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靠,老娘就陪你玩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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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紅俏跟在一群黑衣人身後,飛牆躍頂,來到一座氣勢恢宏的府院前,老遠便瞧見府前兩隻碩大的白燈籠上,那黑墨所書的“鬱”字格外的醒目。
修長黑影手一揮,那些個手下便繞著府院的院牆分列兩隊從旁隱退開去,隻餘那修長身影和劉衡一道大大方方的從大門進去。
當真是鬱王啊!如是想著,阮紅俏身形奇快的趕在他們府內之前,掠到一處轉角處,輕身一縱,跳了進去。
旁邊突然有人問道:“都回來了?”
阮紅俏微一愣怔,悶著聲音點頭道:“嗯。”
接著便聽見一陣水打在泥地上的“噓噓”之聲。
阮紅俏直覺得麵孔發熱,待聽見聲音停下,借著燈光望去,便見一個身形高大的黑衣人站在一丈開外,身子得瑟了兩下,再一陣窸窸窣窣,就朝她走來。
估計是王府的暗衛。阮紅俏仔細聆聽了下,確定周圍沒人之後,沉著聲音道:“你看後麵。”
男子無疑有他,轉頭朝後看去。
阮紅俏手上動作迅捷,一記手刀將男子砍暈,再扭著他的脖子一轉,“哢嚓”一聲之後,男子便死了過去。一係列動作幹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將他拖到一棵大樹根腳下後,阮紅俏便避開燈光,循著暗影朝王府深處探去。每走一段路,阮紅俏便仔細聆聽一下周圍是否有人的氣息。
如此了結了四五個人後,來到一處湖泊。已是深秋,竟然還能聞到湖內傳來的清荷的淡淡的幽香。想來這鬱王爺定是個極懂得享受生活的人!隻是這樣一個窮凶極惡、狠毒陰辣的人,必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極目遠眺,阮紅俏才看見整個王府裏,隻有湖的對麵有一處亮著燈光的宅院。那必是渚鬱的住所無疑。如此思定,依舊隱至暗處,朝那燈火處遁去。
許是沒想到有人敢大膽的夜闖王府,竟是沒發現那小院有暗衛把守。
阮紅俏跳了進去,竭力不發出一絲聲響。貼著內牆,繞過中庭,到了一幢獨立的屋子前,隻聽見屋內有話聲傳出。阮紅俏縱身一躍,一個倒掛金鉤,然後以食指蘸了口水,慢慢潤濕窗戶紙,撕開一個小洞。
從那洞中望去,依稀探到這是一處書房。書房左側做著還未換去黑衫的渚鬱和劉衡,稍稍移動視角,看見旁邊還坐著一個紫衫人,向上看去,阮紅俏驚異不已,因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在大燕被自己狠揍了一頓的暮千雨!
原來和渚鬱勾結在一處的人是他!這兩個壞東西!我魏寧遲早把你們一塊收拾了!
“王爺,火勢那麼大,那人必定被大火燒成了灰燼。”劉衡得瑟的說。
“本王親自出馬,他還有不死的道理嗎?隻要他一死,我那太子皇兄也就活不了了。老東西一去,這大楚江山,必然是我的囊中之物!”
“是啊,劉衡拜見吾皇!”那劉衡迎奉著,當下便真的拜了下去。
哇靠!還真不是一般的會溜須拍馬!阮紅俏看了他那副嘴臉,心裏直覺的想嘔。
“平身,哈哈哈!”渚鬱狂傲的大笑起來,在這深夜裏,顯得格外的突兀核人。
“你們說的是誰?”暮千雨打斷渚鬱的笑聲,問道。
劉衡起身,弓著身朝暮千雨抱拳道:“二皇子,咱們說的是那寧采臣”
暮千雨一聽到“寧采臣”三個字,忙打斷劉衡的話,似是沒聽清的複問道:“你剛才說的誰?寧采臣?”
