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說小英啊。”掌櫃的壓低了嗓門：“已經不在了。”
    古月白心裏咯噔一下。
    天還蒙蒙朧朧，月亮的影子時有時無。外頭的街道上已經可以聽到小商販們的吆喝聲了，空氣中彌漫著菜香酒香，熱鬧而美好的早晨。古月白要了一碗白米粥和兩個饅頭，坐在臨窗的位置，與店老板邊吃邊聊，阿柳和惋華還沒醒，她也就不忍打擾了。她抬抬眼皮就能看到街市來去匆匆的人，奇怪了，以前她最討厭這樣的聒噪，現在仿佛巴不得融入這樣的氣氛裏，心裏的某一塊地方也漸漸柔軟起來似的。
    “昨天晚上她就吵吵嚷嚷著和我說不幹了不幹了，要收拾走了，我索性也沒攔她，給了她上路的盤纏。今兒個大清早的就傳來了西府井無緣無故死了女人，聽長相十有八九是她。”店老板把算盤打得“噼噼啪啪”響，眼睛後是難以捉摸的目光：“可惜了，多好的一個姑娘啊，又勤快又能幹。”店裏冷清得就隻剩這兩人，古月白也不介意這破壞清淨的雜音。
    “聽我說一句，客官。”店老板好生提醒道：“看姑娘是外來人，不懂這兒的規矩吧？記住千萬不要晚上出門，否則出了什麼亂子，我也就幫不上忙了。”
    “多謝了。”古月白笑著點頭，算是答應，端起粥喝了一口，起身上了二樓。
    這間客棧冷清得除了他們三個就沒有別的旅客，店老板刻意不提此事，真的是隻為了不影響生意？可是什麼鬼怪之說，根本就是謬論，無非是想添加幾分神秘色彩吸引異鄉人罷了，不過現在看起來，這個玩笑開得有些過頭了。
    古月白自然不想管這些閑事，她不是什麼英雄，也不是什麼俠客，更不是什麼救世主。說白了也不就是個打工賺錢的嘛，滿鎮的居民生也好，死也好，都與她不相幹，離花碾宮的期限隻有7天，她沒這個時間在這裏耗下去。
    “月白姐姐。”一開門就看見惋華皺緊了眉毛，小聲而焦急囁嚅：“阿柳的傷口我已經處理好了，可是……他，他就是一直沒醒。”
    “怎麼回事？”
    “脈搏穩定，心跳正常，就是睜不開眼。”惋華略通醫術，此時此刻她也無計可施，不安的詢問古月白的意見：“月白姐姐，怎麼辦？”
    “去叫大夫。”古月白略微猶豫，又道：“我去一趟西府井，大概可以打聽到什麼消息，你且待在這裏，等我回來。”
    既然阿柳療養還需要時間，自己又不能丟下他們，不妨去打聽打聽，一來這座鎮子裏隱藏的秘密太多，自己倒是好奇的想知道真相，二來也希望可以弄清那男子的來曆，人不人鬼不鬼的，著實可疑。古月白邊走邊想，下了樓，向店小二打個招呼，要他把飯菜送上二樓，一麵整理思路。她仔細想了想，一切的事端倒還要從那來打掃的丫頭說起，故意強調“不要開窗”是怎麼回事？是在暗示自己？不，應該是激將法吧？可是自己卻因此丟掉性命，若是陷阱，倒又說不通了。
    還有，那個老板也似乎有什麼秘密，像根老油條似的總讓人猜不透，精明得很。
    “聽說又死了人呢。”
    “是啊是啊，好像是長歡客棧的丫頭，最近不太平，還是少沾點黴氣的好，說不定哪天就輪到自己了呢。”
    “去你的，別瞎說。”
    那個女人識趣的笑笑，閉口不談此事，倒是同她說話的另一個女人，刻意壓低聲音，用不知是悲是喜的調子調侃道：“來福也死了，哦，就那個長安來的書生。今兒個大清早，剛斷的氣。”
    剛剛出了店門不久，兩個女人的竊竊私語引起了古月白的注意，她湊近，冒昧一問：“可問姐姐，此話可當真？”
    女人大量她一番，見她器宇不凡，忙不迭點頭，表情嚴肅：“看姑娘是外鄉人吧，我們這歡燈村除了來來往往的商人和當地人，就沒有活人了。”
    “此話怎講？”古月白皺了皺眉，行禮以請。
    “因為最後都死了。看姑娘年紀輕輕，好生勸一句，莫要草草丟了性命。”另一個女人接過話頭，指指長歡客棧的招牌，又喋喋不休說起：“那個丫頭啊，是長歡客棧的異鄉人，倔脾氣，不聽勸，說是來此打工養家，結果連人都沒有了，死時的樣子可慘了喲。”女人做了個猙獰的鬼臉：“最近不太平啊。女孩子家出門可得小心。”
    古月白道了聲謝：“奴家自會注意的，可否請教姐姐幾個問題？”
    兩個女人麵麵相覷，爾後點點頭。
    “最近鎮上死了多少人，多少人死於非命？”
    “斷斷續續……大概百來個吧。”女人不太確定，思索半宿，而此時另一個女人又聒噪補充：“都被挖去了眼珠，沒留一絲血。”
    “多謝。”
    果然，這樣一來就說得通了，古月白告別那兩個熱心腸的婦女，打消了去西府井的念頭，既是他殺，凶手又怎麼可能留下殺人的證據，何況這根本不是一起普通的殺人案，去西府井已完全沒有價值，古月白在大街小巷裏徘徊一陣，看天色尚早，詢問了幾個路人，又匆匆踏進書院，像似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
    殊不知，有人在人群裏淺笑。
    “有些東西，還是不要碰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