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兒~~睡著沒啊？”身後的人一翻身，兩條胳膊胡亂地纏了上來。
    “睡著了。”用被子蒙住腦袋。聲音含糊。
    “聽故事不？”背後的聲音不依不饒。
    “……”直覺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鬼故事哦~~”誘惑的調子跟話的內容真是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我都說我已經睡著了！”忍無可忍。
    “那我開始講了~~”被華麗麗地忽視。“從前啊，有兩個人。他們很相愛很相愛很相愛。愛到天地寂寥日月慘淡……”
    ……雖然告訴自己才不聽他胡扯才不聽才不聽才不聽但是……
    這都是什麼狗屁形容詞啊！！！
    “忽然有一天，其中一個人說：‘我要消失了，你信不信？’”那人猶然不知，自顧自地陶醉在自己的故事裏。“然後……噯，寶貝兒，你猜然後怎麼了？”
    “鬼知道啊。”沒好氣地回答。
    “然後……然後……”
    身後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再低了下去。
    忍不住好笑。又是這樣，講那些無聊的故事終於把自己講的睡著了麼？
    應該過了好久吧，身後徹底沒聲音了。一瞬間屋子裏異常的安靜，安靜地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忽然覺得周身冷颼颼的，不知道是真的冷還是心理作用。使勁抱住雙臂也沒用。
    “喂，好冷啊我說……”忍不住翻身對著那人訴苦，話才吐出一半被硬生生卡在嘴裏。舌頭還打算進行下一個發音，大腦卻仿佛經曆了二十四級地震。震的渣都不剩。
    床的那一半，沒有人。
    枕頭上還遺留著熟悉的凹痕，床單也似乎散發著那熟悉的氣息。
    但是，沒有人……
    **
    “啊————————”
    “騰”地坐了起來，唐川顧不上去擦滿頭滿身的大汗，隻是費力地喘著氣。
    第幾次了？
    第幾次了啊？
    又是這個夢，還沒完沒了？！
    果然是越不想想起什麼什麼就越容易印在記憶裏，然後永遠都揮之不去麼？
    提醒自己多少次了！夏還已經走了！走了兩年了！連招呼都不打的就走了！！！
    唐川一直不願意去回憶夏還消失的細節。就像那夢裏一樣，仿佛是一眨眼間，夏還就不見了。不知道去了哪裏。比起這樣讓人鬧心的失蹤，他寧願相信，夏還隻是頂不住世俗的壓力，然後默默離開了而已。就算是正常的情侶，也是有可能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分手的不是麼？
    翻身，起床。
    鎮定地走到浴室，洗臉，刷牙。
    旁邊的小鬧鍾盡忠職守地一格一格跳躍著。指針指到八點，鈴聲大作。
    唐川想都沒想舉起手裏的刷牙缸子就砸了過去。“咣當”一聲巨響，刷牙缸子跟鬧鍾糾纏著滾落到了地上，水花四濺。
    鏡子前，唐川嘴裏咬著牙刷，目光呆滯。
    穿戴好之後，唐川決定出去走走。
    其實他也沒什麼事，隻是單純地不想在這個屋子裏待了。每一個角落都記錄著兩年前的點點滴滴，再待下去，唐川怕自己會瘋掉。
    拉開門，出乎意料地，門口站著幾個人。一水兒的黑西裝，戴墨鏡，站的筆直。
    ……
    幹嘛，考斯黑客帝國？
    想都不想，唐川立刻後退了一步，就要關門。
    “請問是唐先生麼？”門口的人也看出了唐川的意圖，趕緊上前一步伸手攔住，禮貌地問。
    “不是。”唐川直接回絕，繼續他的關門大業。他才不相信會有什麼好事能找上自己。
    聽到唐川否決，那幾個人麵麵相覷，不一會就又轉過頭問：“請問是唐川先生麼？”
    “不是。”唐川依舊麵無表情地否決。心裏早就開罵了：丫的你們是聾子麼？
    “那……可否告知唐川先生去哪裏了？”那幾個人徹底被唐川搞糊塗了，甚至還後退一步看看門上的銘牌。
    “他死了！”唐川的脾氣最近是越來越大了。“還有問題麼？”
    “嗬嗬，唐先生還真是喜歡開玩笑啊。”後麵一個聲音傳過來，那幾個黑衣人自覺地分成了兩路，讓另外一個黑西裝走了進來。“剛剛手下這班兄弟有眼無珠，衝撞了唐先生，還請先生不要怪罪。”
    “我不認識你。”唐川就是典型的軟硬不吃，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一抬。“我要出去，麻煩讓讓。”
    “咳咳。”黑西裝幹咳了兩聲，壓低了聲音。“我是宋老爺子差來特地拜訪唐老板的。”
    “我爺爺不跟我住一起，請回吧。”唐川皺眉。爺爺從小就不讓自己接觸他們的那檔子事，怎麼現在這些人都找上自己了？
    但是想到要是一關門，就又把自己跟回憶關一屋兒了。真是……頭疼。
