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祝由術？”程一韜很好奇。他還從沒聽說過這麼一種治病方法。
    “唉。怎麼跟你說呢？就是一種用符咒治病的方法。不過，聽起來有些迷信和巫術的味道。城裏人多數人不信，也不知道。現在掌握這種技能的人，少之又少，大部分術法已經失傳了。就像奇門遁甲一樣，會用的人，基本上可以說是隱世高人了。”宋子杉話中帶著婉惜。
    “聽你的意思，你很想學？爺爺不肯教你？宋子杉，我怎麼總是能從你嘴裏聽到一些我從來沒聽說過的事？我真懷疑，你到底是大我兩歲，還是大我二十歲？！我有種你是從棺材裏爬出來的古人的感覺。”程一韜專注地看著程一韜，仿佛想看透他到底是人還是屍。這個人，越來越吸引他的眼球了。
    “你幹脆說我是爺爺養的古曼童得了！”宋子杉受不了地瞪了程一韜一眼。瞪得他心頭一跳。“不是爺爺不肯教。他巴不得我學走他全部本事。隻是，他自己也是偶然學會了一招兩式，用得不是很多。”
    “還有爺爺不會的醫術？呃，這太神奇了。對了，古曼童又是什麼？”程一韜的好奇心，一但勾出，就沒完沒了。
    “八娃子，子杉又晃蕩著他的半瓶醋跟你顯擺了？”爺爺送走病人回來，剛好聽到了他們二人的幾句竊竊私語。
    “不是的，爺爺。宋子杉懂得好多。都是我從來沒聽說過的。爺爺，他能跟著您，真是天大的福氣。”程一韜真誠地恭維著爺爺。
    “嗬嗬，那你也跟著爺爺我學吧。醫術這東西，什麼時候學都不晚！”爺爺真的有心再收個得意弟子。
    “爺爺，你別想了。小八隻是好奇，不是真感興趣。他最喜歡的，是研究遺傳學，也就是為什麼孩子像爸媽不像無關的人，兩個中國人為什麼生不出一個外國人。”宋子杉怕爺爺傾注希望後失望，趕緊截住話頭，用淺顯的話，解釋程一韜的愛好和誌向。
    “那有什麼好研究的？都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惜了，這麼好的娃，研究這麼不著邊兒的事。”爺爺不太明白現代的生物學研究，但也從宋子杉那裏聽說過一星半點，知道那是他不懂但很厲害的研究項目。不再抱收徒的願望，爺爺隻得遺憾地發了句牢騷。
    “爺爺！什麼叫不著邊兒啊！那是很高端的技術研究。研究好了，可以拿諾貝爾獎的！”宋子杉無奈地嗔怪。
    “哈哈哈……”程子杉則被爺爺逗得哈哈笑。
    顧不上觀賞自然風景和體驗田間農風。程一韜徹底迷上了跟爺爺和宋子杉出診的生活。
    時不時地，也會煞有介事地學著摸摸病人的脈，看看病人的舌頭。但每次都會露出一臉茫然。不過是心跳和略有差異的舌頭，爺爺和宋子杉，怎麼就能從中看出那麼多道道？他那一臉的好奇和城裏人的裝扮，讓病人們對他沒有絲毫的信任，隻當他是個淘氣的孩子。見一老一少兩個大夫都不去管他，也就由著亂摸亂看。反正，他那張臉蛋生來就討人喜歡。
    快樂的日子溜得最快。
    轉眼，就到了該返校的日子了。已經跟程一韜混得如同一家人一樣的宋家成員，把他們的行李搬上宋子杉小叔開來送行的桑塔納，依依不舍地與兩個學子話別。特別是宋子杉的那幾個堂兄弟，更是抓著程一韜的手不肯放。這個弟弟（哥哥），給他們講了好多他們聽不懂卻很喜歡聽的知識，讓他們對自己的身體開始感興趣。他們從不知道，自己的身體裏，藏著這麼多的秘密。他們切切地囑咐宋子杉，一定要再帶程一韜來玩。程一韜被這樸素的情感流露，感動得眼眶紅紅的，喉結上下竄動著，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隻是不停地說著“嗯、嗯，好、好……”
