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前後相思兩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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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裏挽歌發現,問題嚴重了。
他這裏沒有藥泉,賀蘭未雪的身體又這麼冰冷,總不能幹晾著不管吧。
想了想,把未雪放到床上,搜出屋裏所有的被子,像堆小山一樣疊在他身上。
看來他的情況很不好啊,挽歌手托著下巴,麵帶愁容。果然,他跟這小子八字不合,碰到他都沒好事。
搖搖頭,脫下外衣,如蛇般鑽進被窩,攬住他的肩。賀蘭的身體很冷,挨著他睡覺很不舒服。而且,天都亮了。挽歌這樣想著,可恥地陷入睡眠。在那人的身邊感覺好冷,卻讓人覺得安心。太陽該升起來了,陽光照在身上好暖和。這種冰火兩重天的煎熬好熟悉,就好像多年前的沐雪宮裏,有人從不給他好臉色,可他還是覺得開心,至少,她還在他身邊啊。
…………
未雪睜開眼睛的時候,清冷的月輝穿過窗欞,照在屋裏的地上,這一刻,靜謐美好。
茫然了片刻,才漸漸一點一點回想起來。是他送自己回來的,那麼現在是在哪裏?身體都動不了,好像被束縛住了,心裏訝異,偏過頭看著身邊人,這一看不要緊,要不是那人抱著自己的腰準給跳起來。他怎麼會在這裏?……咦,這裏不是我的房間,不會吧,我跑來他這裏幹嘛?還以這麼奇怪的姿勢睡覺!一時間,心亂如麻。
怕吵醒身邊人,動作極為輕微,把他的雙手從自己腰上拉開,慢慢躺平。動了動手臂,都給壓麻了,捏捏手臂,眼裏閃過一絲清明。是了,自己寒毒發作是他送回來的。拍拍額頭,鬱悶,怎麼每次都讓他看見這麼狼狽的自己?望了他一眼,眼中略有不平,掀開被子,心裏咯噔一下,這被子有多少張啊?兩張,三張,……這張好爛,多少年前的?無比嫌惡地把它扔開,這麼髒居然拿來給他蓋……心裏不斷腹徘。
跳下床穿好衣服,瞥了熟睡中的某人一眼,咧嘴一笑,“雖然你給我蓋那麼髒的被子,雖然你平時對我那麼不好,嗯,看在你以身為我取暖的份上,一筆勾銷如何?”停了一下又說,“你不回答,我當你默認了哦。”
一路走回自己屋裏,未雪頭又開始隱隱作痛,看外麵群星璀璨的樣子,自己至少睡了一天。該怎麼解釋自己昨夜夜不歸宿呢?師父可不好糊弄,又不能如實相告,哎呀,煩死人了。睜大了雙眼,無語問蒼天啊。
夜微涼,外麵隱隱約約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已然五更。門外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謝挽歌驀地醒轉,摸摸身邊,沒摸到人。先是一驚,片刻,麵上又平靜無波。起身,開門,原來是府裏的丫鬟。
丫鬟見他出來,趕忙道:“謝公子,這是剛燉好的生薑血靈湯,少爺吩咐奴婢燉好送來。”
挽歌不悅,冷哼道:“你家少爺專門讓你來擾人清夢嗎?”
丫鬟一聽,越發低眉順眼,細聲道:“公子息怒,這湯用文火仔細熬著,三個時辰之後起湯,此時藥效最佳。”丫鬟名喚溫玉,是花府醫房的管事丫頭,她向來行事低調從不與人結怨,現在倒好,攤上這個差事,吃力不討好呀。怪就怪自己忍不住餓,去廚房裏找吃的時偏偏遇上三更半夜到處亂晃的賀蘭少爺,更巧的是自己懂點醫理,被派來做這等事。
“我不喝,你拿回去。”
溫玉一聽,肺都氣炸了。不喝是吧,拿回去是吧?我正想扇你這個不長眼的小子兩大嘴巴,看你還能囂張不。
挽歌皺眉,這個女的怎麼還不走?
溫玉把手抬起來,又放下,唉,打人這回事這隻是想想而已。當丫鬟的,仰人鼻息,哪能胡鬧。扁扁嘴,“此湯最宜驅寒保氣。”
“放下,你可以走了。”
求之不得啊求之不得,溫玉道,“藥要趁熱喝才好。”
挽歌看著這個得寸進尺的家夥,麵露不耐。
“公子若是寒氣入體,實在不該穿這麼少的衣服!”
看著身上披著的單衣,挽歌無奈,是誰非要在這裏賴著。
“看你不過十三四歲年紀,臉色蒼白得很,看來你要多吃點東西。”說著說著,溫玉抬起臉,全無剛才畏縮之態。
“……”誰不知道!