    看出了唐川其實不是很想關門，黑西裝再接再厲：“宋老爺子說，這一次的貨想必唐先生會感興趣的……唐先生，不如，我們進去說？”
    黑西裝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唐川思量了下就這樣難保不會給保安招上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樣想著，就朝旁邊讓了讓。
    進屋，坐定。
    “唐老板近來可好？”黑西裝笑著問。
    “好。”唐川點點頭。“不過我爺爺不下地好多年了，你們知道的吧。”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黑西裝忙點頭。“宋老爺子吩咐過，我們自然也不會冒昧地去打攪唐老板的。”
    “你有什麼事啊到底？”唐川不耐煩地瞄了一眼手表。
    “是這樣的，弟兄們收到消息，這次有一樁大買賣。隻是地方有點不幹淨，想請唐先生……”黑西裝低聲說。
    唐川打斷了他：“你難道不知道，我爺爺的手藝，根本就沒有傳給我？”
    爺爺以前是南爬子。就是專門跟各種古墓打交道的。雖然爺爺不是很願意讓唐川接手他的活計，但是從小到大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爺爺年輕的時候很有名，道兒上的人都得尊稱他一句“老板”。要請動唐老板可不容易，東西見多了，一般的墓爺爺也瞧不上眼。他喜歡那些奇怪的，也就是常說的“不幹淨”的墓，同時，也隻有爺爺能鎮得住那樣兒的墓。
    “瞧您說的……”黑西裝笑笑，從隨身的包裏摸出一疊資料，放在唐川麵前打開。“據說這一次的貨裏，有這個東西。”
    唐川探頭去看，隻見黑西裝的手指敲著的地方，赫然寫著：雙魚玉佩。
    “雙魚玉佩？”唐川也愣了下。“真有這個東西？”
    黑西裝把資料收起來：“不知道。但是……唉，實話跟您說吧，我們之前也派過人去看過這個穴，隻是，那些人都沒有回來。”
    “那跟雙魚玉佩有什麼關係？”唐川問。
    “除了雙魚玉佩，我們想不出還有什麼能讓人就這樣消失的無影無蹤了。”黑西裝苦笑著說。
    唐川心裏哂笑了一下：我去，搞了半天原來是你們的猜測啊。
    “不過，消失的人最後傳回來的消息都是，發現了古怪的玉器。”黑西裝正色說。
    “唔，那照你這麼說，這個墓是挺怪的。”唐川點點頭。有人消失？唐川實在是不願意承認自己對這個墓也開始有點興趣了。“不過你們不要再去了不就成了麼。”
    “我們也是這麼想。”黑西裝尷尬地笑笑。“但是……上一批消失的人裏，有宋小公子，宋天問。”
    “宋天問？”唐川敲敲腦袋。想起了很小的時候有一次在爺爺家見到的一個小胖子，好像就是叫宋天問來著。“宋老爺子真是越老越糊塗了。明知道那墓有古怪，還叫自己唯一的孫子跟著去？”
    “宋老爺子才不願意呢，是小公子自己偷跑著跟著去的。”黑西裝苦笑。“現今我們也請不到唐老板，隻好請小唐老板高抬貴手，看在跟小公子小時候的情誼上，幫幫我們吧。”
    唐川沉默了一下。
    又是一個失蹤的。先是夏還，然後是天問。這些家夥失蹤的時候就不想想留下來的人會有多著急麼？要是讓自己找到他們肯定一人甩一個大耳瓜子然後把天問交給宋老爺子帶回去管教再買條繩子把某人捆起來丟廁所裏。
    但是……
    他們到底失蹤去了哪裏啊？
    該死的為什麼失蹤的不是老子啊？！
    “……我怕，我幫不上什麼忙。”唐川苦笑著搖頭。“爺爺會的東西，我都不會。”
    “沒關係的小唐老板。”黑西裝見唐川有鬆口的意思，大喜過望，趕緊說。“老爺子說了，探穴下地是唐門的看家本事，根本就是天生的。小唐老板隻是還沒有用過而已。不過小唐老板不用緊張，老爺子說了，這次如果有幸能找回小公子，我們一定會重金酬謝。若是不幸……老爺子也不會追究的……”
    唐川點點頭：“我跟你們去。畢竟是玩伴一場……不過你們不必太樂觀，我連三腳貓都算不上，這一次，就靠運氣吧。”
    “多謝小唐老板！”黑西裝趕緊站起來就鞠了一躬。
    唐川沒攔著。他知道這是儀式的一部分。這一躬鞠下去，天問的下落可就係在自己身上了……嘿，忽然就有了一種任重道遠的感覺。
    “什麼時候走？”唐川沒問地點。他知道有些東西估計連黑西裝都不清楚。
    “明天就可以。”黑西裝好像有點高興地語無倫次了。“明天早上我來接小唐老板，然後就可以動身了。裝備什麼的自然是我們準備，小唐老板什麼都不用管。”
    之後便是一些客套話了。送走黑西裝之後，唐川窩到了沙發的角落裏，開始沉默。
    雙魚玉佩。
    失蹤。
    閉上眼，那一片黑暗中仿佛又出現了夏還明亮的眸子。一切都恍然發生在昨天。
    “或許……”
    喃喃自語。
    “運氣好的話……會不會順便……把你也找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