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九章 來生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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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煙驚呼一聲奔了過去,雲飛單手支撐地麵,猛然又站起身來,而且還冷冷的笑出聲,鐵瀟侯已經驚住。
雲煙嚇得嬌軀顫抖驚叫道:“姓莫的!你沒事吧?”
雲飛狠狠地一把推開她,怒喝一聲道:“給我滾出去!”雲煙俏臉蒼白,一下呆住。
鐵瀟侯搖頭歎息:“年輕人!你何苦如此?”
雲飛強忍痛楚,冷笑一聲道:“老前輩!你是世外高人,你慧眼如刀,能洞察天機,但晚輩敢說,有些事你還真的看不透!”
鐵瀟侯閉目思索片刻,長哼一聲道:“看來老朽還真的不能小視年輕人,尤其是你!但是你已經把自己送上絕路,你年紀輕輕,就此撒手人寰,你不覺得可惜嗎?”
雲飛搖頭:“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隻為自己貪欲求生的人就是活到兩百歲也隻不過是一堆臭肉而已!”鐵瀟侯歎道:“你說的可是老朽?”
雲飛笑而不答。
鐵瀟侯道:“老朽為你感到可惜!你應該成為一代武學大家,小小年紀視生死如浮雲,難得!”
雲煙淚眼汪汪的看著雲飛,雲飛轉過身,他不能去看她,如果他真的活不過今晚,那就讓這個姓莫的永遠在雲煙的眼前和心裏消失,他絕不能讓她知道眼前臨近死亡的人就是她的雲飛哥哥,那樣的話,雲煙會怎樣?
她會安心的離開這裏嗎?她會留著自己的命離開這裏嗎?
痛藏在雲飛心裏,就算在生離死別的那一刻,他也會藏著這種萬般無奈的痛離開人世,讓這個姓莫的帶著葉雲飛這個人永遠消失在人世間,等過了經年後,也會永遠消失在人的心裏,仿佛似一粒微塵,一抹浮雲——
“姓莫的!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雲煙的嬌聲呼叫就似鋼針一樣紮在雲飛的心窩。
他希望雲煙快點離開,他絕不希望自己在臨死那一刻被雲煙把假麵揭下,他就是死也要求得個安心。
他轉頭麵對鐵瀟侯道:“老前輩!憑你的身份不會言而無信吧?你答應過要送她出去,你就應該遵守承諾,麵對一個將死之人,老前輩還要做個背信棄義的人嗎?”
鐵瀟侯微微點頭:“好!老朽答應,送她出去。”
“我不走!”雲煙突然喊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
雲飛身子微顫,幾乎就要栽倒在地。
他該怎樣回答?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就因為她是自己的雲煙妹妹嗎?
他自己也想不出,自己為什麼會對雲煙這麼牽動心弦,尤其是知道他們不是親兄妹的時候,雲飛會恨自己,為什麼冥冥之中對雲煙的那份情已經超出了普通的兄妹之情?難道是老天在作弄他們嗎?他極力的控製自己的情愫,他會告訴自己,雲煙永遠是自己的妹妹,所以他要像一個真正的大哥哥一樣,永遠的保護著她,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哪怕是舍棄自己一條命,他也在所不惜。
雲飛該怎樣回答她的話?
沒有辦法回答,雲飛隻有選擇沉默。
雲煙突然跑到鐵瀟侯的麵前,央求道:“老神仙!求求你!救救他吧!你不是要收他做徒弟嗎?你一定不想看著他死!你行行好,發發善心,救救他吧!”
鐵瀟侯一皺眉頭,抬手輕輕撚著長髯說道:“小丫頭!剛才還口口聲聲說老妖怪,現在求人就改口叫老神仙,看來世人都是如此多變,可惜老朽真就是老妖怪而不是老神仙,老朽救不了他,況且,是他不識時務,自尋死路,怪不得老朽。”
雲煙急的美眸含淚欲出,她跺著蓮足慍道:“分明是你把他傷成這樣,還說不關你的事?你難道就如此狠毒心腸,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去死嗎?”
鐵瀟侯長眉一蹙,微微歎息道:“小丫頭!你求人家就是這樣求的嗎?”
雲煙似是聽出他話內玄音,竟“撲通!”一下跪在塵埃,雲飛心中一陣劇痛,幾乎同時,他身子一軟癱倒在花叢之中,他身上饒是苦痛千般,而此時心裏的憐惜傷憾更深,他全身虛弱無力,氣力衰竭,望著跪在地上的雲煙,虎目中暗淚泫流,迷迷幻幻之間傳來雲煙嬌聲哀求聲:“老神仙!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就發發善心救救他吧!您武功那麼高,一定會有辦法的!”
