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叫什麼？”
    “傅明霞”
    “籍貫。”
    “XX省XX市”
    “知道自己犯的什麼罪嗎？”
    “殺人罪”
    “對，而且是蓄意謀殺！”
    “是，是蓄意謀殺”
    “知道自己殺得是什麼人嗎？”
    “傅明宸，雷剛，小磊，小蒙，小保姆。”
    “啪！”
    “那是你姐姐、姐夫、侄子、侄女！你他媽的喪心病狂！”
    “對，我他媽的喪心病狂”
    “你不得好死！”
    “對，我不得好死”
    “你……你！帶下去，把她關起來！”
    （二）
    我叫傅明霞，再過一個月就三十三歲了，去年我姐幫我過得三十二歲生日。那次她沒給我買蛋糕，更沒插蠟燭，照她的說法三十二歲不好，三長兩短的，不要插蠟燭。她還說今年的生日一定給我買蛋糕，給我插蠟燭，蠟燭她都準備好了，可惜已經受潮了，被她的血弄濕了。
    他們問我是怎麼殺傅明宸的，他們還說傅明宸就是我姐，真是瘋子！我怎麼會殺我姐呢？可是我卻記得我殺了一個叫傅明宸的女人，很清晰的記憶。她的渾身都是血，水果刀插在她胸脯上，我的手上也都是血，她的血很溫暖。
    我怎麼會殺她呢？還有她老公，她的兩個孩子，還有一個小保姆。他們問我怎麼沒把雷剛的老娘也殺了，對啊，我為什麼沒有殺她？我似乎沒有任何理由殺他們，可是在他們的誘導下，我又覺得我沒有任何理由不殺他們。
    我躺在監獄單間的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我擔心我剛一睡著，他們就會提審我。我被他們搞得耽精竭慮了。
    （三）
    今天要開庭了。
    所有人都在罵我，仿佛我殺了他們的姐姐、姐夫、侄子、侄女，或者我殺的那個小保姆是他們的女兒。他們似乎都想扒我的皮吃我的肉。
    我在罵聲中走上法庭。
    （四）
    我不知道是怎麼回到我的房間的。似乎開庭不到半小時我就睡著了。他們告訴我，我被判了死刑。秋分一到就要被槍斃。
    我依然惶惶然地窩在逼仄的床上，睡不著，又不知想些什麼好。
    我隻好努力回憶我是怎麼殺人的。
    可是我想了一個個夜，卻什麼也想不起來。除了一個名字，孫阜陽。
    可是孫阜陽又是誰？我怎麼會想到這麼個名字？
    （五）
    我問來送飯的獄警，“孫阜陽是誰？”
    他看了我一眼沒有理我。
    我又問：“孫阜陽是誰？”
    “瘋子！”
    他罵我，眼睛裏滿是紅光，那是殺氣，像狼的眼。可是他的仇恨又好像不是對我。那他想凶誰？
    他狠狠地關門走了，我看著撒了一些出來的粥，忽然又有些迷糊。
    “孫阜陽是誰？”
    （六）
    雷剛的老娘來探監了。
    我本來很高興有人來看我，她走後我便一點也不高興了。
    我的臉腫了，頭發掉了很多，額頭破了。她打我的時候獄警們都抱著胳膊在一旁笑，還有人在朝地上狠狠地吐唾沫。那個給我送飯的獄警見我反抗居然好心地過來抓住我，抓得我的手臂好疼。
    晚上我更加睡不著了。真的很疼。
    看著鐵窗外的弦月，孫阜陽三個字又跳到舌尖。
    心尖忽然劇痛起來。
    我抱緊身子，疑惑地想，難道被他們打出了心髒病？
    （七）
    明天就要行刑了。
    我抱著腿坐在床上，心裏很開心。如果不是擔心獄警隨時會進來打我，我就會跳起來慶祝，就像過年時那樣。
    姐姐，或者是傅明宸，她的樣子我一直都記得很清楚。我想直到我死後都會記得她。
    我忽然想到地獄。人死後會有地獄嗎？
    如果真有地獄，姐姐他們會在那兒嗎？老家那邊似乎有種說法，枉死的人都會到地獄裏的。
    那麼我肯定能見到他們。可是他們會討厭我嗎？會像獄警們那樣恨不得殺了我嗎？
    不要殺我！
    不要殺我！
    我叫得越來越淒厲，我好像很害怕，可是我內心卻很清醒。
    獄警們提著棒子進來了，我聽到我叫得更淒厲了。
    （八）
    他們押著我，去槍斃我。
    路上經過一麵大鏡子，我看到了鏡子中的女人。
    刹那間，我被鏡子吸進去了。
    腦子裏好亂！各種場景交替著，各種場景都指向一個幕後黑手，我努力在回想著那是什麼……
    （九）
    我什麼都想起來了。
    姐姐，
    孫阜陽，
    我都想起來了……
    我的指尖在顫抖，心在顫抖，呼吸就要停止了……
    槍聲響起來了，我奮力地張大了嘴巴……
    “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