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主仆關係?哈?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365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過了一會兒,吳媽及小玲兒端了洗漱用具及一大碗參粥進了小屋。見到已經醒來的阮紅俏,將手中東西往旁邊桌上一放,兩人頓時淚流滿麵的撲了過去。
“寧兒——”
“小姐——”
兩人摟過阮紅俏,抱著她撕心裂肺的哭起來。
阮紅俏的傷口被牽扯到,卻隱忍著沒叫出聲,她知道,她們心中的痛完全不亞於自己。
特別是吳媽,侍候了娘親二十多年,早把她當作自己的女兒在看待,如今白發人送黑發人,那種心痛,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
“哭吧,把心裏的苦都哭出來,今後的日子,咱們三人好好的活。”阮紅俏喃喃的說,她實在是不會安慰別人。
“寧兒”吳媽淚眼婆娑的望著她。
“吳媽,哭過之後,再也不要為娘親的逝去難過了,或許這對她來說,是最好的歸宿。今後,我們要學著把傷心的事留給別人,留給阮家的每一個人。”阮紅俏蹙著眉,眼裏是隱忍的仇恨。須臾,吸了口氣,堅定的說:“從今往後,我叫魏寧,這世上,不再有阮紅俏這個人,除非阮家的人死絕了,我阮紅俏才恢複阮姓!”
“寧兒。”吳媽看著她,心痛極了。[]這孩子,太懂事了,她不過才十歲而已,卻是比任何人都來得堅強,明明自己心裏很傷心,很難過,麵上卻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安撫自己和小玲兒。
“小姐。”小玲兒抬起頭,淚眼朦朧的說:“你昏睡了三天,把小玲兒給嚇壞了,還以為你和夫人一般要丟下我們而去呢。”
吳媽聽了這話,抬手輕敲小玲兒的肩膀,吸著鼻子,道:“呸呸,死丫頭,怎麼說話呢?咱家寧兒福大命大,定然長命百歲。”
“嗬,吳媽,長命百歲?那不是老妖怪了?寧兒愛漂亮,可不想將來變妖怪。”阮紅俏有意將氣氛活躍起來,故意調侃道。“好了,寧兒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吳媽拭了把眼淚,拍著自己的額頭,道:“瞧我老糊塗了,盡顧著自己發泄情緒。小玲兒,快侍候小姐漱洗。”
“嗯。”
阮紅俏一番漱洗,拒絕了吳媽喂她,在玲兒的攙扶下下了床,隻穿了中衣,坐在方桌前,狼吞虎咽的吃了一大碗粥,才覺得恢複了些力氣。
“吳媽,娘親葬了嗎?”阮紅俏抹了抹嘴,悠悠的問道。其實她心裏是相信那個麵具男子會將事情安排的妥妥帖帖的,沒來由的相信他。大概是因為他救了他的緣故吧。
“葬了,是那帶麵具的公子親自葬的,就在這山頂上。”吳媽說著,剛止住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玲兒,為我更衣,我要去陪娘親說說話,明日,我們就離開這。”
“小姐,我們去哪?”小玲兒問。
“天下之大,一定有我立足的地方。”阮紅俏看向窗外,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鬱鬱的野草。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阮紅俏想到前世國學課上學的這首詩,突然間,她覺得自己就像是那野草,有著極頑強的生命力。
阮文淵,很不幸,我還活著,你,自求多福吧!他日,我定會如野草的燎原之勢,席卷整個蒼莽大陸!