“是的二皇子。”劉衡卑恭的說。
“怎麼,暮兄認識他?”渚鬱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訝異。
“化成灰我都認識他!”暮千雨說得咬牙切齒。
“呃?聽暮兄的語氣,好似恨他入骨啊。”
“豈止是恨他入骨?我恨不能將他千刀萬剮,然後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阮紅俏隻覺得背脊絲絲的發寒,當下腹誹道:不是吧?用不著這麼狠吧?不就打得你變熊貓,差點讓你鼻梁斷掉而已,姑娘我都極大度的不和你計較你的長相問題了,你至於這麼歹毒嗎?
“哈哈,不過暮兄怕是沒機會將他千刀萬剮了。”
“為何?”
“因為他此刻應該已化作灰燼。”渚鬱邪肆的說。
“是嗎?”暮千雨頓了頓,繼續道:“我怎麼覺得他不會這麼容易死掉的?”
哈哈,還是你比較了解我,我當然不會那麼容易死,我要是死了,誰來收拾你們這些壞家夥?
“不知是何事讓暮兄如此恨他?”
“唉,如今我們已結成盟友,告訴你也無妨!”
當下,暮千雨便將他在大燕的糗事一一道來,末了還恨恨的說道:“哼,遲早我要率日暮百萬鐵騎踏平大燕,將那逍遙王踩在腳下,讓寧采臣跪在我的身邊,舔我的腳趾頭!”
嘔!阮紅俏隻覺得一陣惡心,若不是定力好,怕是已從屋簷上摔下來。
“那寧采臣這麼厲害?暮兄武功高強,當時又護衛重重,竟然能傷了你?”
“哼,誰能想到他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毆打和親使節?我當時隻是被他打了個措手不及,不然哪容他這麼囂張?最可恨的是那逍遙王!那文景帝偏愛逍遙王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原本我們想著借由這次事件,讓文景帝割讓幾個城池來保他,卻沒想到那逍遙王在大殿上一番言語,逼得木鐸出手傷了他,這事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傳聞那逍遙王不學無術,胸無點墨,何以有這樣的手段?”渚鬱疑惑的問。
想著那日在大殿上,那一閃而逝的譏笑,暮千雨十分肯定的說:“在我想來,那逍遙王不過是韜光養晦罷了!”
嗯,厲害,這也被你看出來了。
“如今這逍遙王是不是韜光養晦倒不是我在意的事,當下應該再派人去泰州將渚晗搜出來,確定他真的死了,才能絕掉後患。”渚鬱陰毒的說。
“鬱王是不相信我國國師的技藝麼?他所研製的蠱毒,當今天下無人能及。”暮千雨隱隱有些不滿,頓了頓,續道:“隻要你確定那渚晗中了‘失魂香’,就斷沒有活命的道理!你應該派人去查查那寧采臣到底有沒有死才是真的,他敢隻身前來,必然是有些實力的。”
“原本派出去的殺手沒一個回來,我也不確定他們是不是能成功,但自那寧采臣拿了太子令牌來楚京尋劉將軍一道去取千年蚌珠,我便知道他們終是得手了的。”渚鬱思索了半晌,道:“隻是那寧采臣,根本沒人和他正麵交手過,當真有你說的那般有能力嗎?”
“當時在羅浮廣場,他遊走在我的衛隊之間,卻沒人能碰到他一片衣角,你自個想想,他是不是那麼容易就會死在一場大火之中!”暮千雨輕蔑的說。
劉衡立馬討好的道:“殿下放心,天亮了我親自率兵全城,就算他寧采臣變成一隻蒼蠅也飛不出去!”
切,就憑你?等我拿到珠子,我定要大搖大擺的從你麵前走出城!
