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4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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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的話:
    匈牙利的名字習慣和大多數西方民族不一樣,也許因為他們自認為是匈奴的後代,名字更像亞洲人,姓在前,名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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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克夫人做了無比漫長的夢。
    開闊的露天溫泉,布達佩斯郊外的高級療養所遠離城市的擁擠與嘈雜,碧野晴空之下,身份顯要的賓客們提著酒杯來來回回。
    “同誌們,我以極大的榮幸,來主持今天裴克·凡爾納同誌與桑德勒·茱莉亞小姐的婚禮。”
    潔白的婚紗浮蕩在氤氳的水汽之間,當她獻完答謝的歌,新郎自花架下扶著拐杖慢慢走了過來。
    這並不是裴克同誌的第一段婚姻,然而此時此刻,那張冷漠肅然的麵容上洋溢的笑意令所有人覺得,她是他今生最大的幸福。
    略微冰冷的唇貼住了她的柔軟,新郎粗糙的大掌扶在她纖細的腰際。
    恰在此時,攝影師的鎂光燈突地一閃。
    她不由微微側頭,看向那個冒失的人。隻見黑色的鏡頭背後,是一雙明亮至極的蔚藍色眸子,它年輕而英俊的主人,正用莫名的眼神看著她。
    僅有一瞬的映象自腦海中閃過,茱莉亞很好地掩藏起訝異。
    “美麗的小姐,我們見過的。”接下來的舞會上,攝影師主動上前行禮。
    “請稱呼我夫人。”
    他求證一般地仔細盯著她。“茱莉亞,你是我見過最動人的新娘。”
    她尚未吐出謝謝,他已經接下去道:
    “然而,你的表情令我想起一則寓言童話。”
    “。。。。。。什麼?”
    “你模樣如此懵懂,就好像誤闖入了迷茫世界的愛麗絲。”
    她不喜歡對方過於敏銳的洞察力。垂眸抿了一口酒,才慢慢道:“我想每個人結婚時都會有些緊張。”
    他與她沉默地對視著,彼此都不明白為何不走開。
    終於他低下頭伸出修長大手。“您好,夫人,我叫安多拉許·菲洛。”
    這是這個迷人男子第二次在茱莉亞麵前介紹自己。
    “我想,我記得。”
    他笑了一下。“那麼,你是故意裝作不認識我?”
    “您怎麼會在這兒做攝影師?您不是作曲係的學生麼?”
    他伸出了漂亮的指,撫過她的紅唇,她麵色一紅,撇開頭著惱的樣子。
    “噓——我從不是什麼攝影師。”他神秘地眨眼,“我是偷溜進來的。”
    “為了什麼?”
    起初他選擇避而不答。
    當她準備離開,忽聽輕聲的歎息。
    “如果我知道,就好了。”
    “我去過那家劇團找你。”安多拉許繼續道,“但是他們說你已經調走了。後來我無意間聽說了你的婚訊。”
    “。。。。。。所以?”
    “沒有所以。我很明白,這應該是一個姑娘最幸福的日子。我心滿意足,因為我看到了世上最美的新娘,然而,我又並不滿足。因為她如此落寞而憂傷。”
    不待她的否認,他轉過了頭環視周圍。
    “我似乎沒有見到令尊與令堂。”
    然而當他重新注視著她時,便明白了自己的魯莽。“請原諒。”
    “沒什麼。他們很早便過世。”
    “所以你一個人生活在布達佩斯?”
    “現在我有我的家人。”她甜美的目光越過對方寬闊的肩頭,不遠處那個已成為自己丈夫的男人正舉著香檳酒與市長寒暄。他今天精神很好,黑色修長的禮服顯得整個人年輕了許多,如果略去跛腿的不足,這依然是個充滿活力的官僚。
    歡快的音樂聲再度響起。安德拉許略一彎腰:
    “我可以請你跳舞麼?”