落霞山,地處京城西郊,離皇家馬場不過幾裏地,是一座海拔不是太高的山,以現代人的丈量方式,大約隻有三百米而已。因為在這座山上可以看見最美的晚霞,所以被世人叫做落霞山。
阮紅俏對這山並不是全然的陌生,去年響,她和燕藜來這山頂野餐過一次,那時她還直感歎這地方漂亮。
此時的落霞山,漫山遍野的野花野草,姹紫嫣紅,比起夏日裏,還要美上好幾倍。
記得當時和燕藜吃飽喝足後,躺在山頂,她還打趣說:“燕藜,我怕冷,將來我要在這山頂蓋間最豪華的房子,屋頂都蓋上白色的琉璃瓦,冬日躺在屋子裏曬太陽就不會覺得冷了”
阮紅俏此刻並沒有心思觀望這些,獨自走在山間小路上,心裏淒涼無比。|她沒想到,這裏居然成了娘親的“棲身”之所。
她口口聲聲說要帶娘親走,如今,卻要將她永遠的留在這個地方了。
嗬,娘親,你可是早寧兒一步入住了這呢。你等著寧兒,將來寧兒必定在這蓋間房子,天天陪著你,和你談心,那樣,你就不會寂寞了。
心思轉換間,已然到了山頂。這山頂甚是平闊,可以同時容納好幾百人。
阮紅俏站小徑入口處駐足,看著西側那座孤零零的新墳。
麵具男子是用了心思的,雖不是多麼氣派的墳塚,但都是上好吊石砌成,最讓阮紅俏滿意的是,墳頭朝著西方,可以將絢麗的落霞和西方瑰麗的景色一覽無餘。
輕咬著唇,慢慢向墳塋移動著腳步,不過就十來丈遠,阮紅俏卻走了很長的時間。恭恭敬敬的跪了下來,手扶著漢白玉的墓碑,碑上朱紅色的字跡還沒完全幹透——慈母魏氏芸娘之墓,女兒阮紅俏立,景和十七年四月初四。
阮紅俏坐到碑旁,頭抵著碑沿,囁嚅著道:“娘親,明日寧兒就要離開這了,或許要很多年才會回來看你,你可別怨寧兒啊。娘親,你一定放心不下寧兒吧?別擔心,吳媽和小玲兒會照顧好寧兒的。”說到這,阮紅俏音調有些哽咽,卻還是堅強的忍住了淚水,“娘親,對不起,都是寧兒的任性害了你。如若寧兒聽你的話自個逃走就好了,至少還會有你一條命在”
“世上若是有後悔藥賣,就不會有那麼多傷心的事情發生了。”一男子清泠的聲音響起。
循聲望去,但見一青衫男子手提著酒壺,饒有興趣的看著她。
阮紅俏眼中寒芒頓顯,似是很不高興被人打斷自己與娘親“說話”。
男子嘟囔道:“有你這麼看救命恩人的嗎?”
救命恩人?他是麵具男子?他不是說現在還不想別的人看見他的真容麼?
男子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嗤笑道:“收起你的心思,我不是他。”
“那何來救命恩人一說?”阮紅俏冷冷的問,不帶一絲溫度。
男子睨了她一眼,自顧自往嘴裏灌了口酒,慢慢咽了下去,才道:“你以為你的傷是自己好的?”
“哦,那多謝你了。”阮紅俏這才收起冰冷的語氣,淡淡的說:“隻是你這人太沒禮貌了,你沒見我和娘親在話別麼?”
“那麼小氣做什麼?”
“哼——”阮紅俏賭氣的別過臉。
春日的暖陽,照在身上很是舒服,不會冷亦不會太熱。偶爾吹來一絲微風,夾雜著野花及青草的馨香,直抵鼻端,減輕了些許心底的哀愁。
阮紅俏依舊坐在墳前喃喃低語,說起的都是些記憶中成長的趣事。表情豐富至極——或喜,或哀,或微笑,或蹙眉,或斂目,或撅嘴直看得旁邊青衫男子一陣心猿意馬。
青衣男子覺得有趣,索性在一旁草地上坐了下來,扯著酒壺猛灌了口酒,繼續觀望著眼前青絲披泄的女孩兒。
“誒,那個誰。”阮紅俏突然側頭叫他,男子沒想到阮紅俏會看向自己,完全失去了剛才的從容,不知所措的別過頭,不怎麼白皙的臉上霎時飛起兩片紅雲。
“切,”阮紅俏哧道:“我被你盯了這麼久也沒怎麼樣,你一個大男人害什麼羞?”
她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在看她?這丫頭肯定是存心的,一定是!男子氣呼呼的轉頭瞪著他,沒好氣的說:“誰害羞了?有你這樣取笑恩人的嗎?”