“如此甚好,那這事就交由你去辦,天亮了本王就進宮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去逼老
惡寒!竟是比我還惡毒啊!佩服佩服!阮紅俏自愧不如的點了點頭。這渚鬱既有了謀權篡位之心,看來我得想辦法快些取到珠子。
“哈哈哈,當真是無毒不丈夫啊!暮某佩服佩服。”暮千雨當下抱拳調侃道。
“男子漢大丈夫,做大事理應不拘小節。”渚鬱說著手附上幾上茶杯,手掌壓在杯口,五指凝力一捏,那茶杯便碎裂成幾片。
劉衡起身欲上前收拾,被渚鬱製止住。複坐回椅子上,麵有豫色的道:“殿下,此事怕是使不得。這事情要是傳出去,大楚百姓必定會起內亂,還有那厲王那也不好交待。何況皇上身體本就不好,就是撐也撐不了兩年了,如今隻要太子一死,那王位遲早都是你的。”
“你說的也有些道理,我那父皇別的本事沒有,就是得百姓擁戴,我那傻大哥竟也遺傳了他這一點。”渚鬱邪肆的哼了一聲,道:“至於那厲王,仗著是父皇的親弟弟,把本王壓得死死的,如今朝堂之上就他敢和本王唱反調,哼,遲早本王要將他一道結果了!”
厲王?如此說來這人可信了?如此我便找他試上一試!隻是,渚晗為何不讓我托他去取珠子呢?
劉衡接過話頭道:“殿下不如去皇上那將珠子誆過來,不就絕了後患了嗎?”
渚鬱一擊掌,跳了起來,欣喜的說:“對啊,本王怎麼沒想到呢?劉將軍,你本是渚晗的盟軍,今日特意將太子的事告訴了本王,及早選對陣營,實乃聰明之舉!本王他日做了皇上,定不會虧待你的!”
劉衡喜形於色,趕忙起身拜道:“如此劉衡先謝過皇上!那太子優柔寡斷,哪裏有一絲做君王的風範?我這是為大楚的臣民,大楚的將來做打算呢。”
渚鬱扶起劉衡道:“哈哈,好個大楚的將來!算你看得遠!不然你遲早也是我對付的對象。”
“嗬嗬,你君臣二人也恭維完了,本皇子有話要說了。”暮千雨插嘴道。
渚鬱二人看著暮千雨,等著他的下文。
“渚兄,多虧你的幫助,如今你這邊的事也用不著我了,這糧草購及得也差不多了,明日便可裝上船。再過兩日,本皇子就要啟程回日暮了,明年春日,積雪融化,我便率大軍經由你這大楚國境,輾轉攻打溯原,一舉踏平大燕。”
渚鬱抱拳道:“鬱先預祝暮兄旗開得勝,在你站在大燕景和殿的高台之上時,還希望暮兄別忘了我們達成的協議,永世修好。”
暮千雨嘴角扯出一抹笑,道:“這是當然!那協議永世有效!”
這個渚鬱還真是頭豬!看著暮千雨笑得這麼虛偽,也不可置信嘛!他朝大燕被攻陷,漫說你大楚,就連那從來沒有野心的烏茲國也是不能幸免被吞噬的厄運的。
他們也談得差不多了,不如我現在就去搜尋那厲王府在什麼地方,然後趕在渚鬱的前麵取得珠子,把渚晗救回來再說。這群壞東西,姑娘我今後有的是機會來收拾你們。
打定主意,說走就走。阮紅俏輕輕跳了下來,貼著牆壁到了中庭。突然想到德祥客棧被無辜燒死的那群人,阮紅俏又折了回去,尋到一排房子跟前,將耳朵貼在門上聽了一會,確定裏麵沒人後,便推開門跳了進去。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摸索到窗幔、床單、被子、幔帳等易燃物,全數扯了下來,抱到屋子門口,沿著屋基排成一長排,再尋來一隻桐油燈,拔掉燈罩,將裏麵的桐油亂灑在本就易燃的物什上,掏出懷中火折子,打燃,丟到了布堆之上,不一會兒,火舌就蔓延到木結構的牆體上,因著桐油太少,火勢雖不及德祥客棧大,但也稱得上熊熊大火了。
阮紅俏看著自己的傑作,嘴角的笑容越牽越大。
“走水啦!王爺的院子走水啦!”遠處有人見了火光大喊著,朝這邊奔來。
阮紅俏飛快的躍出小院,尋了棵枝繁葉茂的大樹躲了起來,恰恰能瞥見那院中的一切……
這時那書房中的幾人也聽見喊聲,一一跑了出來。
那渚鬱大約是看見了那門口的助燃物,火大的喊道:“是誰幹的?誰竟敢在我鬱王爺的頭上動土?”