    想了想,她說:“我隻和我的新郎跳。”
    但很顯然,這位新郎是一輩子也不會再跳舞的。
    “真遺憾。”他垂下了眼,“我原想,至少我能有一個美好的回憶。哪怕隻是一支舞。”
    “為此你不惜越過療養所嚴密的保衛偷溜進來?”
    安多拉許微微一笑。“別忘了,我與那個曆史上有名的絞刑犯同名。”
    “你是個大膽的人。”
    “不,恰好相反。”
    他轉過了頭,盯著她認真道:“很多時候,我不是。”
    她承認,被這樣一個迷人的男子溫柔而滿含憂鬱地注視著時,很令人著迷。尤其他出格的行為是為了她——今天的新娘而來。一輩子也隻會有一天做新娘,而一輩子或許也隻會有一次,一個幾乎陌生的人為你做傻事。
    隻是這兩件事,永遠在時間上不對。
    她給了一個拒絕的理由。“我並不是貪於玩樂的人。”
    “換言之,你的貪婪用在別的方麵。”
    他的談吐總是那麼暗含機鋒。
    她瞪了他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似乎從光亮一直走到漆黑。她驀地睜開眼。
    這時厚實窗簾布突然“嘩——”地拉開,滿室日光傾瀉進來。裴克夫人立刻下意識抓住身邊的東西猛擲出去。
    “是我,是我。夫人。”
    旅館侍者維克多忙不迭撿拾起軟墊,“太好了,您沒事就好。”
    她這才自朦朧的睡眼中看清對方滿臉擔憂。
    “我們敲了許久的門,都無人應答。所以我隻好用鑰匙進來看看。”
    “。。。。。。我們?”她費勁地轉動大腦思考。昨晚似乎安眠藥吃得有些過量。
    “是的。這位阿爾芒·卡斯特爾先生說您和他約好了今天中午見麵。可是您一直未出現,所以不免擔心。”
    她將自己捂得極嚴實,睡衣領子甚至過於保守地裹在纖細脖項上。
    然後掀開被子下了床,便看見古典靠背椅子上自顧坐著的人——這場惡作劇的始作俑者。
    年輕人穿著隨性的套頭衫,修長的左腿搭在右腿上,不知為何,恍惚之間她竟覺得對方清爽的短碎發之下,那雙淡藍色的眸子莫名憂鬱而熟悉。
    所以,她並沒有惱怒地趕走他。
    隻是當維克多離開後,她才冷冷地吐道:
    “你想要什麼?”
    “幫助您。我知道您現在處境困難。”
    “我拒絕了你的支票。”
    阿爾芒笑著搖頭。
    “不,不。還有某樣東西,我認為您不會想要拒絕。它對苦悶的人尤其合適。”
    他拿出的是用錫紙包裹的褐色凝聚狀物。
    盡管過去的製度下,養尊處優的她能接觸到的事物表麵並不複雜,但她仍是從對方的神色猜到一些端倪。
    他並不隱晦,“大麻。能令人暫時忘卻痛苦。我認為,它好過安眠藥。”
    “你為什麼認為我會需要它?”
    “因為我知道,您渴望逃避現實。”他放下了腿,沉下上半身,單手支首地看著她。“您想清醒地麵對法官,還是難得糊塗?”
    這話猶如炸彈劈開了她的大腦。但她不動聲色。
    “如果你不是這樣年輕,我懷疑你是從西方來的間諜。”
    “別傻了,任何時候金錢都能使你了解到想知道的任何事。夫人,您丈夫外逃了。而檢察官正在找您,在您過去婚姻的二十年中,有許多不可告人之處。”
    終於裴克夫人重複了那句話。
    “你想要什麼?”
    頓了一下,她加上:
    “除了做/愛不可以。”
    他笑起來。“您真愛您的丈夫。”
    “這是最起碼的。”
    室內光線那樣暈暗,即使窗簾全開,陰鬱的天色下年輕人俊美的臉龐依然籠罩著不可思議的冷芒。
    “我要你,為我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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