    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天天被程一韜纏在身邊問東問西，忽然身邊就要重歸寂靜。宋子杉的爺爺有些不適應。他沒有跟著大家去送人。隻是坐在八仙桌邊發呆。往日，他最疼宋子杉，但宋子杉個性安靜溫和，完全不像程一韜這樣從早到晚活力無限。這個城裏來的俊俏小神童，被他疼到心眼裏去了。這剛親熱了沒多久，就要分開，不知什麼時候能再見。老爺子心裏酸酸的。他不忍親眼看著才團聚的孫子，和他可愛的把兄弟就這樣離開。
    宋子杉在人群中沒發現爺爺的身影。他知道，爺爺傷心了。他太喜歡自己帶來的這個小兄弟了。
    “小八，去看看爺爺吧，跟他道個別。爺爺舍不得你呢。”宋子杉悄聲對程一韜說。
    “你不去嗎？你是他最寵愛的孫子啊。”程一韜也悄聲問。
    “爺爺不喜歡讓人看到他傷感的一麵。所以才不肯出來。昨天你跟那幾個猴孩子玩的時候，我已經陪他一晚上了。快去吧。”宋子杉輕輕推推程一韜。
    “好。”程一韜說著，抬步向堂屋走去。
    “爺爺，您果然在這裏。宋子杉真是了解您啊。”程一韜一進門，就大聲叫著。
    爺爺被這一聲親熱的“爺爺”叫紅了雙目。他子孫不少，可對他都多少存著些敬畏。唯有宋子杉和這個孩子敢跟他隨意說話。宋子杉因為從小被他訓導，好歹還有基本禮數拘著。這個孩子，可就完全不同了。他像一陣夏日的風，自由奔放，一但接近，就會覺得無比愜意。也許是他有了年紀，已經不太計較俗禮了，反而喜歡那種自然的，熱鬧的親近。他心裏，待程一韜與他自己的孫兒們無異。這說走就走，而且一走就是他最喜歡的二人都走，他真的舍不得了。
    “八娃子，”爺爺用手撫了撫蹲在身邊的程一韜蓬蓬的頭發，“你不會忘了爺爺吧？還會再來看爺爺，對吧？”
    “是啊爺爺，隻要您不怕我總給您添亂就好。最好是哪個假期，爺爺不讓宋子杉回來，我就可以替他回來，享受爺爺的專寵了。”程一韜笑嘻嘻地逗爺爺開心。
    “好好……八娃子就是會說話，討爺爺歡心。”爺爺說著，從身上摸出一個牙雕小佛墜，“娃子，你來這麼久，天天爺爺爺爺地叫著，爺爺都沒給你個見麵禮。爺爺隻是個窮大夫，沒有你們城裏的新鮮東西送，這個小玩藝兒你收著，算是爺爺的一點心意。這還是早些年一個病人送的。本來是一對兒，另外一個，在子杉那裏。這是你們兄弟的緣分，也是咱祖孫倆的緣分。作個念想吧。”說著，把那個乳色小牙雕放在程一韜手中，合上他的手指。
    “爺爺……您真好……謝謝您。我一定會再來看您。”程一韜剛才忍了半天的淚，掉了下來。
    程一韜的爺爺早就去世了，除了可以看照片知道他的長相，其他的，他一點都沒有印象。也許是聽宋子杉說得太多，也許是這一老一小真的有緣，反正，程一韜見了宋子杉的爺爺，就悄悄在心裏當作了自己的爺爺。他天性就喜歡有本事的人。這個爺爺，對他來說，如同傳奇一般。爺爺對他和宋子杉一般無二的寵愛，讓他覺得異常親昵。他也很舍不得與爺爺分開。
    然而，該走，還是得走。跟爺爺道了珍重，程一韜走出屋，與宋子杉一起，上了車。
    一直到火車開動，程一韜都沒鬆開握著牙雕的手。
    見程一韜呆呆地望著窗外，宋子杉覺得很奇怪。這家夥，在他麵前，從沒有這樣安靜過。
    “小八，你怎麼了？爺爺跟你說了什麼？”對於這一老一小，宋子杉都太了解了。
    宋子杉的話，把程一韜的神拽了回來。
    “沒什麼。爺爺送了我這個。這是我第一次收到爺爺的禮物。”鬆開握得汗涔涔的手，程一韜亮出了掌心之物。想起爺爺，程一韜的眼睛又變得濕氣重重。
    宋子杉並不知道程一韜此時所說的爺爺，是同時指向他自己的爺爺和宋子杉的爺爺。宋子杉心裏小小地一驚。他知道這牙雕是一對兒。在他上大學臨行前，爺爺給了他其中的一個。他一直以為，爺爺會把另一個，當作送給將來的孫媳婦的見麵禮。沒想到，爺爺竟然送給了程一韜。可見，爺爺是多少喜歡這個外來的“八娃子”。竟是承認了他和程一韜是兄弟。
    “既然是爺爺送的，你就好好收著吧。他把你當成自己的孫子了。果然我們有兄弟緣。”宋子杉衝程一韜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