暮千雨嘴角泛起一抹玩味的笑,道:“隻怕就是你們說的被燃成灰燼的寧采臣的傑作吧?!”
賓果!阮紅俏躲在樹上,竊喜不已。
等著暗衛們全都跑出來救火時,阮紅俏便隱在黑暗之中朝王府外遁去。遠遠的還聽見身後傳來的暴喝——
“寧采臣,我要將你碎屍萬段!”
阮紅俏非常跳到了鬱王府一丈高的後院院牆上,再以七百二十度的旋轉安穩的著地,末了還做了個體操隊員著地時的動作。
哼哼,暮千雨是吧?!明兒我再收拾你。現在我該去尋那厲王了,隻是,沒頭沒腦的,我該往哪邊走呢?阮紅俏站在鬱王府的後街上,左顧右盼著。
左右、右左、左右、左
不管了,往左!阮紅俏如是想著,施了輕功朝左掠去,躍了一段大路,她便跳到屋頂上。本著站得高看得遠原則,想那厲王乃皇帝的親弟弟,府院一定比尋常人的大,往大裏尋就可以了。
如此尋了約莫半個時辰,正當她想著是不是要等著天亮了問問路人時,當真讓她瞧見一處比較大的青石磚高牆的院子,隻是這裏是府院的後門,根本無法分辨是不是厲王府。正想著繞到前麵去看看這到底是不是厲王府時,卻聽見院內傳出一個中年男子淒厲的慟哭聲,直叫人心裏一陣泛酸。
“晗兒,你怎麼就去了呢?叫我怎麼對得起你的母妃?”
晗兒?母妃?慟哭的男人!莫非
老天爺,我的運氣不會這麼好吧?阮紅俏跳上牆頭,看見三丈外,一桌擺滿貢品的案幾旁,一個白袍身影跪坐在地上,正在往一個火盆裏放著紙錢。
唉!阮紅俏不由歎氣。自古最悲的事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不過還好,麵前這人隻是空悲切一場而已。
“誰?”白影停止手上動作,厲聲喝道,那眼睛在火光的映射下,發出兩簇幽幽光芒,淩厲直至。
跳下院牆,正欲走上前,那白袍男人飛身直朝她掠來,那大手變掌成爪,抓向她的脖子。
阮紅俏縱身一躍,躍過他的頭頂,朝前飛去。
男人見她輕鬆躲過,微一愣神,再次欺身上前。
這時,阮紅俏不想與他糾纏,遂掏出太子令牌,舉到男人麵前。
男人身形一頓,一把將令牌奪了過去,撲到火盆跟前,借著火光,仔細查探起來,竟是越看越激動。
“大叔,可否借一步說話?”阮紅俏淡淡開口。
“跟我來!”男人帶著阮紅俏到了一間書房,順勢關了房門,燃了燈,請了阮紅俏坐下。
阮紅俏取掉蒙麵的黑巾,問道:“你可是厲王?”
“正是老夫!這令牌你從何而來?”厲王迫不及待的問。
“如此我便是找對人了!”阮紅俏倒了杯茶,喝了兩口,道:“你老人家先坐下,聽我慢慢道來。”
厲王聽話的在旁邊坐了下來,望著阮紅俏,焦急的等著她的下文。
這厲王不愧叫做厲王,光是他的臉看起來就給人一種冒冷汗的感覺,倒不是因為他醜,而是因為他滿臉的絡腮胡,高挺的鼻梁讓原本深邃的眼神看起來更加的深邃,那隱在胡子中的薄唇緊抿著,看起來很是嚴肅。若不是此刻對渚晗的擔心讓他的臉稍微看起來柔和一些,站在街上,特定會嚇哭小孩子。
阮紅俏清了清喉嚨,慢慢將所知道的一切道了出來,當然還有在鬱王府聽到的一切。
“渚鬱!劉衡!老夫與你們勢不兩立!”厲王說著一掌拍碎了身旁的小幾,茶杯茶壺、碎裂木片霎時鋪了一地。
盛怒過後,厲王撫著令牌,眼中的淩厲之色早換著了能化水的溫柔,“晗兒,還好你還活著。”語氣中是掩不住的欣喜。
阮紅俏接著掏出渚晗的手諭道:“你在看看這個渚晗的手諭吧,否則我怕你會若劉衡那般以為我是拿了太子令牌來誆大楚王室的寶物的呢。”
厲王不接,悠悠的說:“姑娘,別把我和那劉衡相提並論!”
