,好歹他也是我們的朋友。”
“我說錯了嗎,一個大男人長那麼好看做什麼,把天下女人都比下去了還有誰他看得上眼。”
“我看你根本是嫉妒他官比你做得大!”
“是又如何?你敢不敢跟我打賭,他絕對娶不到妻的!”
“賭就賭”
……
好吧,漢子無語了。
“你們每次都吵著這些,不嫌累?”
“未雪”“賀蘭賢弟”
來者身穿淺青長袍,姿容如玉,風華絕代。正是曾經將軍義子宰相門生的賀蘭未雪,如今,他官居二品,少年得誌。
未雪慢悠悠走上前去,打量著這幾人,半響才笑道,“子廷兄,竹雲兄,不知兩位約在下來這裏有何事相參?”
子廷冷眼看著他,不客氣道,“我記得告訴過你辰時來這裏一聚的,請問尚書大人,現在可是巳時?”
竹雲望著他,尷尬笑笑。
賀蘭未雪臉上全無驚容,“子廷兄算得真準,不錯,現在是巳時了。”轉過頭對被晾在一邊的漢子說道,“義兄,待會跟我一起回府吃飯吧?”這漢子就是秦樓了。
秦樓笑笑,點點頭,他對未雪。從來一點辦法都沒有。
“現在還不到午時。”子廷冷嗖嗖道。
未雪笑笑,“我知道,花府開飯比較早。”
“哼”子廷不悅。
竹雲見勢不妙,打圓場道,“子廷兄別生氣了,賢弟他可能……呃……睡過頭了,沒注意,嗬嗬。”摸摸頭,顯然也覺得這個理由十分不恰當。
未雪心裏好笑,臉上卻做恍然大悟狀,“啊,對,就是這樣沒錯。”板起臉看向秦樓,“大哥,你怎麼不喊我起來。”
子廷冷著臉,懶得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
“朝廷明令結黨營私,我們這樣算不算啊?”竹雲突然出聲。
子廷的臉頓時黑了起來,不無自嘲地道,“別說營私,就說結黨,你倒是說說,有見過這樣的結黨麼!一個刑部跑堂的,一個翰林院打雜的。剩下一個管倒是不低,隻是人家根本不管事,整天不務正事。這樣的結黨,連街邊乞兒都不屑。”說著說著覺得氣悶,連飲了好幾杯薄酒,還想多和,被竹雲劈手奪下。
未雪尷尬傻笑,“好歹,好歹我們也是騰龍三傑不是?”
“騰龍三傑?哈哈哈,真真可笑!前幾年還值幾個銅板,現在,連個屁都不是。”
竹雲聽著也有些薄怒,這人說話也太庸俗了。大聲道:“陳子廷,虧你還是個讀書人!就算現在文人值不了幾個錢,我們也曾努力過不是嗎
?”
子廷稍稍靠近他,冷笑道,“哦?照你這說,文人就算被餓死,被欺負也要忍氣吞聲,保全臉麵?”
“我沒有這個意思。”
“那你剛才不也批評朝廷肮髒。”
“我隻是有感而發。”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就是不消,未雪出聲道:“你們兩個別吵了。”
兩人旁若無人,壓根沒看他一眼。秦樓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心裏想,能人也有被忽視的時候啊。”
“你們兩個給我住嘴!”氣沉丹田,大聲喊。
果不其然,有內力的人就是不一樣,說話都有氣勢。“子廷,你叫我們來到底為了何事?”
子廷皺眉,半響才道,“還不是因為京郊那個命案。”
“是左將軍趙誌那個案子?”竹雲若有所思,“聽說找不到凶手。”
子廷頷首,苦惱道,“左將軍雖然年老,可是他的功夫根基不容小覷,當時他是被凶手從正麵一劍穿胸而斃命的。”
從正麵啊,那凶手要不是左將軍不防範之人,就是武功遠高於他。心思百轉,忽然發問,“左將軍那件事不是線索全無成為無頭公案嗎?怎麼又被提起?”
“又死人了,現在死的是護國公林元英。這護國公可不比左將軍,德高望重,子孫門客遍及天下。刑部倒想不了了之,怎耐禁不住這些壓力。”
“能確定是一夥幹的?”
