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校那天晴空萬裏，是啊，春天就快來了，整個大地還有什麼理由在冬季裏長眠呢？
    把行李扔到宿舍還來不及整理就重新坐車去車站接莫寧鳶，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種感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隻是，心很痛，是一種澀澀的痛，就像吃了一個青澀的果子那般。
    在車站看到莫寧鳶，一個人聳拉著腦袋坐在候車間，身上隻有一個小包，其它的什麼也沒有，雖然是冬末卻隻穿著簡單的防寒服，頭像是全部埋在了厚厚的圍脖裏，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
    這一瞬間我突然知道為什麼我會有那種澀澀的感覺了，對於莫寧鳶在不知不覺中我早已經投入了一種叫做“青澀”的感情，一種在萌芽階段就不會被承認的感情。
    甩甩我離家前重新修理過的短發，突然有種近鄉情怯的心理，那個單薄的身影、那個好像一碰就會碎掉的身影、那個我朝思暮想日夜擔心的人好像在此刻顯得那麼的不真實。
    “妖孽？……”我輕輕的叫了一聲，怕極了失去這個人。
    “嗯……”似是迷茫般，莫寧鳶微微偏過頭看著我的方向。
    我笑了，輕輕走過去，攏了攏她的腦袋，“等累了吧？”
    “親愛的，你終於來了，我好想你。”輕輕的環上我的腰，莫寧鳶低低的聲音帶著一種乞求的味道。
    “嗯，我來了，我也想你，走吧，咱們回學校。”托起她的頭，看著她淚濕的雙眼，我悠悠的說道。
    “嗯。”站起身，握著我的手，我們像個來自世外桃源的人一樣，相攜著走出了車站。
    一路上竟是無言，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有些事，真的無法說出口，縱然被莫寧鳶改變得太多，我的本性依然還在，倘若她不願意說我是不會去問的，我始終相信，再好的朋友也是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間的。
    “親愛的，你請我吃KFC好不好？”坐在公交車上莫寧鳶突然好無預兆的說道。
    “呃，好吧！”我淺淺的說道。莫寧鳶曾經說過，如果失去全世界，她也不願意失去我，因為我是唯一一個可以縱容她的一切行為的人。
    露出一個淡到極致的笑容，我看出了莫寧鳶心裏的疲憊。
    攬過她的頭靠在我的肩上，莫寧鳶啊，這個假期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坐在KFC裏，點了一份蛋撻，兩杯熱橙汁，我們兩個人的食量都不大，這些僅夠了。
    聞著溫暖的味道，聽著熟悉的歌聲，愛極了這種感覺，除了唱K我最喜歡的就是快餐飲食，雖然在人們的眼中是垃圾食品，但是對我來說卻是極好的放縱方式，尤其是在心情不好的時候。
    “親愛的，我和邱川分手了。”似是做了很大的勇氣下了很大的決心，莫寧鳶悠悠的吐出一口氣，那樣子，像是突然鬆了一口氣一般。
    “哦。”我淡淡的應著，對於感情的事，我也隻算是一個白癡，真的不適合發表什麼見解。
    “你不問我為什麼嗎？”似是不甘，莫寧鳶的語氣裏充滿濃濃的失落。
    “妖孽，我沒談過戀愛，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說呀！”抬頭盯著她的雙眼，我淡淡的說道。
    “可是我想告訴你啊。”停止了手裏的動作莫寧鳶有點激動。
    “嗯，那你說吧，我聽著。”吮吸著橙汁，我依舊不鹹不淡的說道。對於感情的事我真的沒什麼好想聽的，在我的世界裏，男人都是恐怖的代名詞。
    “我和邱川分手，一是因為他耳根子軟，他的母親說什麼他就聽什麼，這點讓我很反感；二是……”頓了頓莫寧鳶似乎在等我的話。
    “那二呢？”依然沒有發表見解，隻是想不通那麼高個子的人居然是個耳根子軟的人，真是讓人好笑。
    “二是因為我喜歡上了別的人。”突然的正經讓我有一瞬間的錯愕。
    我的麵前像是突然間出現了一個強大的氣場，雖然在這暖氣十足的KFC裏我依然感到了寒冷，將我低下的頭重新抬起來與莫寧鳶的雙眼對視，那雙眼裏充滿了我不能理解的執著和心疼。
