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七章 相逢不必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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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飛迎著飛花劍影欺身直上,他知道無望求勝,隻有一個籌碼可用,那就是拚命,而且除了拚命還是拚命——
一個不怕死的人,還有什麼事是他不敢去做的?
花葉翻飛,疾如箭矢流星,擊中雲飛,他一個悶哼又向後摔倒,未等他身子著地但覺清風拂麵,魅影飄忽,鐵瀟侯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他近前,一探手抓住他的衣襟,雲飛的身子頓時定在半空不動,片刻間,雲飛但覺一股極熱的氣流從自己的前胸衝襲而入,氣走奇經八脈,霎時遊遍全身,雲飛頭若蒸籠,汗浸衣衫,頓覺周身痛楚瞬間消失,而且精神飽滿,力量倍增,鐵瀟侯一揮衣袖,雲飛已經穩穩的落在原地。
鐵瀟侯氣定神閑微微笑道:“年輕人,老朽已經幫你推血入宮治愈了你的內傷,現在你的功力不僅已經恢複如初,而且還多了老朽傳給你的三重功力,你如果還是不服氣,那麼你盡管再來一試伸手,拿出你師父教你的看家的本事,看看能在老朽的手下走多少回合?”
雲飛吐了一口白氣,突然右手軟劍一揮,冷冷的說道:“就算是你幫我治好了內傷,我也不會領你的人情,我沒有什麼看家的本事,隻有賤命一條,不死就可以拚!”說罷又欺身直上,軟劍泛著淩亂耀眼的寒輝,風雲舒卷,致命一擊!
這一劍已是痛下殺手,毫不留情,鐵瀟侯微微一笑並不閃躲,右掌平推出去,霎時一股陰柔之氣旋成一麵巨大的屏障,雲飛的劍倏然憑空滯住——
軟劍劍尖如似琴弦亂顫著嗡鳴之聲,雲飛的手臂已經劇烈顫抖,幾欲把持不住,但他仍然沒有放棄,默運內力,死命一博,他真的將自己的一條命豁了出去。
片刻後,雲飛就已欲堅持不住,他身似一葉孤舟在風雨中飄搖不止,鐵瀟侯微一動容道:“年輕人!你若再不收手,恐怕就要全身經脈盡斷,力竭而死,你真的要和老朽拚命?真的不想活了?”
雲飛緊咬牙關一字一板的道:“不錯!隻要我還有一口氣,隻要我還能拿起劍,命一定要拚!”
鐵瀟侯歎了口氣倏然收手後躍而出,飄然間倒飛出十幾丈外,落在一處高高的石台上,他不住的搖頭歎道:“你的確是一個不怕死的人,我真是越來越欣賞你,如果我不小心真的殺了你,那麼恐怕老朽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老朽已經是遲暮之年,時日無多,可歎一身絕學無人承續,年輕人,老朽就是不明白,你為什麼不願意做老朽的弟子,學老朽的武功?”
雲飛冷冷的道:“原因很簡單,我不想認一個常吃人肉的妖怪做師父!”
鐵瀟侯仰天大笑:“哈哈哈!年輕人!萬物生靈中,唯有人肉是最髒的東西,我的神鳥都不屑去吃,何況是老朽?江湖傳言,以訛傳訛,你也當真?哈哈!可笑!”
雲飛淡淡的道:“即便不是真的,我也不想討這個天大的便宜,老前輩一身絕學不還是在這深山辟穀之中住了一百多年,就算你已經修煉成仙,不食人間煙火,不問人間事非,你不去幫世人,世人也不知你的存在,那麼空有一身絕學又有何用?你還不如幹脆把它帶進棺材裏,一了百了。”
鐵瀟侯笑聲頓止,臉色大是不悅,悻悻的說道:“老朽勸你還是認真想一想,你不為自己著想還不為那位雲煙姑娘想想?你走不了,她也別想離開這裏,,時間久了,就算你們有一天離開這裏也同樣也沒法生存!因為我這裏的走獸飛禽,花鳥魚蟲,以及果實,泉水,一切都賦有天地間的靈氣,因為生活在這樣的環境當中,喝了這裏的水,吃了這裏的食物,普通人會更加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習武的人就會生出一種超乎於常人的力量,而且內功會越來越強,所以這裏生長的野獸飛禽都易於外間的要大許多倍。不過,要是長時間喝這裏的水,吃這裏的食物,身體裏就會產生一種毒素,那種毒讓你永遠依賴生存在這種環境當中,如果一旦離開這裏就會腸穿肚爛痛不欲生而死,你一定知道魚離開水就沒法生存這個道理,所以!你要早些打算為好,如果時間久了,那位雲煙姑娘可就永遠留在此間了,到那時,你就是不想留下都不成了!哈哈哈——”
鐵瀟侯一陣狂笑,震得雲飛肝膽俱顫,一提到雲煙,他先前的桀驁霎時蕩然無存,他雖分不清這老妖怪話中的真偽,但如果這是真的,那將是一個多麼可怕的結局?