鐵瀟侯幹笑一聲,接著搖搖頭麵露難色,他歎道:“不是老朽不施以援手,隻是——”他長歎一聲驀然轉過身去,淡淡的說道:“老朽活了一百多歲,竟然輸在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娃娃身上,他就是求死也不想學我的武功,哈哈!那就隨他去吧!”說罷倏然間隱沒在霧影之中。
“老神仙!老神仙!你不要走——”雲煙淒切的喊聲悲咽的回旋在冷霧飄飛的幽穀石窟。
雲煙的喊聲也喚醒了雲飛即將昏厥的瞬間,雲飛強打精神,盤膝坐起,雖然真的已經麵臨死亡,但他的心卻出奇的平靜,因為臨死的時候還可以見到雲煙,占據自己內心最重要位置的人,這是老天對他最大的恩惠,
雖然真的麵對生離死別,縱使相逢應不識。
雖然那份心,那份情,無法親自對她說出口,雖然今生也隻有這段短暫光陰,瞬間的情緣,十八年的瞬間就此別過,十八年的情緣也隻似花間清露晶瑩無塵,一切即將如煙消逝,如影隨風,但對雲飛來說,足夠!
亂發間的眼眸是如此溫潤欣然,因為雲煙已經向他走來,雲飛望著雲煙的倩影,心裏一陣暖意,嘴角含著微笑,他默念著:死丫頭!快點離開這裏吧!這輩子就在哥的眼前消失,你真是哥的冤家!下輩子,千萬不要讓哥再見到你。
雲飛痛苦的垂下頭,閉上眼睛,他流下了最後一滴淚水,或許這是他今生最後一次流淚,淚水順著發絲滴落在右手虎口的傷疤上——
雲煙來到雲飛近前,她早已經梨花帶雨,嬌泣出聲,她望著坐在地上的這個姓莫的,柔腸百轉,芳心縈亂,事情發生的如此突然,竟讓她思揣不及,麵對一個萍水相逢的男人,一個為她舍棄生命的男人,一個讓她有親切感的男人,雲煙心裏好痛,好亂,如果這個姓莫的真的為自己丟了性命,那她以後的日子又怎能安心度過?
如果她知道這個姓莫的就是自己的雲飛哥哥,而且他們竟不是親兄妹,那她以後的日子又將怎樣度過?
“姓莫的!你不會有事的!我會再去求他,讓他來救你——”雲煙俯下身忍淚含悲柔聲說道。
雲飛突然很生硬的從牙縫裏擠出一字:“滾——”
雲煙驀地哭出聲來,雲飛的心又被狠狠刺了一下。
“你去求他!讓他送你出去,不要讓我再見到你——”雲飛冷冷的說著,猛然一把將雲煙推開老遠,雲煙含淚怔怔的望著他,這一推,雲飛用盡了全力,這一推,牽腸掛腹,撕肝裂肺,這一推,雲飛也斬斷了和她之間割舍不去的一切情結,他一定要這樣去做,切冰斷雪,毅然決然,這一生十八年來的情緣就隨著這狠狠的一推,徹底拋去,雲飛的心也已經跟著碎去——
雲煙慢慢的向後退著,她望著雲飛一身的血汙,遮著麵孔的長發,芳心早已痛碎,眼淚早已成河,她嬌聲泣語的說道:“姓莫的!你等著我,我這就去求他,我求他來救你,你千萬不能死!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她說罷轉身舞動白衣,如仙女一般飄隱在迷霧花海間,雲飛癡癡的望著她的背影,苦笑出聲:“死丫頭!你要好好的!哥真的不想再見到你了,哥要走了——”
他強支撐起身子,站了起來,抬手理了理額前長發,抿了一下嘴角的血絲,長出口氣,望著雲煙消失的背影處,輕笑一聲,驀地轉身,踉蹌著腳步,向另一個方向行去!
他也不知道那條路通向哪裏?哪裏都一樣,他要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雲煙找不到的地方,把自己永遠的留在那裏——
水幕飛煙,濤聲不絕,雲飛已經走到那高崖飛流處,天地間一段耀眼的白綢,雲飛笑了,他除下假麵,露出英俊瀟灑的美男姿容,捧起清流除盡麵上的塵垢,水幕中霎時現出一個絕美的英男,雲飛望著水幕下湍急的水流,他想,這真是一個絕好的去處,他已經走到崖邊,濤聲旋蕩幽穀竟隱隱傳來一聲嬌呼:“姓莫的!你要去哪兒?”
雲飛心頭一跳,他知道是雲煙去而複返,但他此時絕不能回頭,他也已經回不了頭——
隨著雲煙的一聲驚叫,雲飛的身影已經在水幕飛流間消逆——
雲煙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