呃?!阮紅俏微微愣怔。
厲王淡笑道:“我老人家活了半輩子,這點都瞧不出來,那不是枉為人了?哪有練武男子的身子若你這般單薄的?而且你的麵相過於柔和,你聲音雖然經過偽裝,但是不難聽出其中的細柔,幾點結合起來,也就能猜到了。”
阮紅俏聽了這話,也笑道:“是晚輩過於淺薄了。隻是王爺,有一事我不明白,為何渚晗不讓我直接來找你呢?”
“唉。”厲王歎了口氣道:“這事說來話長,我就長話短說吧!他的母妃洛兒是我母妃的侄女,與我和皇兄是青梅竹馬,我和皇兄同時喜歡上了她,但是洛兒喜歡的卻是我,後來皇兄利用自己的皇權,硬是迫洛兒嫁給了他。後來我禁不住相思之苦,趁她去寺裏進香的時候跑去和她相會。卻在那一年,我辦了一個貪官,斬了他的頭,抄了他的家,沒想到那人的孩子請了殺手跟蹤我去了寺廟,洛兒為了救我,替我擋了一刀,那一刀刺中心髒。等我擊斃殺手後,洛兒已經奄奄一息了。那年晗兒已經七歲了,他聰明伶俐,不需要別人說什麼,他自己心裏都明白。皇兄雖是沒怪我,可是晗兒卻從此把我當作了仇人,再不肯叫我皇叔,更不要說來求我了。洛兒臨終前嘴裏直叫著‘晗兒’,我知道晗兒是她的牽掛。原本我以為晗兒真的去了,這下好了,他還活著,將來我去了也有臉見洛兒了。”
“沒想到有這樣一份因果在裏麵,難怪他沒讓我來找你。”阮紅俏囁嚅著開口,“當下是及早取到千年蚌珠,那鬱王說天亮便進宮去把珠子誆出來,我們必須要趕在他的前麵。”
“嗯,皇宮卯時開門,不如我們現在就去。”厲王急迫的說。
“也好,免得夜長夢多!”
“嗯,等我去換身夜行衣。”
“嘎?!我們偷偷進去嗎?”
“是啊,如今朝中多數人保持中立,剩下的一部分便是鬱王的人,且你說過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是奸細,我們萬不能打草驚蛇,免得鬧起來給晗兒留下個爛攤子不好處理。”
“嗯,還是你考慮得周到。”這厲王的心思比他的外表看起來細心多了。
“哈哈,你是想說薑是老的辣吧?”厲王心情大好,眼中精光閃爍。
呃?!個老東西!
還好有厲王這個熟悉地形的人帶路,否則憑自己在這守備森嚴的碩大的皇宮裏亂竄,指不定什麼時候能找得到那皇帝。什麼地方有暗哨,什麼地方有守衛,什麼地方是死角,什麼時候需要躲避,什麼時候可以大大方方的走,厲王都是一清二楚的。
天光已經微亮,略微有些薄霧,不妨礙視物。
厲王帶著阮紅俏穿梭在花園樓宇之間,頗有些應接不暇的感覺。阮紅俏雖在前世見過故宮,但真的處於這古時皇宮中時,還是為它壯觀、大氣磅礴、氣派軒昂的建築小小的震驚了一番,不過現下並不是欣賞景致的時候,跟緊厲王,小心的移動著。
來到一座巍峨的大殿一側,厲王在旁邊的花壇裏捏了兩塊泥土在手。阮紅俏用眼神問他是何用意,厲王示意她隱在一旁,自個繞到大殿的前側,“嗖嗖”兩聲之後,便折回去,朝阮紅俏招手,示意她跟上。
阮紅俏到了前麵才看見大殿門口兩個身著太監服侍的家夥軟趴趴的靠牆坐在地上。
厲王推開大門,招呼著阮紅俏進去之後,將兩個太監拖進殿裏,左右觀望了一番,才小心翼翼的將門合上。
這時,內殿裏傳出虛弱的聲音,問道:“是張公公嗎?”