“殺人手法都是一樣的,死者身上的致命傷口都是被一把薄如蟬翼的利刃造成的。現在我懷疑凶手是不是同一個人了。”
“這種事情也是捕快的職責,你何必這麼苦惱?”竹雲不解道。
“唉……可歎我位不高權不重,大家推推搡搡的就落到我身上了,今早刑部王大人已命我查探此事了。”
竹雲孩子般的臉上難得現出怒容,“好個貪生怕死的王大人!讓個管事查命案,也不怕皇上怪罪。”
“就是就是,讓個讀書人去查案,他還要臉不?一定要向皇上稟奏。”秦樓同樣氣憤填膺道。
未雪微微苦笑,當今天子窮兵黷武,素來看不起書生,如今天下萬馬齊喑,哪個會管你這等小事。剛想出聲安慰,不料子廷先一步開口,“此事哪能如你們所言如此簡單,今時不同以往,我想大家心知肚明,就別在廢話了!秦大人,你武功高強,不知可否幫忙找些線索呢?”
秦樓點頭,拍拍胸口說,“有什麼我能幫忙的盡管說。”
為雪斂眉,“子廷兄是想讓秦大哥檢視死者的傷口和兵器來查出凶手的身份?”
“不錯”
“不妥”
“啊?”子廷錯愕,“有何不妥,這是唯一能入手調查的地方。”
未雪頷首,“我是說,這事讓秦大哥去幹不合適。一來,他是宮廷近侍,不宜介入刑部案件。一來,秦大哥雖出身武林,但極少在江湖走動,不一定能看出端倪。”
眾人點頭,竹雲問,“依賢弟看,該怎麼辦?”
“找江湖人來吧,嗯……就找黃山七竅子,此人見識廣博,堪稱江湖百曉生。”頓了一下又微笑道,“這人空有學識卻愛財如命,這種人容易駕馭。”
“倒是個好辦法。”子廷抬起頭,臉上倒不像剛才那樣陰鬱。
“賢弟果然博學,連江湖上的事也這麼清楚。”竹雲讚歎,子廷也看向他。
未雪肅容,做沉思狀,良久,手微握成拳捂在嘴邊說道,“花府該開飯了,秦大哥,我們該走了。秦樓稱是,向子廷他們抱了抱拳,便偕同賀蘭未雪下山去了。
“竹雲,你說,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人?”
“……我不清楚,也沒必要去想清楚。”
“也許,這樣才是吧……”不去理會他到底是怎樣的人,不去苛求他給你更多,那麼,你就永遠不會失去他。
……
秦樓很煩躁,從他們離開墨韻亭下山之後,賀蘭未雪就站著不動了,就那樣仰著頭眼都不眨一下看著天空。他也很疑惑地往上瞧了一眼,
此時天空萬裏無雲,碧空萬裏,很正常的景色,有什麼好看的?在某人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幾柱香時間之後,憨厚的秦大人忍不住問道,“你在看什麼?”
那人摸摸精致白皙的下巴,鬱悶道,“奇怪,這麼久為什麼連一片雲都沒有飄過?”姿勢依舊。
秦樓翻了翻白眼,壓低聲音,“你看這個幹什麼?”
未雪低下頭看了看他,鳳眼裏波光粼粼,好像一汪潭水,要將人吸進去似的。秦樓不禁將臉轉向別處,他這個義弟,小時候的相貌太過俊美,花相跟他當時還擔心他長大不知如何傾國傾城呢!幸好,他長大了,相貌雖也是極佳,但眉宇中的英氣平添幾分瀟灑,整個人看起來也是儒雅居多。再加上他這幾年行事不顯山不露水,光華也漸漸內斂,走在人群裏也不太像鶴立雞群了,呃,雞群?
“他走了多久了?”
“啊?他……”心念電轉,根本沒聽清未雪說什麼,小聲問:“你說誰?”
未雪沒再理他,又抬頭望了一眼天空,正巧有一小朵雲彩飄過。搖搖頭苦笑,“有些人就像天上的一片雲,如神祗般高高在上,需要你用盡力氣去仰望他。當你以為你可以接近他時,他卻很快就消散了。而我們卻把這偶爾的停駐當成一生的守望,不停地仰望他們的虛影。”
秦樓忽然覺得有些傷感,趕忙笑道,“天上總是有雲的,你要不是不知道,很多時候,天上可都是雲……。”
未雪打斷他的話,“我們回家吧,師父該等急了。”走了幾步又回頭,笑嘻嘻道,“天上的雲再多,也不是我曾守望過的那一片。既然這樣,我為何還要自找麻煩,再去等一片不可能出現的雲呢?”
秦樓錯愕地看著他,眸光複雜,癟癟嘴巴,長歎了一聲,“你說的,是謝挽歌吧?”
未雪一愣,點點頭,想了想,又搖搖頭。
“不是?”
“是,不止他,還有我義父。”
秦樓納悶,他居然把謝挽歌跟他義父並論?不悅道,“謝家那個小子薄情寡義,沒想到他在你看來這麼重要。
“也許吧……大哥,走吧。”說完掉頭就走。
也許吧?什麼意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