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牢裏是永遠的陰冷與潮濕。
    未時坐在幹幹的草垛上，一身囚服也掩不住清冷的風華。
    他斂著眸，低窪的水坑裏隻看到狹小的四四方方的天空中冷月的無聲與寂寥。
    獄門開合的聲音驚起了數重喊冤之聲，祁北皺起了眉，手起刀落間，最近的一個犯人已經人頭落地。
    一時之間，整個大牢鴉雀無聲，昏黃的燈光下隻能看到緩緩流淌的血液，反射出微冷的光。
    “何苦再造殺孽？”白色的衣仿佛是世間最幹淨的存在，子夜般的眸子如冰雪般冷凝，視線所到之處，似乎全都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冰。
    祁北勾唇，點點頭，“大祭司所言甚是。”眸光一掃，動刀的侍衛便驚懼不已地跪倒在了地上。
    “下去。”冷哼一聲，祁北揮揮手，侍衛連滾帶爬的離開了。
    他看向地底不見天日的長長回廊，無限蔓延的黑暗不見一絲光亮。有什麼，在叫囂著，像是隱藏於陰暗角落裏的野獸，耐心地等待那致命的一擊。
    他的未時，怎能待在這樣的地方。
    “未時……”隔著玄鐵的欄杆，祁北看到了身著囚服的未時。
    昏暗的地牢頓時靜得可怕，少年抬頭的動作伴著祁北不自覺的喘息，時間像是蔓延到宇宙盡頭一般的漫長。
    祁北終於看到，原本屬於他的少年，眼裏空洞的荒蕪。他驀地覺得胸口一疼，窒息般的感覺湧了上來。
    “皇上？”未時開口，咧開的嘴角那明晃晃的嘲諷狠狠地紮在了祁北的心口上，血淋淋的疼。他將手從欄杆的縫隙中伸進去，想要觸摸端坐著的未時。
    明明就在眼前，但是一重圍欄，卻似隔了兩個世界。
    咫尺，卻天涯。
    祁北忽然覺得怒從心起，他一腳踢開尾隨在身後的獄卒。
    “都愣著幹什麼？！還不快給朕打開！”然後倏地轉身，“未時，未時，我馬上放你出來。”他的語氣裏，帶著從未有過的慌亂。
    “不必。”冰寒到心底的眼神毫不掩飾地呈現在祁北的麵前。
    陰寒入骨。
    時間仿佛凝固在那一瞬，祁北放在獄門上的手僵了下來。
    獄卒哆哆嗦嗦地掏出一串鑰匙，顫抖而恭敬地遞了上去，卻在下一秒，驚懼的瞪大了眸子。
    帝王的眼，如同最深淵的煉獄一般的幽深，惡鬼一般凶狠地對他怒目，而帝王的手，緊緊地扼住了他的脖子。
    “何必。”白皙纖長的手指捏住了祁北的手腕，形狀優美的手指觸感冰涼，像玉石般卻讓祁北觸電般的瞬間放開了手。
    如冰雪般的男子眼神冷漠，他看了一眼垂下頭的未時。
    “既然他想待在這裏，就讓他呆在這裏好了。”
    祁北一怔，獄中的未時也震驚般的抬起了頭。
    男子白衣若雪，蒼白的麵容有著傾世之姿。
    “白若……”未時喃喃的念著，胸口劇烈的起伏，“白若！”
    白若看著未時，依舊麵如寒霜，墨色的瞳孔裏沒有一絲波動。
    未時覺得，整個獄房的陰冷都侵了上來，讓他的手腳冰冷。
    最不可能背叛的人，大昭的守護者，而今高傲的站立在祁北的身邊。白若的倒戈，讓大昭必敗無疑。
    “白若！你是大昭的大祭司！你怎能背叛！！”
    白若的表情依舊是亙古的冰冷，“我隻隨從皇。”
    未時當然不會認為白若口中的皇會是自己的父皇，他站在祁北的身邊，答案已經不言而喻，未時隻覺得一口腥甜湧了上了。
    他冷笑，“皇？他算是什麼皇？！不過是亂臣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