厲王囁著嗓子,輕聲道:“皇兄,是我。|”
雖是聽出是厲王的聲音,大楚皇帝在見到兩個黑衣蒙麵人的打扮時,還是嚇了一跳。
厲王撤掉蒙麵的黑巾,走到皇帝跟前,顧不上禮儀,抓住皇帝的手,激動的說:“皇兄,晗兒沒死,晗兒還活著。”
阮紅俏站在一旁,打量著皇帝。這皇帝的長相和渚晗有七八分的相似,特別是那一雙眸子,竟如複製出來的一般。突聞愛子還在人世,眸中盡是欣喜的神色。隻是他的麵色蒼白,形容憔悴,體弱氣虛,隱隱還有些黑眼圈,想來昨夜是沒睡好的。不過也是,有哪個做父親諜聞自己的愛子命喪還能安然入睡?
靠在龍榻上的大楚皇帝聽了這話,就要坐起身,厲王壓著他躺好,柔聲說:“皇兄,你別激動,時間來不及,我就長話短說了。”
厲王接著掏出太子令牌,然後將他從阮紅俏那裏聽來的一切原原本本的道了出來。
“晗兒,朕的好孩子。()”皇帝撫著令牌,喜極而泣,那憔悴的麵容也因為這一喜訊而精神了不少。
厲王起身拉過阮紅俏,道:“皇兄,這位姑娘就是救了晗兒的人,如今她又為了晗兒,隻身前來取珠,差點喪身在鬱王和劉衡的刀下,她是我們大楚的恩人啊,是整個大楚國人的福星啊。”
阮紅俏這才扯下麵巾,抱拳道:“皇上,厲王,別把我說得那麼偉大。日暮國野心昭著,我生為大燕人,如若讓鬱王和那日暮太子的奸計得逞,他朝燕日定有一場好仗要打,若日暮攻不下大燕,必定轉取大楚,大楚勢必亡國。是以,大燕和大楚,須得結成友好盟國,共同抗敵,才能保住眼前一片清明。”
阮紅俏說完取出渚晗的手諭遞給了皇帝,大楚皇帝看著那火漆依舊完好,對阮紅俏的好感不由多了好幾分。顫顫巍巍的撕開信封,皇帝越來越激動,囁嚅著嘴說:“王弟,沒錯,是晗兒的親筆函。”
“嗯,皇兄,我看到令牌就已經相信晗兒還活著的事實了,皇兄,快把珠子交給姑娘,鬱王大概也快來了。”厲王催促道。
“嗯,王弟,扶我起來。”
皇帝坐起身,厲王和阮紅俏各扶著他的一隻臂膀,攙著他下了床。
掀開鋪在龍榻上的層層軟墊,皇帝撂開榻上的一塊木板,裏麵出現一隻暗格,暗格中是一隻金色錦盒。
珠子雖是不易碎的東西,皇帝卻取的很是小心翼翼,仿佛他捧著的就是他愛子的生命。
阮紅俏接過盒子,打開來,但見那珠子如鴿蛋般大小,發出幽幽的淡紫色光芒,漂亮至極,不過現在不是感歎的時候。阮紅俏取出裏麵的珠子,再掏出錦帕包好,將空盒子還給皇帝,道:“如果有差不多大小的珠子,依樣放回去就再好不過了。”
此話一出,帝王二人對視一眼,堪堪明白了阮紅俏的用意,看向阮紅俏的眼神中,滿是讚賞。
“朕前些年得了顆五百年的珠子,和這大小差不了多少。”皇帝說著走到榻的另一側,觸到一個按鈕,一個暗格便又出現在眼前。從一隻紅色錦盒中取出珠子放到了金色錦盒中,再依原樣恢複好一切。
阮紅俏拿回太子令牌放入懷中,二人正準備離開,門口卻傳來拿腔拿調的尖細的嗓音:“兩個猴崽子,又跑哪去偷懶了?不侍候好皇上,當心公公我逮到你們,打斷你們的狗腿!”
