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莫清的耐性也被磨的差不多了，他覺得現在的生活狀況很不對勁，與其說是在養傷，不如說是被軟禁，更糟糕的是軟禁他那人始終不曾露麵。
    每天的活動範圍被局限房間與複健室，連宅子的全貌都沒來得及弄清楚就會被平日不見身影，關鍵時刻神出鬼沒的管家請回房間。到底是什麼樣的地方才會有這樣看上去很老，走起路來卻像腳不沾地樣的人當管家呢，莫清依稀覺得熟悉但再想不出個究竟。
    如果剛醒來得知他有個男性愛人的時候是驚訝，現在就是全然的不信，去他的愛人！沒聽說就這麼讓人自身自滅的。他需要做點什麼來改變讓人鬱悶的現狀。
    莫清活動了下原本很不聽使喚的右手，顧冕這段時間給他安排的密集康複訓練看來還是有一定效果，至少他現在能自如地拿起勺子吃飯了。白皙修長的手背上幾道猙獰的疤痕，指節處凸出骨頭雖然被強行修正過，還是歪歪扭扭的錯位，把原本可稱得上上帝傑作的手的美感破壞殆盡，隻餘下讓人鬱不可發的難看。
    顧冕對於他日漸暴躁的脾氣也不過偶爾莫名其妙地打量幾眼，實在看不過去才小聲嘀咕：“你的個性不應該是這樣的。”說這話時表情很詭異，就像突然發現被自己認定為根正苗紅的好學生原來不過小混混的教導主任，有點痛心與不願接受。或者自欺欺人的長輩被迫麵對一塌糊塗的孩子。
    莫清對此很是發揮了下想象力。尤其聽到顧冕用到“不應該”這個詞時眉心跳動了下，一個凡事都不多嘴的保鏢突然評價主人的個性，難道有人的個性天生就該如何，並且必須按照那樣延續下去嗎？
    “給我說說以前的我吧。”莫清收斂了些躁動的情緒，笑著看向顧冕，語氣裏甚至帶著點請求的味道，“我應。該是是怎樣的？”
    聽著莫清可以加重的“應該”兩字，顧冕驚訝於他的敏感，歎了口氣，似是受不了莫清的胡思亂想，第一次在莫清的記憶喪失問題上作出正麵回應：“我認識一個朋友，或許對你有幫助，看你願不願意試試看。”
    顧冕的話說得慢條斯理，讓人不自覺的產生信任，莫清偏頭想了想，明明前一刻著急上火的人此刻卻沉靜了下來，半眯著的眼睛因為纖長的睫毛的阻擋，看不分明眼底的神色。
    顧冕盡量平靜地回應他的打量，能不能盡快達到韓墨的要求就看莫清的決定了。
    “好。麻煩你幫我安排。”說這話的時候莫清習慣性地摸了摸鼻子，帶著幾分孩子氣的矯捷。而在顧冕看來，一旦接受了他安排的“治療”，這一類小動作估計也會隨之消失。莫名地有些悵然若失。
    顧冕的動作很快，第二天莫清就見到了這麼久以來這屋子裏第一個生麵孔。來人並沒像其他醫生一樣穿著一塵不染的白大褂，隻很簡單的淺藍立領襯衫和淺色修身休閑褲，不得不說這樣的搭配很適合他，莫清不由得吹了聲口哨，進來的兩人一個麵無表情一個挑眉。
    顧冕已經對他這種近乎輕佻的行為見怪不怪，被關了一個月，他隻選擇用這種方式逗弄身邊人打發時間已算很好了。而且小護士們很吃這套。
    但同來的程蕭不會這麼想，挑眉的動作定格了一分鍾，隻看得調戲者莫清本人摸摸鼻子把到嘴邊稱讚的話生生咽下去才換回平日溫和的笑。
    程蕭年紀輕輕就在一次規模盛大的學術交流會上一舉成名，從那以後更是日漸嶄露頭角，預約已經滿到明年年底。會抽時間過來看莫清，除了賣顧冕的麵子還跟他本人的嗜好有關，此人看病除了病人要負擔得起高額診金，還要求病人的長相符合自己的審美觀。如果入不了他程醫生的眼，哪怕再位高權重富可敵國也一律不見。而能讓顧冕巴巴跑來找自己的人，他很好奇。