雲飛不僅大聲道:“她在哪兒?我要見一見她!”
鐵瀟侯笑道:“你如果答應做老朽的傳人,老朽不僅讓你去見她,而且隻要你同意老朽會立刻讓神鳥把她送出這個深穀,不過!你一旦要留下做老朽的傳人,就注定永遠都不能離開這裏,一生一世都要陪在老朽身邊,等老朽死後,你就做第二個‘魔猿老妖’,把老朽的武功繼續傳承下去。”
雲飛冷笑道:“你活了一百多歲,為的就是傳承你那個虛名,你看破了世間百態,翛然笑罵醜態人心,卻唯獨沒有看破自己的心,你的私心和你口中說的肮髒亂世上的醜惡人心有什麼區別?我一但做了你的傳人,就注定一生永遠留在這個魔山惡水之中,那麼就算學了絕世武功又有什麼意義?還不如立刻躺進棺材被埋進土裏痛快的多!”
鐵瀟侯又笑道:“你沒的選擇!老朽給你時間容你想想,反正老朽也不急於一時,哈哈!”說罷笑聲回音繞壁,倏然間人影已經消失在雲潮花海之中。
雲飛追出兩步,隻留下鐵瀟侯隱隱蕩耳的笑聲,他深吸了一口氣,調理好氣息,不容細想,他也絕不會去想那個無聊透頂的問題,他想起的就隻有雲煙,他放快腳步,逐個石洞尋找起來,心裏默念著,死丫頭!你到底在哪兒?
雲霧彌繞的石洞中,懸石倒立,羼水清流兩間奇花異草,暗沁幽香,雲飛無暇觀賞奇景,他一處處尋找著,洞中空曠寂寥,哪裏有雲煙的人影?
雲飛大恨,但不知那老妖怪把她藏到哪裏?他心急如焚,急切間便欲情不自禁的高聲喊出雲煙的名字,如果雲煙知道他在這裏,她會怎樣?
雲飛真的就要急得喊出聲來,就在這時,忽聽一聲嬌音入耳,是那樣的熟悉,那樣的委婉動聽:“這個老怪物!弄些個生的東西,讓我怎麼吃呀!”
雲飛聽罷全身一震,心裏一陣狂喜,是那丫頭的聲音沒錯!他循著聲音繞轉過一處花叢,拐過一麵石牆,眼前豁然一亮,煙霏花影之中一襲白衣俏麗,潑墨秀發如雲,那身影是那樣的親切熟悉,雲飛懸心落地,暢然欣慰間,嘴角露出了微笑,他仿佛又看見雲煙小時候那調皮可人怪兮兮的神情,因為那丫頭此時正在那裏拾柴攏起一堆火,火上正烤著一條肥大的白魚,青煙繚繞間雲煙的俏臉被熏得黝黑,她正兀自用心烤著那條白魚,竟沒覺察已經有人來到。
雲飛慢慢的向她走近,不經意間他竟發現自己的雙眸已經流出了兩行清淚,他許久沒有這樣激動的流出淚水,他望著雲煙,突然覺得好溫暖,就似已經回到自己的家中一樣,他走到雲煙身邊,俯下身拾起一根木柴投入火中,雲煙猛一抬頭,驚叫出聲:“你!——姓莫的!你怎麼會到這裏來?”
雲飛沒有抬頭他可以想象到她現在的神情,他在想自己要不要和她相認,如果和她相認被她知道詳情,自己要永遠留在‘魔猿老妖’的身邊,那她一定不會放心的離開,他想要雲煙安心的離開這險境,就不會讓她知道姓莫的就是自己的雲飛哥哥,雲飛心意已決,繼續默不作聲。
雲煙高興的嬌笑道:“是不是白姐姐要你來救我的?”