“哦,恩人,對不起,是我看錯了。”阮紅俏翻了個白眼,心裏卻說,我又不是瞎子。
阮紅俏這時才好好的打量著他,這男子和燕藜差不多大小,劍眉星目,挺鼻薄唇,肌膚不是很白,但是也不算黑,挽著尋常的高髻,以一支劍形的玉簪固定。|
“你有匕首之類的東西嗎?我的匕首大概在前幾天遺失了。”
男子從袍袖之中取出一把精致的小刀朝阮紅俏扔了過去,悶聲悶氣的說:“我是雲澤。”
“哦,我是魏寧。”阮紅俏穩穩拔開刀鞘,在墓碑上埋頭刻起來。
“咦,你不是叫阮紅俏嗎?”男子愣愣的問。
“曾經是。”阮紅俏頭也不抬,淡淡的說:“現在我叫魏寧,魏芸娘的女兒。他日,等我將阮家的人殺光了,我再到娘親的墳前,恢複我阮姓姓氏。”
“活在仇恨中不累嗎?”雲澤問。
“累,當然會累。”阮紅俏頓下手上動作,看了眼雲澤,又繼續的雕刻著,“之前,或許我會想著帶著娘親簡單的生活,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最在意的娘親死了,她用她的死來成全了我的生,這份恩情,我唯有用阮家人的血來償還。另外,如果你的親生父親拿著弓箭,不講任何情麵的射向你時,你定會如我這般苦大仇深的。現在的我,如若不為自己定下一個目標,那麼我的人生就會毫無意義了,那樣,我還不如死去來得痛快。”
“你還是個孩子嗎?”雲澤驚異的望著她。
“不是,我是一縷孤魂,無故降到這個世上而已,我還是阮文淵口中的魔鬼,是的,我就是一個魔鬼!如果不能立地成佛,那麼成魔又何妨?”阮紅俏如若在說著別人的故事。
雲澤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脖子一仰,咕嚕咕嚕將酒全灌了下去。
須臾,阮紅俏對著墓碑吹了吹,開心的道:“搞定。”
雲澤起身,走過去一看,原來她是將墓碑上的阮紅俏幾字磨去,換成了魏寧二字。
阮紅俏和雲澤一道回到半山腰的草廬,已是酉時了,正好碰見從山下回來的麵具男子。
男子麵具下的眼睛狠狠的瞪了阮紅俏身邊的雲澤一眼,雲澤聳聳肩,自己進了屋子。
阮紅俏看著他,迎上去,微微一笑,道:“能不能找個地方坐坐?”
男子愣了一下,朝草廬右側走去,才走了兩步,悠地頓住腳,轉身問道:“你的身體吃得消嗎?”
阮紅俏跟在他身後,他突然轉身,差點撞到他胸膛上。抬首看著他的眼睛,阮紅俏輕輕點了點頭。
尋了處草地,並肩坐定,放眼望去,竟然能看見遠處京城已經燃起了燭火。
“我應該怎麼稱呼你?”阮紅俏率先開口。
“程然。”
“你很像我的一個朋友,我在這裏唯一的一個朋友。你們的身形、身高,給我的感覺也有些像,我一度以為你是他,但是你們聲音和氣勢又不像,所以我又覺得你們不會是同一個人。”阮紅俏繞來繞去,差點將程然繞暈了過去。
“你說的是誰?”
“逍遙王燕藜。”阮紅俏看著京城方向,似乎在尋著眼裏逍遙王府的所在位置。
“哦,他啊?那個不學無術,胸無點墨,刁鑽任性的逍遙王?”程然不屑的問。
“程然,不可以這樣說他,他並沒有別人說的那麼不堪,至少,他對我很好。[]這兩年,他對我照顧很多,我的娘親說他是好人,他在我魏寧眼中也就是好人。我曾發過誓,他朝,他若有事,我定舍命相護一次。”阮紅俏說得堅定。
程然眼中金光閃過,嘴上卻羨慕的說:“真是一個讓人嫉妒的人,聽說皇帝護他,魏王寵他,還有你這麼個紅顏知己願意對他舍命,他哪裏來的這麼好的命?”
“嗬,”阮紅俏不由心情大好。“這也許就是所謂的同人不同命吧。”
“以前我不信命,現在我信了。”程然嘟囔著。
“程然,你那天為何會去司馬府?”阮紅俏側頭問。
“我那日正好去司馬府辦點事,沒曾想看見一大群人圍攻你一個小孩子,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出手救了你,你不用特別感激我啊,隻是碰巧而已。”程然淡淡的說,在他看來,隻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是麼?不管怎麼樣我都很感激你,早上我給你說的話,一輩子有效。”
“好,既然那個逍遙王得了你一個誓言,我也就心安理得的要了你這個承諾。”
“嗯。”阮紅俏點點頭,道:“程然,明天,我想離開了。”
程然沉默了一會,問:“你準備去哪?”
“冬日我怕冷,我準備去南方。”前世自己的家鄉可是四季如春的,所以特別喜歡南方。“程然,我走後,能不能派人去逍遙王府給我送個信?就說最多五年,我會回來見他。還有,要他少惹些是非,別讓我走得不安心。”
“好,我定會親自將話帶給他。”
“如此甚好。”
短暫的沉默後,程然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塞到阮紅俏的手裏道:“這是天鷹刹的信物,天鷹刹在很多地方有據點,將來你或許有用得著的地方。”
“謝謝你。”由於天黑,根本看不清雕的是什麼,但是依著觸感,分明同程然腰上佩戴的玉佩形狀無二。
“明日我有事走不開,就不送你了。”
“沒關係。”
古時奠,澄明清亮,漫天的星子就像孩子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