“不行,你這個樣子出門,人家定會以為花府虧待了你,跟我去吃點東西吧。”說完,伸出手,想拉挽歌袖子。
謝挽歌拂開她伸來的手,硬聲道,“姑娘可以走了。”
“可是……”瞧著謝挽歌的冷臉,話自動消聲。人卻矗立著不走,看著挽歌不搭理她,有點委屈,“那個……少爺說了,晚點他會來看你,讓你不要走開。”說完一溜煙跑開。
挽歌看著這碗湯若有所思。
這晚點可真的是晚點,謝挽歌也不知道是不是中邪了,居然乖乖呆在房裏等那個不守信的家夥。冷笑一聲,拿起茶杯隻往地上摔,頗有幾分氣急敗壞的味道。也不管地上碎片,怒氣衝衝隻往往尋芳樓跑去。
花府今天安靜得出奇,走了很久才看到老總管慌慌張張走過去,忙過去堵住他,問,“管家,府裏出了何事?”
老管家額頭盡是虛汗,紅了雙老眼,不斷念叨,“出事了,出事了。”
“出事?花相呢?”
“老爺跟少爺今早進宮了,你看,現在還沒回來,沒回來。”
原來賀蘭他,也出去了。一愣神,沒聽清楚老管家說了什麼話,轉眼間,老管家又慌慌張張走出去了。挽歌無奈,施施然回雪閣。
這一夜,無眠。
寅時,打開門。果不其然,那人身著素衣,站在門口。
眼神交彙,似有千言萬語,終究隻化為一聲喟歎。
“給你!”少年微笑著,隻掩不住眼裏深深地倦意。
“什麼東西?”他問道。
少年淺笑不答,輕輕打開木盒,竟是一把光芒四溢的銀刀。
挽歌看著他的雙手,白皙修長,指節分明。
少年拿起刀,言語之間自有一股豪氣,“此刀狀若新月,刀身細長而彎。”在空中劃幾下,輕吟之音不絕,“舞動之時光寒四射,所以,此劍名為寒月。據說,可斷幹將莫邪”說罷走上前,雙手捧刀,誠懇道,“寶刀配英雄,我賀蘭未雪,現將寒月刀贈與謝挽歌。”
“傳說此刀不知下落?”
“有心之人自有得處。”
“為何贈我?”
“挽歌之前的佩刀因我所斷,賠你也是應該。”
挽歌垂眸,良久才道,“我那把刀隻是凡品,不需要寶刀相賠!”
未雪靠近他,低聲笑道:“若我隻是借花獻佛,助挽歌得嚐所願呢?”
“當真?”
“無假!”
“多謝”,謝挽歌寶劍在手,自有一番睥睨天下的豪氣。
未雪低聲苦笑,不語。
他知道,從這一天開始,天下將改頭換麵,而他與謝挽歌也有各自的路要走,隻盼,最終殊途能同歸。
不久之後,朝廷頒布新指令,京城至地方個村個巷張榜告示。一時間,風雲變色,眾人震耳欲聾。
錦西229年,皇帝崩,新立淮陽王為正統,改年號為騰龍。
騰龍元年,廢丞相花千樹,擢禦史台洪素望為相。
這兩件事讓天下人措手不及,皇帝英年早逝令天下哀慟的同時,不禁讓人懷疑,這裏麵有什麼貓膩。淮陽王李業生性好戰多疑,雖不至殘暴,也沒什麼好名聲。
相比第一件事,第二件事便不算出奇了。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登基,自然要給朝野來個大換血,這遊手好閑,放浪不羈的花相自然成了第一個目標。原禦史台洪素望年紀輕輕,為官倒也清廉能幹,甚得民心。當然,大家不知道的是洪素望乃相府門生,是花千樹一筆一劃教出來的。
對於謝挽歌和賀蘭未雪來說,這是他們最初的分離,也是最重要的轉折點。
騰龍2年,天涯孤客葉冷洲,遊曆江湖,看中十五歲的謝挽歌,願傾盡畢生絕學收其為徒。謝挽歌在花千樹與花府眾丫鬟的朦朧淚眼中跟隨葉冷洲浪跡江湖。
騰龍4年,16歲的賀蘭未雪從科舉入官場,成為年紀最小的禮部尚書。他一心想秉承父誌,或戎馬一生報效朝廷,或為黎民百姓任勞任怨。沒想到卻當了個管典禮文教的“閑官”,頗有抑鬱不得誌之感。
兩個人,兩個地方,前後相思兩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