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重重地踩著步子，纖細的背影消失在巷子的拐角，刀豆跑著小步子努力穩住自己手裏的燈籠追在後麵，一邊小步快跑著，一邊還叫著讓他主子走慢點，找個酒家要兩斤鹵牛肉帶回去。
    諸毓搖搖頭無奈地笑了，果然還是小孩子心性，看著刀豆照在牆壁上剪影歪歪扭扭地也不見了，諸毓進了屋，給昏暗的屋子點上燈，這個時辰已經沒有什麼人會來了，諸毓準備收拾收拾關起店門了。
    “最近不是很忙嗎？怎麼有時間到我這裏？”諸毓給自己泡上一壺茶，屋內灑了水，塵埃落下，空氣裏帶著濕意。
    從燭火照不到的陰影裏走出一個人來，一張冷酷的臉一半昏明一半模糊，褪了平日的親近，一個上位者的冷酷無情盡在一雙無波瀾的眸子裏。
    “你倒是清閑。”撩起衣擺坐下，來者司騰嫌棄地把桌上的杯盞都堆在另外一邊。
    “我給你去拿酒。”諸毓知道司騰不喜歡這些純淡的藥茶，立馬就把他那套寶貝的茶具收了起來，這茶剛泡到最好，真是可惜了。
    酒香代替了藥香，諸毓在司騰邊上坐下，給司騰倒了一杯酒，司騰端起酒簡單地在鼻前嗅嗅，品了一口，徑直放下拉，不言而喻，司騰對諸毓的招待並不滿意。
    “不能換個口味嗎？清淡寡味的。”
    “改天來之前知會我一聲，我一定給你準備好了。”諸毓說著就要抱回他那壇子就酒。
    “近來生意這麼好，就一壇酒，何必如此。”司騰快諸毓一步，在諸毓之前先把了酒壇在手上，諸毓隻能訕訕地收回了手，嘀咕道：
    “這可是五十年的杏花釀……”
    “若不是有五十年的年份這兒，我才不遷就。”司騰在諸毓眼巴巴的眼神裏抱著壇子灌下一大口，從胸口直通體內讓司騰不禁舒坦地呼出一聲。
    “我把那小娃娃看得好好的，你跑過來監工不成？”諸毓頗為心疼，他的酒可是好不容易收集來的，每次司騰過來都要糟蹋上一回。
    “要是不過來，還真是沒想到你愜意終日鶯環燕繞的小子日過得挺滋潤，怪不得總見你躲在這破地方不願意挪窩。”司騰拉開自己的衣襟，躺坐在椅子上，昏暗中魅惑噬人。
    “不過是些庸脂俗粉罷了，又入不了你的眼”，諸毓不想牽扯他這個藥茶坊的事，便問道，“事情處理得如何了？”
    “七八分而已，最近讓手下行事小心些，查到的都在這兒，你親自處理就好。”司騰從袖裏掏出信箋來放在桌上，就站起身來。
    “是。”諸毓恭敬應下。
    “下次再來找你，先回了。”桌上剩下大半壇酒，司騰起身拂袖離開了，諸毓並未挽留。
    出了無牌無匾的司騰，腳步輕巧無聲，慢悠悠的，不忘回頭看了一眼門前還未點上燈籠的藥茶坊，心中歎息了一聲，不知這略長於自己的男子要守著這破坊多久才會死心。
    罷了，罷了，他要等就讓他等去吧。司騰搖搖頭，舉步離開朝聚義堂的方向走去。
    司騰短暫的停駐諸毓聽來清楚，目視著門前巷子的牆壁許久，端起桌上剩餘的大半碗酒舉頭喝下，打濕了衣襟渾然不在意，拿著桌上的信箋就去了內室。夜色初起時酒香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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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五從諸毓那兒打聽來，這九江郡東邊山上的寺廟裏，有位精通藥理的老和尚，經常為香客解決疑難雜症，遠近聞名，山上香火鼎盛，經年不息也多半是因為如此。
    旭日東升時，小五一襲白色的對襟外罩著青綠色的薄衫，在聚義堂中是一抹跳躍的顏色。聚義堂已經習慣有這麼一位每日早出晚歸的客人了，小五今天也沒例外起個大早準備和刀豆早早的上山去拜訪那位老和尚。
    隻是刀豆起得遲了，日上三竿了主仆二人才出門，刀豆手上還拿著兩個長長的金黃的油條正慢騰騰地走在小五身後吃著，小五時不時回頭催上一回。
    小五隻顧著回頭埋怨刀豆了，沒有注意看前麵的路，就和毫無預料地和一個人撞上了，幸虧刀豆一步懶懶地走在後麵，幫著扶了一把，小五才沒跌倒在地。
    與小五撞上了的那人還是巋然不動，隻是簡單整了整他胸前的衣裳，雖然那衣裳破爛的淩亂一點也看不出什麼不同。
    “啊，我正餓這呢。”被小五撞上的人不客氣地奪了刀豆手中的油條，不嫌棄地就張口咬上一口。
    “喂，你這人怎麼這樣？！”刀豆臉上的濃的衝不開的睡意一下子被憤怒代替。
    “不就兩根油條麼？真是小氣，還你。”許久未見但依然一副無所謂天不怕地不怕的逍遙樣子的少年乞丐出現在小五和刀豆麵前，把咬了一口的油條遞到了刀豆麵前。
    “你！”小五看著刀豆氣得滿臉通紅的樣子，隻能把刀豆拉到自己身後，“要是喜歡……你就吃吧。”
    “少爺！……”刀豆覺得委屈。
    少年乞丐一挑眉，嘴角掛著不懷好意的笑，看著刀豆一大口一大口的吃著油條，刀豆也狠狠地回望帶著直露的鄙夷看著衣衫襤褸的少年。
    “都餓了一宿了，都說了回頭會還了，幹什麼這麼小氣。”少年一邊吃著，一邊嘟嘟囔囔。
    刀豆看他的樣子有些泄氣，少年狼狽邋遢的模樣很是些可憐，刀豆重重的哼了一聲，抱著雙臂瞪著髒兮兮的少年不說話，少年露齒一笑，牙齒意外的很潔白，陽光下很濕潤，讓小五和刀豆不禁覺得少年開朗明亮了。
    “喂，你來這兒幹什麼？”刀豆看著這個少年不禁就動了氣性。
    “自然是有人請小爺過來，要不然小爺才不大老遠地跑到這聚義堂來呢。”少年神情突然倨傲起來，神情豐富。
    “真是請來的？怎麼沒見馬車啊？”刀豆探頭在聚義堂大門前看看，裝模作樣地好奇伸頭縮腦。
    少年麵色一僵，小五抿唇在麵紗後一笑，自刀豆和少年認識起，刀豆總算扳回了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