雲飛點點頭又搖搖頭。
雲煙嗤嗤的笑道:“姓莫的!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你救過我多次,這次一定是聽了白姐姐的話來救我的,白姐姐很漂亮,她能看上你,真是你的福氣!”
雲飛暗自好笑,暗道:死丫頭!還真能胡思亂想。雲煙又歪著頭,美目流盼仔細的上下打量著雲飛,雲飛被她看得心裏一陣緊張,暗忖這個丫頭不會看出什麼破綻來吧?
便聽雲煙又嬌聲笑道:“白姐姐說你是一個與眾不同的男人,她說你的眼睛裏很幹淨,我也很想看看眼睛裏幹淨的男人究竟是什麼樣?你幹嘛兒總低著頭,不讓我看看你的眼睛?”
雲飛心頭一跳,把頭又低了一下,這死丫頭莫非察覺出什麼端倪?雲煙見他又低頭不語,不禁掩口笑出聲來:“我知道你不是個啞巴!你幹嘛兒不說話?是不是怕白姐姐怪罪你?咯咯——看你怪怪的,找到一個漂亮的紅顏知己,就變得扭捏了,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你這個樣子?”
雲飛忍著笑,把頭藏在臂彎間。
雲煙又嗤嗤的笑著接著傳出一聲幽歎:“白姐姐的確很漂亮,可惜!我那個大傻瓜哥哥就沒這樣的福氣?白姐姐要是能做我的嫂子就好了,加上碧瑤姐姐我就會有兩個漂亮的嫂子了,那該有多好?真是便宜了你,不知那個大傻瓜哥哥現在在哪兒?”她說著不禁黯然神傷,輕輕低下頭,癡癡地望著火堆發呆,雲飛聽她說罷竟然忍俊不禁,暗道:“這死丫頭還是老樣子,想的倒是真多。”他偷眼望去,但見雲煙美目低垂,長長的睫毛微閃,兩滴珍珠已滾落玉盤,她的聲音嬌泣如訴喃聲自語道:“哥!你現在在哪兒呀?——”
雲飛驀地心頭一陣酸澀,險些就要把她一下攬在懷中,揭開假麵告訴她,大傻瓜哥哥就在她身邊,雲飛心在顫,手在抖,但他一定要控製住情緒,他要雲煙平平安安的離開這是非之地,他才能安心,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他要一個人去擔當,隻要雲煙安然無事,他就是真的永遠留在這鬼地方,甚至死在這鬼地方又能如何?
雲飛緊咬嘴唇故意不露聲色,雲煙輕拭去珠淚,突然嬌聲笑道:“這下有吃的了,可真是餓壞我了!”她說罷拿起火上烤熟的白魚,玉手輕捏撕下一片來,那白魚肉色白淨細膩,香氣已經鑽入鼻腹,雲煙笑道:“好香!”說罷便送到櫻唇邊,雲飛突然想起“魔猿老妖”的話,他一個激靈一把將雲煙手中的魚肉打落,雲煙嚇了一跳,秀美一蹙慍道:“姓莫的!你發什麼瘋?”
雲飛一把拉起她的手,沉著聲音說道:“這裏的東西不能吃,有毒!”
雲煙一怔:“你怎麼知道有毒?”
雲飛不答接著不容分說拉起她往外便走,雲煙被他拉著霎時粉麵羞紅,急切間嬌聲叫道:“姓莫的!你幹嘛拉我?男女授受不親,快放開我!小心我去告訴白姐姐——”
雲飛暗笑,手依然緊抓不放,雲煙氣得用手去打他後背,雲飛不理,任由她去打,雲煙用力掙脫口中叫道:“姓莫的!你放手!你不要乘人之危!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雲飛沉聲道:“送你出去——”
雲煙叫道:“那你先放手再說!”
雲飛道:“不放!”
走了沒幾步,雲煙竟突然停止了掙紮,她望著雲飛的背影脫口說道:“姓莫的!你的聲音好熟悉,你的背影也好熟悉!我知道你戴著假麵,你能讓我看看你的臉嗎?”
雲飛突然止步,微怔之間,手已經放開,但雲煙卻沒有放手,玉手依然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