    果然！程蕭笑得更開心。麵前的男人看上去很年輕，皮膚略微病態的蒼白，英挺的鼻梁又讓他並不弱勢，很矛盾的兩種感覺，在這人身上又相得益彰的招人。尤其漫不經心看過來的雙眼不掩笑意，看似親近實則帶著權衡的意味，讓人自然不想從他身上移開視線。更重要的是他居然先於他程大醫生調戲了自己，這一點，讓他覺得有趣，甚至驚喜。
    “你好，我叫程蕭，以後負責跟你……聊天。”很瀟灑地遞過自己的手，卻看到對方猶豫了幾秒才伸出右手回握自己。
    “你好，莫清。”莫清的自我介紹很簡短，他更多的注意力花在評估對方上。程蕭的目光也從莫清的手不動聲色的移回對方臉上。頗有些同類相吸的感覺，隻可惜……
    莫清對於顧冕給自己找個英俊有品位的心理醫生過來並沒意見，畢竟腦子裏的病或多或少跟神經有關，而心理醫生的定性原本就介於學科之間，說不定真能有效。
    “阿冕，你先出去，我跟莫莫單獨聊聊。”程蕭心情愉悅地趕人，在場另外兩人都不同程度地眼角抽搐，哪有人自來熟到這麼可怕的地步，而且那聲溫柔的“阿冕”實在很難跟一米九多的顧冕聯係在一起。
    “我就在外麵，你…注意分寸。”顧冕不輕不重地囑咐了一句才出門，以他對程醫生對美好事物的自製力的了解，提醒這句話很有必要。“有事就叫我。”這一句卻是對著莫清。
    門剛在身後關閉，程蕭就呼出一口氣如釋重負地對莫清咧嘴一笑：“好了莫莫，終於隻剩下我們倆了，來聊天吧。”那欣喜的語氣似足了脫離大人掌控的調皮孩子，搭配程蕭笑起來才會露出的一個酒窩，帶著令人心安的親和力。沒多久莫清就在這樣奇怪的氛圍與程蕭刻意放低的嗓音中毫無抵抗力地睡著了…
    睡了漫長的一覺，醒來後腦袋裏開始有逐漸清晰的影像浮現，腦袋裏亂得毫無頭緒卻占據巨大空間的思緒像被整理了一遍，終於在莫清搜尋關鍵詞“過去”的時候開始正常運轉。但又像被迫清空了一些原本占據在腦袋裏的東西，輕鬆的同時總隱隱不安。
    最先出現的影像裏有兩個男人，一個就是正對著鏡子裏那張臉，另一個，毫無疑問就是韓墨……被他懷疑否定的那個男人……原來自己真的是愛著他的。
    “謝謝你顧冕，程蕭是個很厲害的醫生，我現在能模糊想起一些東西了，隻是下次我想問問他，如果在麵對自己的記憶時，有時沒什麼參與感，更像是在看電影算不算正常？”莫清的表情有點困惑，畢竟沒有經曆過，隻是疑惑已經是意誌很堅強的人了。換了常人麵對這種對過去和現狀完全未知的境況，就像把人吊在半空中，上不著天下不沾地，多半會抓狂。
    “想起些什麼了？”顧冕托住水果盤的手頓了頓，問得很不在意，背對他站在窗前的莫清並沒看到他手背浮現的青筋。
    “暫時說不好。”莫清甩甩頭像在驅趕什麼惱人的東西，“隻是我知道為什麼你說我不應該是這樣了。還有，下次見過程蕭後麻煩告訴韓墨，我想見見他。”
    有些事雖然還沒弄明白，但不能永遠坐以待斃地等下去，記憶受損，智商和情商還是沒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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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葉：
    開坑五連更之二。。。話說到底還是存文一口氣發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