    “嗬嗬，不是吧？”幹笑了兩聲，我知道此時我的笑聲是騙不了任何人的，因為不是我真的想笑，而是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雖然此刻心裏充斥著一種淡淡的疼痛的味道。
    “你不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嗎？”隱隱的怒火貌似一觸即發。
    “呃，這個我該知道嗎？”我想我是真的遲鈍了吧？
    “我喜歡的是你呀，親愛的。”那一聲‘親愛的’似是一聲晴天霹靂像一個炸雷在我的心裏炸出了無數的漣漪，我的心像是被鑿穿了無數個窟窿。
    “你……”我震驚的看著莫寧鳶，看著這個一直被我當作小妹妹的小孩子，看著這個我承諾要用一生來疼愛的人，突然覺得心裏空空的，好陌生。
    “你，不喜歡我嗎？我以為你喜歡我的。”像是被主人丟掉的寵物，莫寧鳶的語氣裏有著失落和失望。
    “妖孽，這種話不能亂說的，知道嗎？”我是女人，一個貨真價實的女人，莫寧鳶也是一個女子，一個人見人愛的女子，這種事，別和我開國際玩笑啊。
    “我沒有亂說，真的，親愛的，我喜歡的是你啊，我告訴邱川我喜歡你，然後他就和我分手了。”似是要努力澄清什麼一樣，隔著中間的餐具，莫寧鳶伸過手，在我毫無防範的情況下握住了我溫暖的雙手。
    我沒有掙紮，因為我看到了莫寧鳶的雙眼裏已經噙滿淚水。
    “妖孽，我也喜歡你，但是，卻是像喜歡小妹妹那樣的喜歡你。”我知道我在解釋，我知道當我說出“也喜歡你”四個字時莫寧鳶眼裏閃過的那抹奇異的光，但是我還知道當最後半句話說出口時莫寧鳶眼裏一閃而過的晦暗。
    “我知道了。”輕輕的鬆開手，莫寧鳶淡淡的說道。
    之後的時間裏我們都沒有再說話，整個空間像是凝固了一般透出詭異的靜謐。
    此前熟悉的一切都好像變得陌生，此前莫名的擔憂在被證實的這刻原來是這樣的荒誕，我，莫寧鳶，到底是誰先走進了這個誤區？到底是誰先給誰造成了這種錯覺。
    “哎！”悠悠的一聲歎息自眼前傳來，抬頭看看發聲的莫寧鳶，眼裏依然是我熟悉的微波。
    “怎麼了？”我問道。
    “親愛的，我是真的喜歡你，就像男人喜歡女人那樣的喜歡，為什麼你不肯相信呢？你是不願意相信還是不能接受呢？”是肯定還是質問我的語氣我已經分不清，我隻知道此刻心裏堵得慌，就像擔心莫寧鳶時的那種心情。
    “再說吧，該回學校啦。”抬手看看腕表，我叉開了話題。
    走出KFC的時候，冬末的暖陽斜斜的射向我們。
    “寧鳶，你知道嗎？陽光是一種極其殘忍的東西，有些感情是不可以被陽光直射的，有些東西是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活在陽光底下的，陽光也是種很可怕的東西，往往會殺人於無形中。”我悠悠的說道。
    其實對於莫寧鳶的“表白”我是高興的，至少在她“表白”的那一刻我明白了自己對她那種“青澀的感情”是一種怎樣的感情了，但是理智如我，不承認是為了將傷害降到最低，我雖是一個傳統的人，卻也能接受同性之間的感情，但是這不代表我能把它暴露在陽光底下，尤其是我從來沒有想過它會發生在我的身上。
    竟管可能此生我都不會再相信自己會去愛上任何人，但是，這種愛，究竟不是我需要的，我隻想一個人，一個人靜靜的了卻完此生，不想為誰所負累也不想成為別人的累贅。
    “我喜歡的是你”如此簡單的六個字，在這個世上能夠承受得起的人中卻沒有我，妖孽，我不能害了你，也不能毀了我自己，有些愛，隻可以塵封在記憶的長河裏，而不能，被揭起。
    慢悠悠的晃回學校已是下午時分了，離開學報道還有一天的時間，一個人在宿舍默默的整理東西，莫寧鳶依舊像個沒事人一樣纏著我幫她整理這樣那樣，好像KFC裏說的話發生的事都隻是我一個人的幻覺一樣。
    有時候我真的寧願那隻是一場幻覺，可是，莫寧鳶，你可知道，我喜歡你的時間可能比你喜歡我的時間還要長，而且要長很多呢？
    看著那個依然因為有我的存在而樂此不疲的身影、看著眼前這個活潑單純的身影、看著那個在我身旁跳上跳下的亮麗身影，我有什麼理由去破壞這一切？我要的幸福難道還不夠嗎？
    知心的朋友，我有了；喜歡我的人，我有了；對我好的人，我有了；我到底還缺什麼呢？
    搖搖頭，我真的想不出來。
    “知足吧路佳，上天待你真的不算薄。”我在心裏自我安慰道。隻是，如果我能預知，那麼我真的不會這樣安慰自己，用生命做代價的安慰誰能為它支付這昂貴的價值？我，輸不起；莫寧鳶，更輸不起。