這便是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張公公。原本皇帝在沒聽見渚晗的被害與他有關時,是極其信任他的,但是現在,他恨不能親手殺了他。
厲王亦是恨他入骨,示意皇帝到床上躺好,然後快速掠到大殿門口的一側,等那張公公推門進來的時候,一掌結束了他的性命。
厲王掠到榻前,道:“皇兄,我們該走了,你放心,晗兒一定會安然無恙的回來的,千萬別打草驚蛇。”
“嗯,知道了。”皇帝說著轉向阮紅俏道:“姑娘,千萬要小心啊!”
阮紅俏點點頭,她知道他話語後麵的擔憂所隱含的意思,或許也有真心關心自己的成分,但過多的是因為自己承載了護他孩子性命的使命。
厲王和阮紅俏重新覆了麵,抱了那張公公的屍體朝殿外掠去。
皇帝估摸著他們走遠了,才下榻,為那兩個小太監解了睡,把著大殿的門框大喊著:“來人啊,有刺客,刺客抓走了張公公,來人啊,快去把張公公追回來。”
厲王和阮紅俏離開沒多久,皇宮裏因為刺客的到訪亂成了一鍋粥,喧囂聲一片,到處都在搜查刺客身影的皇宮守衛和近衛隊,以求救回侍候皇帝已經二十多年的張公公。
鬱王來到了皇帝的寢宮儲陽殿外,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麵。
心裏暗道了聲不好,便衝進殿內。
皇帝躺在床上,瑟瑟發抖,內侍在一旁以濕巾為他擦著頭上汩汩冒出的虛汗。
渚鬱跪到榻前,接過內侍手中的濕巾,為楚帝擦著麵,柔聲問道:“父皇,您怎麼樣了,沒事吧?”
不知情的人看了這樣的畫麵,絕對會為這樣的一幅父慈子孝圖而感懷不已的,殊不知,這一切,早在半個時辰前,已經變了調了。
楚帝隱忍住心裏湧出的一絲煩鬱,裝著害怕的扯過渚鬱的手,顫聲道:“鬱兒,刺客,刺客抓走了張公公,要朕拿什麼珠子去換。”
“珠子?什麼珠子?”渚鬱怔忡的問:“誰這麼大的膽子竟敢欺詐到帝王頭上來了?”
“刺客是個十三四歲的男子,蒙著麵,看不清他的樣子。他剛進大殿,朕就大喊,張公公就進來了,他許是怕了驚動守衛,順手抓了張公公,說是要朕派人把珠子送到南山寺去,他會把張公公完好的交出來。”楚帝掙紮著坐起來,擠出兩滴濁淚,哽咽道:“隻是,朕有無數的珠子,他到底要的是什麼珠子啊?鬱兒,張公公侍候了朕二十四年,沒他的侍候,朕不習慣,你一定要把他救回來啊。”
這刺客定是那寧采臣無疑,還真是藝高人膽大,竟敢獨闖皇宮,劫走宮中內侍,若不是你跟本王結了怨,本王還真想將你籠絡到我的麾下啊!不過本王向來是睚眥必報的人,你昨夜一把火將本王的寢殿燒了一大片,這筆帳,就拿你的命來償還吧!哼,南山寺是吧?本王特定讓你去得走不得!
幸好,珠子還在!鬱王暗自竊喜,麵上卻不動聲色的說:“父皇,您放心,兒臣定會把張公公毫發無損的帶回來。可是他沒說要什麼珠子,咱也萬不能隨便拿一顆去搪塞了他,萬一他一動怒,殺了張公公怎麼辦?您說是不是,父皇?”
楚帝漸漸冷靜了下來,想了想,道:“要不咱就拿顆價值的夜明珠去?”
