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離國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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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枝頭,疏影橫斜,驚起數隻飛鳥,鳥鳴聲陣陣,響徹夜空。
離奚若用手指輕輕敲擊著酒杯,沉默不語。半響,他抬起頭,眼也不眨地盯著封宸『封宸,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何離某區區一個國師竟能權傾朝野?』
封宸直言不諱『是很奇怪。』
『那你可知當年我為何要背井離鄉,藏匿於燕寒山?』
『略有耳聞——姝妃亂政,離國內亂。』
『是,先帝駕崩後,姝妃扶持幼帝,鏟除異己,殺賢臣,誅良將。待到數年後,姝妃暴斃之時,朝中早以是烏煙瘴氣,奸臣當道。』離奚若停了停,轉頭望著亭外的湖水,一隻飛鳥在水麵飛快掠過,激起一片漣漪,水中的倒影霎時變得扭曲而模糊,一尾紅鯉擺著尾,悠悠地在水麵下遊過。
這水中的魚,湖邊的樹,還有那高懸的明月,都一如之前的無數個夜晚,這裏的一切似乎都是靜止的,在匆匆流逝的時光中凝成了不變的永恆。然而,不變的隻是死物,曾經在此地嬉鬧的人群早已散去,曾經的主人也已逝為煙塵,隻空留一片冷寂,還有癡心守候的人。
一切變化的發生是那樣輕易而簡單,僅僅因為一位帝王的逝去,僅僅因為一個野心勃勃的女人,離國千百年的基業幾乎就要毀於一旦。十年前,在那段極盡黑暗和混亂的時期,殺伐、傾輒、鮮血彌漫了整個離國,朝中人人自危,百姓也惶惶不可終日。
當時,逆靈宮的宮人們每日都會站在大門前,看著國師離琦走出大門,登上馬車,絕塵而去。馬車漸行漸遠,慢慢沒了蹤跡,眾人還是眼也不眨的看著,生怕這是最後一眼。
一年後,國師離琦與太常離幀因私通敵國,密謀篡位而被離王下令滿門抄斬。當時,滿朝的文武百官站在大殿上,看著大權在握的姝太後將所謂的通敵書信扔在眾人麵前,幾名太常府和逆靈宮的下人被拖進大殿,戰戰兢兢地跪倒在地,然後在姝太後的嗬斥下指著離琦和離幀聲嘶力竭地痛陳他們的罪行,講述自己在過去幾年間如何為這二人賣命,做出各種大逆不道的事來。人人都知道這些都隻不過是姝姬鏟除異己的借口,但沒人敢說話,有膽識有謀略的大臣早已死的死,走的走,留下的不是姝姬的人,就是一些膽小怕事,或者明哲保身之徒。
太常離幀原本身居太尉之職,五世三公,兵權在握,勢力極大,。國師一職雖專司祭祀、典禮,鮮少幹涉朝政,但離國人幾乎人人信奉宗教,在他們眼裏,國師離琦的地位遠大於離王。自幼帝登基以來,姝姬就一直想把這二人收為己用,然而離幀為人耿直,剛正不阿,曾多次在大殿上公然頂撞她,言辭中處處暗嘲她原本地位低下身份卑微,小離王的王位也繼承的名不順言不正,姝姬氣的咬牙切齒,齜目欲裂,卻也無可奈何。而離琦為人處世滴水不漏,任憑離姬如何籠絡、討好甚至威脅,他永遠都是不動聲色,一副‘與己無關’的模樣,然而,姝姬明白,他早已在背地裏不知道為多少事穿針引線,出謀劃策。每每在大殿上看到他清俊的臉上浮現出意義不明的微笑,姝姬就心驚膽張,坐立不安。
