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此情無解 第一七四章 枯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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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元恪看著尉遲於諾瞬間變得煞白的臉,忙擺手,道:“別用這麼可怕的目光看著我嘛,要知道我原本就是幹這一行的,打聽消息什麼的最簡單了。不過就是這樣,我也找了將近三個月,這個墓地也是前兩天才終於找到的。”
曹元恪說完還誇張地描述了一下找這座墳地有多麼的辛苦,不過關於他賣自己的老臉去原來東家哪裏求幫助的事情,倒是沒有說。
然而尉遲於諾並不在乎他是怎麼找到的。
“你……你知道了些什麼?”尉遲於諾衣袖下的雙手緊緊握拳。
曹元恪狀似輕鬆一笑,說:“老實說,根本沒有查到什麼,隻不過可能想要埋葬這段過去的人,根本就沒有想過會有人去找這個叫做穆成青的男人的墳墓,所以就算是苦難了一些,但是還是被我找到了。”
尉遲於諾的心放下一半,但是看著曹元恪的目光仍舊是充滿了警惕。
曹元恪心裏歎了一口氣,暗自責備自己的多事,不過他的臉皮厚度足夠麵對這樣的場景了。
“好吧,我是有這樣的壞習慣,對於在乎的人的過往總是想知道個一清二楚,所以你看,不光是你,連小聶從小是孤兒,到被收養,長到這麼大的事情,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還有錢袋子這家夥什麼時候開始去的青樓,第一次嚐到雲雨滋味是什麼時候我都清楚的很。所以小魚殿下我錯了,你罰我吧。”
尉遲於諾看著曹元恪此刻一副低頭認錯的樣子,不知為何,心裏的火忽然就變得無力起來。而且,他現在的注意力也根本難以集中。
尉遲於諾站在那邊,眼睛已經不再看曹元恪了,而像是在那無主的墳頭上生根了一樣,再沒動過。
曹元恪見狀,了然地就走開了,一直走到遠遠還能看到他一眼,同時也能警惕有人過來的位置,不過這樣的荒山,根本也就沒有人會過來就是了。
曹元恪坐在草地上,隨手從地上拔起一根狗尾巴草的草杆子放進了自己的嘴裏。
這個時節,江南正是該花紅柳綠的時候,但是在這裏,也隻是地上多了一簇一簇的綠色狗尾巴草罷了。
過了很久之後,曹元恪再回頭看到時候,尉遲於諾依舊是站在那邊一動不動,就像是那座枯墳前缺了的墓碑一樣。
而事實上,尉遲於諾站在那邊一動不動,不過是因為,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才好,他甚至找不到可以說的話,那些早就被封存的感情也很難再回到當初了,尉遲於諾覺得自己好像有些無情了。
穆成青,當年也是風流一時的才子,不過他最風流的時候沒有被尉遲於諾瞧見,等他見到穆成青的時候,穆成青已經是一個沉穩如同磐石一樣的人物了。
據說穆成青曾經也是皇帝年幼時結交的好友,所以才會把指導自己兒子的重則交給他,隻是誰也不曾想到過,那堅如磐石一樣的人,終究會因為一個少年重溯自己的書生意氣。
最終也因為這個少年而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這個世間。
也許是因為過於痛苦的記憶,尉遲於諾其實自己也記不得當年的點滴了,隻不過還能記得一件事,就是他的太傅,是個很喜歡穿白衣服的人。
突然入目的,就是那被血紅浸染的白布。
心髒忽的一陣緊縮,尉遲於諾猛地清醒過來,才像是想起來什麼一般,重新開始呼吸。
“青……夫子……”
尉遲於諾重新開口,發現這簡單的三個字不知何時已經變得如此拗口,拗口到他連“對不起”三個字也說不出口了。