這個寧采臣,為何不直接說是要千年蚌珠?“父皇,這刺客不惜闖入皇宮劫走宮中的人,斷不是為了一顆夜明珠而來的。父皇,您不是得了顆千年蚌珠嗎?指不定他要的是那珠子。”
鬱兒,先前有大臣跟朕說你暴虐、狠辣、草菅人命,朕還不相信,一味的偏幫你,可是如今你幹出的那些事,當真是殘暴不堪。雖說你和晗兒不是一母同胞,畢竟都流著朕的血啊!派殺手弑殺自己的大哥,火燒城民的宅子,拉幫結派擾亂朝綱,還試圖弑父隨便一條都是死罪!
這萬乘之尊真就那麼吸引人嗎?可為何晗兒卻不想做皇帝?
原本朕還抱有希望,希望你隻是一時糊塗,可你終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誆走朕的千年蚌珠,以絕晗兒的性命,叫朕怎麼不失望?鬱兒,他日朕要將你除去,那也是為了千千萬大楚百姓的安寧,你休得怪朕!
見楚帝不答話,鬱王隻當他是舍不得,當下搖著楚帝的手臂,道:“父皇?”
“呃?”楚帝回過神來,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有些道理,就依你說的辦吧。”
“父皇真是宅心仁厚,為了一個宮人,竟然舍得千年寶珠,張公公實在是前世修來的福氣啊!”
渚鬱淡笑著讚道,那笑容在此刻竟是那麼的無邪,就像是,像是晗兒在身邊一般。或許,你要不是那人的孩子就好了。楚帝有那麼一絲的失神,半晌才道:“晗兒,扶父皇起來。”
晗兒?!在你心中就隻知道那個渚晗!他善良,他醇厚,他孝順,他學識淵博,他心中隻有大楚臣民,他同時也受百姓的愛戴,他還是你最喜歡的女人的孩子,是嗎?!老東西!隻可惜他就快死了,回不來了,過不了多久,你們就到九泉之下去父慈子孝吧!渚鬱眼中怨毒之色一閃而逝,悠悠的說:“父皇,兒臣是鬱兒,太子他已經薨了!”
“呃?”楚帝微一愣神,喃喃道:“是啊,晗兒已經走了,已經離開朕,去找他的洛兒去了。鬱兒,晗兒的葬禮可是安排好了?”
渚鬱抓過楚帝的臂膀,攙扶著他,嘴上悠然的說:“父皇權且放心,葬禮就在八天之後,有厲王與兒臣一道處理這事,您就安心的養好身子,大楚的臣民都關心著父皇的身體呢,不如今日的早朝您就別去了,兒臣去幫你推掉。”
楚帝歎了口氣,道:“就按你說的辦吧!朕這病歪歪的樣子,到了金殿上讓人看了都覺著煩。”
“父皇可是萬乘之尊,誰要是敢覺著煩,兒臣去剜了他的眼睛!”渚鬱裝著狠厲的說。
有那麼一瞬,楚帝是相信眼前這孩兒是秉性純良的,到底是什麼讓他改變了的?
楚帝搖搖頭,笑道:“鬱兒,什麼是萬乘之尊?不過就是縛住人一生的位置罷了,如果可以,我倒希望自己生在尋常百姓家。”
哼,少在我麵前裝!誰不知道你當時就是用皇權將那洛兒捆在身邊的?害得厲王終身不願娶親,你所謂的兄弟情,不過也是個廉價品而已!
渚鬱擔憂滇醒到:“父皇,救張公公要緊,快取珠子吧。”
“嗯,知道了。”楚帝說著掀開軟墊,從暗格中取出金色錦盒交給了渚鬱,提醒道:“千萬要注意張公公的安全啊。”
“父皇您就安心等著吧,孩兒馬上就去。”渚鬱說著指使內侍服侍楚帝躺好,自己轉身便向殿外走去。
殿外,渚鬱打開盒子,隻見那珠子潤澤,隱隱發著淡藍的光,心下的喜悅是不言而喻的。
回頭望了望那金碧輝煌的大殿,渚鬱腹誹道:老東西,你就慢慢悔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