這樣的兩個人,如何能不除之而後快?在一點點蠶食離幀的部分勢力之後,姝姬設計讓離幀打了一場敗仗,然後指使大臣不斷彈劾他,此時,朝中大部分人都已倒向了姝姬,所以響應者是一批接一批,謾罵聲頓時此起彼伏,不絕於耳,更有甚者,一封奏折遞到離王麵前,直指離幀心懷不軌,居心叵測,戰敗一事並非偶然而是早有預謀。年僅四歲的離王對著奏折眨了眨大眼睛,一字一句地大聲說道『太尉離幀專橫跋扈,剛愎自用,致使敵軍長驅,敗壞軍政,危我社稷,其罪當誅,本王念及舊情,尚削其官秩,收回兵權,貶為太常,以儆效尤。』
離幀立在原地靜靜地聽完,然後瞥了姝姬一眼,冷笑著說『姝太後,微臣雖然沒你老,卻也混跡官場多年,見過不少亂臣賊子。今天送您一句話——您做事錯漏百出,留在後宮撒潑耍賴還行,想要君臨天下,運籌帷幄,還太早了點。』
『放肆!』姝妃拍案而起,渾身顫抖地指著他,儀態全無地怒罵道『離幀,你這個不知好歹的狗東西,你說誰老?!誰是亂臣賊子?!你今天把話給本宮說清楚!』
『哈哈哈哈。。。。。。』離幀大笑著從懷中拿出兵符,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後一甩衣袖,揚長而去。
三日後,有大臣上奏,太常離幀、國師離琦私通敵國,密謀篡位,離王下令,削去二人官職,交由廷尉審理。數日後,廷尉上報,幀、琦二人通敵之罪證據確鑿。離王下令,滿門抄斬,幀、琦二人淩遲處死。就在行刑的前一日,離琦和數名家眷從獄中逃脫,但最終還是在逃至岇苓城時被朝廷的官兵包圍,全部慘死刀下。
『離幀叔叔和我師傅私交甚密,情同手足。在被貶官的當天他就派人送信給師傅說,姝太後一直忌憚他手中的兵權才遲遲沒有對他動手,這次設了個圈套,奪了他的兵,接下來就到要奪他命的時候了,他死了沒關係,但沒了他的支持,我師傅很快就會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所以他故意當著眾人的麵激怒姝太後。』
『姝太後這人雖為人狠毒,卻始終不是老謀深算之人,又好麵子,所以怒盛之下必定會改變原本的計劃,好盡快除掉他和師傅,然而這樣做無異於自亂陣腳。離幀叔叔就趁著姝太後的疏忽,在城門沒有被封鎖之前派人送信到岇苓城,讓他的一位舊識物色了幾個外形和我還有師傅相似的人,同時偷偷安排了幾個人潛進羌城,把我和師傅救了出去,並把我們送到東邊的浣城。浣城是離國最繁華的城鎮之一,每天都有大量的船隻和中原往來通商,我和師傅扮作商賈,混在商隊裏乘船離開了浣城。』
『然後那些假扮你們的人就在岇苓城裏四處走動,吸引朝廷的注意,最終以假亂真,瞞過了姝姬。而你們就一直藏在燕寒山。』
離奚若點了點頭。
封宸歎了口氣。離奚若說的平淡,好像不過是在閑話家常,但身為從小就在宮中長大的皇子,封宸深深地明白這平淡背後,暗藏無數外人無法體會的險惡。
『後來,我和師傅就一直藏在燕寒山,和狄族人居住在一起,再後來。。。。。』離奚若抬起頭看著封宸,皎月般的臉盤上透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你西征尋、覃,被困在了山上。』
我確實被圍困在燕寒山上,也確實被狄族人救了,但是,你真的在那嗎?封宸在心中暗想。
昔日的情景在腦海中再次浮現,無比清晰,他甚至能回憶起,狄族族長家的那隻狗身上栓著的是一條白色的繩子,還有整個村莊裏隻有20戶人家,住在最北邊的是一對母女,家裏養了三隻大豬,七隻小豬,其中有一隻長著棕褐色的毛。
可是,你在哪裏?你的師傅在哪裏?我完全不記得你的存在,到底是你在騙我?還是我的記憶在騙自己?
『奚若』封宸淺笑著說道『咱們這一分開就是七年了,你不想念我嗎?怎麼也不給我寫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