尉遲於諾猛地轉身,快步離開了這處。
曹元恪見尉遲於諾過來了,也忙吐掉嘴裏的草杆子,迎接他。
尉遲於諾在曹元恪跟前站定,卻不看他,半晌沒說話。
曹元恪一時也沒有開口,等他確定尉遲於諾想就這樣站到天荒地老之後,才抬手從自己的衣袖裏麵掏出了張被卷成一個筒狀的紙條,遞到尉遲於諾的麵前。
“本來還說等殿下忙完了去小聶那邊取回殿下落下的東西,我看還是下次再交給殿下好了,這裏有孔策那家夥在這裏暫住的地址。”
尉遲於諾這才把視線集中在了曹元恪的手上,但是雙手卻是沒動。
曹元恪苦笑了一下,直接把紙條放到了地麵上,然後自己一個人就朝著山下走了。
下山的時候,曹元恪忍不住想:“原來傷口還沒有愈合啊,孔策那個家夥,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嘛。”
曹元恪已經走的早沒有了身影,尉遲於諾忽然才動了起來,彎腰從地上撿起來那張紙條。
但是尉遲於諾沒有去找孔策,一直想見來著,可是這個時候,尉遲於諾很怕見到孔策。
尉遲於諾不到傍晚的時候就回到了宮中,泰然自若地去給皇後皇帝請安,在皇後那邊用了完善,然後一個人走到了廢棄的那座院子附近遠遠地看了一眼,回到太子宮中,在書房裏麵呆了一晚上。
一晚上過去之後,一切如常,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又是半個月之後,春闈如期而至了。
“爹啊……我就是去參加個會試而已,你用不著激動成這個樣子吧。”
曹元恪看著站在他麵前哭得梨花帶雨的老爹,分外無奈。
曹青雲一張老臉漲得通紅:“你個死小子還知道我是你爹啊!說跑了就跑了個音信全無!參加會試這麼大的事情你也不跟我說一聲!要不是岫玉他來告訴老子,老子就要急死了!”
曹元恪無奈地看了韓岫玉一眼,怨他多事。
韓岫玉淺淺一笑:“世伯,你看他還瞪我,怨我不該告訴您呢。”
曹青雲操起手邊的掃帚就打:“臭小子還反了你了!你就看不得你老子過一天舒服日子是吧!哼!”
“爹!爹!孩兒知錯了!別打誒!別打臉!啊,屁股也不能打!會變笨的!”
“噗!”韓岫玉忍不住笑出來,看著這兩父子在跟前上躥下跳。
終於曹老爹氣撒夠了,才坐下來休息,邊喘氣邊說道:“你小子也是的,老子沒錢給你花麼?一直借住在別人家算是怎麼一回事,我已經在城東邊給你買了宅子了,今晚我們就過去,那邊離考場也近,你明天就過去。嗯,我今晚還要去祭個祖宗,一定是咱老祖宗顯靈了,終於讓你個小祖宗忽然就學好了,肯來參見科考了。”
“世伯說得對,一定是祖宗顯靈。”韓岫玉一本正經地說。
曹老爹又不樂意了:“有你這麼說話的麼?哼,就算這死小子肯學好了,你也不許攛掇他跟你好!”
韓岫玉無奈了:“世伯你這又是說到哪裏去了,我不是說了,我對你家的曹元恪真的一點意思都沒有!而且我可是正緊喜歡女孩子的。”
曹青雲又哼了一聲沒理他。
曹元恪本來就沒打算離開聶堯家,原來要來個誓死不從的,可惜,他還沒有開口,聶堯那邊已經叫人給他把所有的行李都打包好了,包括他一直替尉遲於諾收著的行李,還體貼地幫他們叫好了馬車。
“……”曹元恪無語地站在大門外,看著馬車,以及在馬車邊上衝他討好地笑著的管家老頭,忽然就轉身要往門裏麵闖。
“小聶啊!聶堯!姓聶的!你個始亂終棄的家夥啊!你竟然趕我走啊!老子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曹老爹還沒來得及再訓子,聶堯家的兩個護院已經站出來了,一左一右地夾住了曹元恪,直接把人塞上馬車了事。
“多謝多謝!請轉告聶大人,草民改日一定登門感謝大人對小犬多日收留之恩。”曹老爹滿意地說完也上馬車。
韓岫玉則是一早就上去了,現在馬車終於伴隨著曹元恪高昂的叫罵聲,緩緩朝著城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