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講,青石一別枉年少 【零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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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八】
興許我就是這般性子,懶得搭理他們的言辭,隻是那會兒的我還是個慕求功名的書生,心想著有朝一日金榜高中,便再也不用白白受他人的白眼。“扶桑花咋了?”我一驚,卻見是閆霧藍開的口,“人家長得多美呀,哪像某些人啊,長得一張比倭瓜還得瑟的破臉,竟然還敢出來見人,真是有膽量呀!”
“哪裏來的野小子,敢這樣和老子說話?”那人依舊足著氣勢,但四周的笑聲明顯針對的不是我了。我扯了扯閆霧藍的衣袖,笑著示意他不用繼續,誰知這小子愈戰愈烈:“我是野的沒錯呀——你呢?難道你是圈養的?”
底下緊接著一陣哄笑,閆霧藍朝那氣得麵紅耳赤的人嘟嘟嘴,拽著我的衣袖“瀟灑”地離開現場。我笑這小子真一個“初生牛犢不怕虎”,但也欽佩這張犀利的嘴,年紀小,嘴可真毒。
直到今日,也不枉我依舊記得八年前那一個暮色渲染的傍晚,小我五歲的閆霧藍目光堅定:“扶桑,你很美,像扶桑花那樣。”
那會兒我笑著,半邊臉浸在夕陽的餘暉之中,卻是掩飾不住自己父亡母走這般身世帶來的自卑情愫,隻是對他說:“霧藍公子過獎了。在下不過是朵應不了節氣摧殘的破敗扶桑,他人爭紅鬥豔之時,隻能蔫了謝了。”
他倒是倔強,抓住了我的手,隻是那會兒的閆霧藍還稱不上“少年”二字,手指難免短了我半寸,手掌暖暖的,覆在我的手背上:“若扶桑要謝,那我就在它沒有謝的時候就摘下!”
我望著麵前的閆霧藍,八年時光將昔日那個唇紅齒白的小娃娃雕塑成一名玉樹臨風的少年,他的手指亦長了我半寸,輕而易舉地將我的手腕禁錮。八年前,我聽得他說“你很美”,如今,聽得他說一聲“我是真心的”——我心底卻是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暖流,在這個春寒未褪的節氣裏,緩緩流淌。
將衣衫打理好,他自然而然地牽住了我的手,我想了一下,終究是沒有掙脫。時時陣陣的雨水順著油紙傘的傘骨慢慢下淌,滴落在地,然後融入一個個濕漉漉的腳印之中。藤編的鞋底印著青石板的涼意,我半隨著他身後,默默地走著。
而這一走,就是兩載春秋,花開花謝,朗朗讀書聲中,那自小便展露鋒芒的少年閆霧藍,終是一朝青鳥成鳳,吹拉彈唱地過了家門,然後在一夜纏綿之後,從此你我殊途。
關於我的故事,在這千百年地獄生涯之中反反複複,早就給我自己嗑叨爛了,倒也是孟婆這般好性子——或許是因為她看淡這人世的悲歡離合,才不會對我的故事表示厭煩——往往這些可憐的人,至死都隻是想找一個聽故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