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寒柖前腳才踏進家門，後腳的地麵就彈落了水花。
    下雨了，纖細的雨絲轉眼間就變成了能打痛人的水柱，這個多愁善感的城市會周期性地借轉眼淚，彷佛淚水落盡的同時，就能將這城市的傷心都揮灑幹淨，等到陰雲一走，也就等著迎接陽光。
    家裏沒人，蔣寒柖習以為常地走回自己房間，他在書桌前停駐，手指輕撫過三層抽屜的最上層，指尖稍稍跳躍了幾下，還是忍不住打開抽屜。
    抽屜裏沒什麼，隻是擺放了他放心不下的一點遺憾。
    他的手在抽屜裏遊走，在觸碰到一樣冰冷的物品後縮回了手，手指還留有平滑的觸感，蔣寒柖卻毅然關上了抽屜，隨手抓了幾件衣服衝進浴室裏。
    回憶從指尖蔓延上來，蔣寒柖握緊了雙手仍是抵擋不了逐漸蘇醒的窒悶感，其實他也沒有忘，隻是若不能假性失憶，他就會一步一步往自己親手設下的牢籠裏走去。
    幾分鍾後，這浴室裏也下起了雨。
    蔣寒柖的校園生活並沒有因為幾顆水晶餃就擾亂了，但曲遙思真的遵守一句無心的約定，天天和他以及趙熙樂一起吃飯，當曲遙思主動拿著便當盒，拖了把椅子就在蔣寒柖桌前坐下時，趙熙樂下巴幾乎合不攏，不可置信全寫在了臉上。
    趙熙樂曾經偷偷問過蔣寒柖究竟發生什麼事，怎麼曲遙思突然轉性了，蔣寒柖隻是淡淡地回答：“他說想跟我們一起吃飯。”簡單地帶了過去。
    不過蔣寒柖發現，曲遙思明明說過不喜歡在教室吃飯，但隻要趙熙樂在，他就絕口不提要去其它地方吃，大禮堂的光影和華爾茲似乎成了一個秘密，意識到這點，蔣寒柖也就跟著守口如瓶。
    曲遙思的便當裏也維持了好幾天的正常，隻不過某天蔣寒柖看到曲遙思的便當裏隻有一條完整的鱈魚時，還是忍不住皺起了眉。
    蔣寒柖挾了幾口豆芽菜放進曲遙思的便當盒裏，“誰幫你準備便當啊？”
    “這種菜色，當然是我自己啊。”曲遙思笑著吃掉了他的好意。
    “那、那我也分你一點菜！”趙熙樂跟著喂食曲遙思的胃。
    蔣寒柖看著邊微笑邊支解那條魚的曲遙思，隻想伸手將他的笑臉摘下，揉一揉捏一捏後裝回去，看能不能再變得更真實一點。曲遙思總是笑得這麼輕、這麼淡，這麼地不像一個被定義為笑的笑。
    除了三個人之間的轉變，蔣寒柖和趙熙樂兩人獨處時，也漸漸地會聊起曲遙思這個人，不再像避開一顆地雷般地閉口不談或是盡可能地簡略，趙熙樂笑著說，其實曲遙思不怪嘛，就是便當怪了點。
    這點，蔣寒柖不予置評。
    “……你會不會好奇，他為什麼總是看著窗外？”
    接近午休時，曲遙思去教室外麵的洗手台清洗便當盒，蔣寒柖向趙熙樂說出了自己深埋已久的疑問，“是從他的位置上看，天空特別漂亮嗎？”
    “誰知道呢，不過原來他是看著天空啊，我以為他都往下麵看的。”
    “往下麵？你說看人嗎？”他們教室位於的大樓旁正好是操場，低頭就能看到在操場上活動的人影。
    “嗯嗯嗯，上個星期三的英文課，我就看到他一直往下看啊。”趙熙樂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曖昧地湊近蔣寒柖，在他耳邊說道：“那個時候，是二年級十七班的體育課。”
    十七班，越後麵的班級通常都是男女合班，蔣寒柖不解地看著趙熙樂興奮的笑臉，“所以？”
    “那班有個學姊超正的，曲遙思真是好眼光。”
    “我？好眼光？”曲遙思輕柔地在兩人背後出聲，嚇得趙熙樂趕緊跳起來，逃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蔣寒柖沒有響應曲遙思移過來的視線，他隻是突然覺得心情很差，差得沒辦法想象十七班的學姊多漂亮。
    平凡無波的日子跟著黑板上的數字溜走了一些，很快地，他們就麵臨了高中生涯的第一次段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